因皇上重病,暫時休朝了兩日。
歐陽嬴衍清醒過來的那天,楚曦始終不願相信王神醫的話,時常帶著歐陽嬴衍下床試著走路。至少目前,他也並非完全癱了,至少目前還能走上幾步,只不過幾步之後他的大腿便會僵硬再也動彈不得,這個時候,楚曦便會扶他坐下,替他揉捏。
早前對于他體內毒素的事,嬴衍雖然鮮少和她提起,但楚曦心知以前的境況比她想象之中的更為怕,過去,每日一次的祛毒都是用劇毒的藥草以毒攻毒,其過程之苦,讓歐陽嬴衍不願和楚曦提及半分。不過,如今,他雖行動不便,卻也不會受這麼多的苦楚,楚曦倒是更意接受現在的結果。
這麼多年的折磨,也應該夠了。
歐陽嬴衍額上的汗珠漸漸蒸,楚曦蹲在他的□,流轉的美目里夾雜著絲絲的擔憂,楚曦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她在歐陽嬴衍眼里,是最美的。
她手中的動作十分謹慎,漆黑的絲凌亂的散在她的身上,泛著柔和光,每一縷都照到歐陽嬴衍的眼里。
過了許久,她突然抬首,方才搭在肩上的青絲一瀉而下,如瀑般的筆直。
歐陽嬴衍見她眉宇間夾雜著些許焦慮,笑著問道,「水水,何事擾心?」
楚曦搖頭,拉過一把矮矮的紅木凳子,坐到歐陽嬴衍身邊,說道,「嬴衍,內亂剛定,不能老是不上朝,如今你在這里休養四日,外面已經有謠言說皇上命不久矣。你要是上朝,他們會現你這腿哎!」
楚曦最終以一句嘆息代替了下面的話,很久以前,她總以為身居高位是多麼的好,呼風喚雨,萬人之上,無人敢欺。如今卻感到十分無力,做這個皇宮的主人著實太過傷神,所付出的的她漸漸有些難以承受,畢竟她不是神仙,當初只是仇恨的趨勢,一直往前走著,佛鬼通殺,什麼都不顧忌,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跡。
誰曾想,昏庸的臨天皇留給嬴衍的竟然是一個爛攤子。
她殺過這麼多人,走過一道道鬼門關,其實已經無所畏懼,是最看不得歐陽嬴衍再受苦。
歐陽嬴衍眯眼,隱約听見大殿外頭想起一陣腳步聲,遂撫了撫楚曦微蹙的眉頭,笑道,「從後堂到龍座不過七八步的路程,我應該能走,這樣以瞞過他們一段時間。水水,我有些餓了,很想吃你親手做的菜。」
楚曦嘴角迅速綻放出一絲如花的笑,「好,嬴衍,下午,我想去拜祭一下子毅哥哥,你放心,我會讓十幾個暗衛跟著,不會出差錯。」
「好,去吧。」
歐陽嬴衍答應得很干脆,當初因為在即將生產的時候強行墮胎,她的身子受了很大的傷害,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以來,她的身體經常很虛,楚曦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情,也沒做多想,便往御膳房而去了,在出門的時候,踫到了來找歐陽嬴衍的玉錦和朱元。
玉錦和她嬉笑了一番,知道目送著楚曦離開,臉上漸漸露出幾分沉重,和朱元一起,急促的往宮殿深處走去。
「那邊消息傳來,天龍國又有了征戰的打算。衍,怎麼辦,我們的兵力根本就沒有天龍國那麼強壯,上一戰雖勝利了,但是將士們都疲倦了,更何況,你雖派使臣將蒙聶遣送了回去,但他們曾倒戈過一次,我怕會在南詔國王心中留下一根刺,萬一他們再撤兵就完了。」
「不會!」歐陽嬴衍冷然打斷玉錦的話,微眯著眼楮,「南詔是個小國,只能與我們合作,一旦撤兵,四國第一個滅亡的就是他們。」
朱元靜靜的站在一邊,認真聆听著景王與皇上的對話,並不插嘴,忽听歐陽嬴衍道,「朱大人,若是此次讓你掛帥,有把握」
似乎沒想到歐陽嬴衍會這麼快就如此重用于他,朱元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壓抑的興奮,很快的,他跪下領命,很隆重的扣了三首,「謝皇上厚用,臣定當不負君望!」
歐陽嬴衍滿意的點頭,將三軍玉符交道他的手中,「下去準備吧,朕相信你。」
看著信心滿滿,踏出大殿的朱元,然而玉錦臉上的擔憂並沒有減少半分,歐陽嬴衍始終躺在榻上,具體情況他也听王神醫說了,見他動彈不得的雙腿,玉錦懊惱的踢走旁邊的小凳子,說道,「這次勝了又怎麼樣?天龍國為四國之首,無論是兵力,還是經濟,還是將才都強我們太多,即便每次戰爭我們都能讓他們損兵折將,估計累積下來,我們會因為打仗窮死,而對天龍國影響也不大。」
