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辭打量著她,緩緩蹲去,側目看著月色下女子的眉眼。青發如瀑,一瀉而下,幾縷發絲遮住她的脖頸,只露出削尖的下頜。
「喂!」他抬手踫了踫溫十香的肩膀,那人不理他。
百里辭蹙了蹙眉,在她身邊坐下,將折扇劃開為她扇了扇︰「消消氣,方才那些話就當我沒說過。」
溫十香側目橫他一眼,揮開他的折扇︰「你少假惺惺的,你不是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現在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可以開除我了!」
百里辭微愣,只覺她的一番話格外好笑。他盤起腿,將目光拉向遠方,幽幽的道︰「這人吶,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書院這規定在下不敢苟同。」
「什麼意思?」溫十香狐疑的看他一眼,莫非他並不打算揭開她的秘密?
百里辭回眸,眉眼略彎,邪魅的一笑︰「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做交易!」溫十香不禁揚唇,「你要和我做交易?」
那人點頭,將折扇合上,敲著手心道︰「只要你不把我去青樓的事情告訴院士,我便替你保密今晚的事。」
溫十香挑眉,搖了搖頭,鄙夷的看著他︰「想不到夫子還會跟我做交易!」她說著,語調微轉,接著道︰「我不怕你告到院士那里,反正到時候我們就一起被開除,那也沒什麼大不了!」這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不讀書又不是不能活,反正也不用考取功名,不過是來混時間罷了!但是百里辭就不一樣了,若是被開除,以後前途堪憂啊!
想到此,溫十香暗暗一笑。
百里辭定定的看著她,將她一切細微動作納入眼底,小妮子的心思,他倒是能猜到七八分。
「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搞定唐蕭呢?」他勾唇,淡然看向遠方,可謂寵辱不驚。
溫十香當即止了笑,他的話便在她腦海里來回游蕩。搞定唐蕭!百里辭會幫她嗎?溫十香懷疑的看了看身邊的人,不禁撇嘴︰「就連碧娘支招都沒搞定,就憑你?」她不屑的一笑,抖了抖衣擺上的草屑,站起身來︰「夜深了,我該回去了!」
百里辭隨她起身,揚唇淡淡道了一句︰「本夫子可是過來人,再者唐蕭是男子,我也是。當然是男子更為了解男子了!」
就此一句,便留住了溫十香的步子。
她暮然回首,看向那花樹下的男子。他的眉宇間盎然著一股自信,眉目生得清朗,面容也格外俊俏,就這般單純看去,倒也是人間極品。溫十香微微揚首,只淺淺一笑︰「教書教禮還教追男人!果真好夫子也!」
那方,百里辭先是一愣,爾後深邃一笑。溫十香如此說,便是答應了這場交易。只是不知者唐蕭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叫這丫頭為之動心。
「那以後這里就算是我們的老地方,今夜回去,我便幫你想想法子,保準你三個月內將唐蕭拿下!」百里辭的語氣十分肯定。
溫十香听得一愣,爾後再三打量他一番,傲氣的一笑,轉身便往蹴鞠場步去。
剩下那人搖著折扇,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月色一番迷離,知道那倩影消失在夜色中,百里辭才又坐,一手敲著大腿,一手搖著折扇,似是思索什麼。
其實而今的溫十香,倒是有些像年少時的他。一樣喜歡搗亂,一樣讓夫子頭痛不已,一樣是不諳世事的年紀。
——
隔日清晨,百里辭在飯堂尋到溫十香,交給她一紙書信。
信里無非是將她準備一些東西,想讓男人喜歡,便要有所吸引力。唐蕭那種生性冷淡的男子,定然不會喜歡粗魯又豪氣萬千的女子,想來小家碧玉更適合他。
所以,百里辭要溫十香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改變自己,改變自己便從表面開始。
