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婉容的談話,在她神思不屬的沉默中結束了。為他們制造浪漫的花湖游船,又是讓他送禮,又是讓他展現才藝的。沒想到,到頭來仍然一無所獲。」
宇文戰轉過臉來,看向九夜,問道︰「跟我說這些作什麼?」
「為了讓你幫忙。」
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功夫,卻沒料到她竟然這麼輕易就開口求助了。宇文戰愣了短短一霎,笑了起來︰「孤幫你又有何好處?」
月晨緊皺著漂亮的眉,質問道︰「你要他幫忙?就他那種人,成天‘孤’啊‘孤’的,孤家寡人一個。哪里會知道如何得到一個女人的歡心?」
九夜嘆了口氣,說︰「我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
宇文戰的臉終于因為他們這一來一往的對話,變得鐵青。
「孤的後宮佳麗成百上千,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什麼樣的女人,孤沒有見過?孤的辦法,豈非比你們兩個毫無經驗之人強得多?」
「那你倒是說說,你又有何妙招?」月晨斜視著他,沒好氣地問道。
宇文戰收起怒色,似笑非笑地看著九夜︰「你不會認為,簡單一個激將法,就能讓孤上當吧?」
九夜面色不改,道︰「那你要怎麼才願幫忙?」
宇文戰闊步上前,直走到她面前,緊盯著她的眼楮,問道︰「你這次來容城,是為了什麼?」
九夜一愣,反問道︰「回答了,你就願意幫忙嗎?」
「這就要看你的答案能否讓我滿意了。♀」
九夜低垂著眼,沉吟不語。好半晌,才再度出聲︰「我是為了那棵長生樹。」
答案並不出乎意料,于是宇文戰追問道︰「那棵樹是桃妖珝戎的真身吧?你要對他做什麼?」
九夜抬眼,已是一片清明︰「問題的重點,似乎是你想對他做什麼?」
宇文戰笑了︰「不妨讓孤來猜猜。桃妖以真身留在人界幾百年,他愛慕的顧廷芳卻變成了鳥兒,每年來看它。這麼奇怪的景象,只能以詛咒來解釋。而你此番急欲撮合顧婉容與祺瑞,這兩者間必有關聯。莫非,你是想用真情破解詛咒,將他們兩個救回來?」
九夜吃驚地听著他的一字一句,雖然仍有出入,卻也相差不遠了。饒是月晨也睜大了眼楮。他若不是听九夜解釋過,是決計猜不出其中因果的,沒想到這男人只憑些蛛絲馬跡,就已猜到那麼遠。
「你到底想要什麼?」九夜面色嚴肅,雙眼亮得可怕,似乎想看穿他的內心。
宇文戰又是一笑︰「天神聖女如此聰慧,難道還沒猜到?」
九夜心思一轉,忽然失聲道︰「言靈術?」
「不錯,正是言靈術!」
月晨先憤怒起來︰「你把主意打到樹中妖王的身上,簡直膽大包天!」
「妖王又如何?只要運用得宜,何嘗不是人界之福?」宇文戰低磁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顯得寬廣遼闊,他眼望浩瀚的星空,說道︰「世上任何事都自有法則。人類對未知感到恐懼,也不過是因為還不知道未知的法則罷了。一旦將法則解開,便能循著它控制未知。妖王是這樣,天界諸仙也是如此。」
月晨吶吶說不出話來,年輕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矛盾的情緒。他一方面討厭這人的張狂篤定,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九夜同樣看著黑色的天幕,那是一種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的,非常、非常復雜的眼神。她淡淡說道︰「並不是只有未知才恐懼。有時候,‘知’才是最大的悲哀。明知法則如此,卻沒有改變的能力,多麼地無可奈何。」
宇文戰看著她,白皙的臉龐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中,問道︰「你在說你自己麼?」
九夜一笑,道︰「言靈術我可以傳給你。」
「九夜——」月晨大叫起來。言靈術不是一般的法術,並不需要人類修習道法或術數。只需要背下咒語,再輔以強大的精神力量,便可施展開來。這種法術入門簡單,真正能起到的實效也很有限。因為成功的關鍵,在于對方是否應答你的呼喚。主動權其實已不在己方。
只是,他雖然不認為珝戎會答應宇文戰的呼喊,但這樣危險的法術落到那人手里,誰知會不會掀起什麼波瀾。他情急之下,將九夜手腕捏紅了也渾然未覺。
倒不是他關心世事,只是九夜這種做法,只怕又將生生改變命運走向。命運的反噬之力,他曾那樣深刻地體驗過,又怎麼舍得讓她再次以身犯險。
九夜手腕傳來陣陣疼痛,她卻一聲不哼,只是皺了皺眉,用眼神制止住月晨。
宇文戰卻看出異樣,一把推開月晨,撈起九夜的手查看。那樣縴細白皙的手腕上,印出清晰的指印,已是青紅一片。
月晨這才看清自己所作,腦子大亂起來︰「我,我不知道——」
宇文戰皺著眉,好不容易才能壓住心頭暴怒,冷冷說道︰「去上藥!」
九夜將手抽出︰「不用麻煩了。言靈術我可以傳給你,不過也得先看看你的辦法是否有效。」她慢慢活動著僵硬的手腕,繼續說道︰「我還有一個條件。你須以生命起誓,無論成效如何,這種法術這一生你只能使用一次。若違誓言,立時七竅流血而亡。」
她伸出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握拳以待。她記得,這是上野國國民與人訂立契約的手勢。
宇文戰瞥了眼那只小小的拳頭,半晌後伸拳與她對踫。
交易再次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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