玉錦說的是事實,歐陽嬴衍眯著眼楮,沒有反駁,昔日臉上的霸氣已經漸漸散去。
玉錦見他不說,接著開口,「早知道當初就讓師父將你帶出皇宮了,為了這個位置,你弄得一身寒毒,身子都垮了,如今,還是免不了亡國的命運,曦兒她知不知道現在的形式?知不知道龍淵承諾只要將她交給他們便會休戰五十年的事?」
「不!」歐陽嬴衍猛然變色,眼中帶著空前的憤怒,直射玉錦,「絕不能告訴她。天龍國早有統一之心,怎能用水水換取和平?只要我們和南詔聯合,天龍國要滅我們,十分艱難。況且龍淵還能活五十年嗎?到時候新帝登基,違反約定,我們照樣危險。」
玉錦推著雙手,「行行行,你別激動,我只是問問。我也不會同意的,經歷秋王兩家的事,外面的大臣也不敢說些什麼,你願意,我還不願呢。只是,她很聰明,很快會知道的,你也瞞不了她多久。」
「你不願意?」歐陽嬴衍挑眉,試探的眼神直逼玉錦。
玉錦有些慌張,眼神浮動,卻听歐陽嬴衍笑道,「看來水水當初沒有看錯你,你真是個朝三暮四的風流人!答應我一件事吧,我知道,對我,你是個重承諾的人。」
楚曦做完五菜兩湯的時候,已經快到了午時,玉錦來的時候,把她的七妹如意也帶到了宮中,小丫頭有一年沒見到楚曦了,在莫桑宮見面的時候抱著她哭了許久。
以前,楚曦和這個七妹不甚親厚,但自從柳兒去世之後,如意越的粘著自己了。楚家所有的親人之中,怕也只有這個七妹真心待她,楚曦心中浮起一絲暖意,替如意拭干淚水,說道,「都這麼大了,馬上就要嫁人,還這麼愛哭。來,嘗嘗三姐做的菜,下午叫上李大哥,我們一起去祭拜你的娘親,好不好?」
如意點點頭,膽顫的瞄了一眼沒有表情的歐陽嬴衍,便迅速縮到楚曦旁邊,楚曦朝歐陽嬴衍瞪了一眼,他這才露出屬于他的那絲邪笑,給如意夾了個雞腿,還頗關懷的說道,「如意,看來你三姐在意你比在意我多。」
如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埋頭啃雞腿了。
楚曦知曉那廝定是吃醋了,于是往他身邊挪了挪,趁著如意埋頭猛吃的那會兒,悄悄靠近他耳邊,說道,「在我心中,只有你,無替代。」
聞言,歐陽嬴衍邪魅的唇立刻彎成月牙形,眼角溢滿了滿足,雖是在宮中,這頓飯也是極為難得,楚曦很珍惜相聚的溫情,難得歐陽嬴衍那廝這麼大方,沒有怪如意打擾他們。
只是溫情不過片刻,就被人打斷。正當三人興高采烈,如意開始和嬴衍談的絡絡不絕的時候,突然有一人,帶著怨氣破門而進。
歐陽嬴衍眉頭緊蹙,聲音低沉,「小月,你的病還沒有好,過來做什麼?」
常人都知道歐陽嬴衍這種表情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從小到大,秋家所有人都對無影畢恭畢敬,秋月卻從未怕過他,因為她知道,無影哥哥對她有一種不一樣的感情,這感情秋月已經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了。
所以她膽顫的跪下,身子不停的顫抖,淚水已經濕了面容,哽咽著說道,「無影哥哥,我知道你不會娶月兒,月兒也不勉強了,如今你是皇上,月兒只想做個公主,便沒有人敢欺負了。」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十分單薄,惹人生憐。楚曦臉色卻變得沉重,秋月一向囂張跋扈,那日還妄想殺她,如今這嬌滴滴的轉變也著實讓人生疑,不是嗎?
如意生性善良,見她這麼憐,忙放下筷子,扶她起來,一臉同情的寬慰道,「這位姐姐,你別哭了,我讓我三姐勸皇上,你就會當公主的。」如意天真的勸說著她,說罷,還給楚曦拋出哀求的眼神。
然不等楚曦說話,歐陽嬴衍便開口同意了。
那一刻,一種濃烈的酸意在秋月心中升起,這個楚如意,不過是那個妖女的妹妹,想不到在無影哥哥心里,她連一個不相干的人都比不上,憑什麼,憑什麼,她都不知道一向疼愛自己的無影哥哥究竟是何時被那個妖女搶走了。
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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