——
又一個歸宿假,一大早溫十香便約了唐笙畫出門,隨她一起去脂粉鋪子買些東西。
百里辭的意思便是要溫十香鉛粉撲面,黛黑畫眉,把自己變媸為妍。信里還引用了宋玉之《大招》,說什麼「粉白黛黑,施芳澤只。長袂拂面,善留客只。」再者便是什麼「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簡直一通大道理,賣弄他的文采。
步進脂粉鋪子,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便撲鼻而來。溫十香不禁蹙了蹙柳眉,揚手揮了揮。
一位中年婦人迎了上來,瞧她們兩人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頗好,不由得滿面堆笑︰「二位姑娘要點什麼?我這里可是什麼高貴脂粉都有,定然配得起二位的身份。」
唐笙畫一進門,便被那些脂粉迷住了雙眼。只溫十香,听了老板的話,不禁戲謔的道︰「說什麼配得起我們的身份,莫非你知道我們什麼身份?」
她如此不留情面的一句話,頓時叫老板的臉色變了一變,不過只一瞬便又恢復了常態︰「姑娘說笑了,您這衣服質地可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料子。您且看看喜歡什麼,我為您拿來。」
溫十香暗暗嘆了一氣,面上卻淺淡一笑︰「照著這張單子上寫的,全都要了!」她說著,隨即從袖中模出百里辭給她的信紙。
老板接過,細細看了看,進而道︰「想來姑娘是個生手,這妝粉分多種。一種以米粒研碎後加入香料而成;另一種是糊狀的面脂,俗稱‘胡粉’。這胡粉乃是化鉛而成,也稱‘鉛粉’。還有便是以益母草、石膏粉制成的‘玉女桃花粉’;紫茉莉花籽制成的‘珍珠粉’;以及用滑石及其它細軟的礦石研磨而來的‘石粉’等。粉的顏色也各個不同,加之佐以香料,更具迷人魅力。」掌櫃說了一長串,方才說出心中的疑問︰「這紙上只寫著妝粉,卻沒寫清楚哪種妝粉,不知姑娘想要哪一種?」
溫十香呆愣在原地,早已被她的一番話轉得頭暈。她的確從沒研究過這些東西,胭脂水粉向來是簡葉采購,誰知道僅僅一個妝粉,還有這麼多種。溫十香蹙了蹙眉,把玩著發尾,一陣發愁。
思慮一陣,她便不耐的揚手︰「那就每樣都要,全都包起來。」
那婦人當即一陣欣喜,連連點頭,又繼續看了看信紙,轉而又問︰「姑娘,妝粉要與胭脂同用,是否一並包起來?」
溫十香點頭,「好啊!」
唐笙畫見她如此闊綽,不禁咂咂嘴︰「你還真是一副敗家相!」不過更讓人納悶的是,溫十香怎麼有閑情來逛這種鋪子。
老板將信紙上的東西通看一遍,不由詢問溫十香道︰「口脂、香料可也一並要了?」
「一並要了,全都包起來。」溫十香早已不耐,也不知道這百里辭想做什麼。呆會兒還得拿著這些東西去三春樓找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讓她買去賄賂那些青樓姑娘。
——
出了脂粉鋪子,溫十香拎著一包袱向唐笙畫道︰「今日就先這樣吧!你先回去。」
唐笙畫愕然,抽了抽嘴角︰「莫非你一大清早叫我出來,只是要我陪你買這些東西?」
那人點頭,隨即拿著包袱往三春樓的方向去了。剩下唐笙畫在原地,簡直哭笑不得。
溫十香一路郁悶,拐進小巷子進了三春樓,依舊郁悶。
百里辭約她在三春樓的老地方,也就是碧娘以前住的房間。溫十香輕車熟路的上樓去,剛剛走到門外,也不敲門,旋身一記飛毛腿,便將房門踢開了。她拎著一包東西步進去,只見那人正坐在桌旁品酒,十分悠哉。
溫十香歇了口氣,將手里的東西往桌上一扔,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百里辭自始至終一直打量著她,瞧見她額頭冒出的細汗,不禁淺淺一笑︰「買個脂粉竟然也能累得你滿頭大汗,看來十香同學果真不適合做女子啊!」
他輕嘆,溫十香抬目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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