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夕下車後,馬車飛速的原路返回。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芳香,絲毫無當日的血腥血雨,地上也無任何蛛絲馬跡。要不是唯夕對此地峭壁上的那顆常青樹記憶深刻,否則是萬萬不能辨認出此處的。
心灰意冷的唯夕靠在峭壁上小憩,只希望慶奴能好好活下去。突然聞到一陣芳香,只覺腦袋昏昏沉沉,朦朦朧朧中听見兩男人的對話。
「老大,這丫頭長得真美。真舍不得把她賣給杜媽媽。」
「你小子想什麼呢?不把她賣給杜媽媽,我們兩喝西北風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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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水的冰冷使唯夕從昏迷中驟然冷醒,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被緊緊綁住了。
只見面前站著一年約五十歲的婦人,體態臃腫,雖身著華服卻無半分貴婦的高貴,臉上堆積著厚厚的胭脂仍掩藏不住蒼老的容顏。
婦人抬起唯夕光滑的下顎,嘖嘖的稱贊道︰「果然是個美人胚子,也不枉老娘花大價錢買來。」
一听這話,唯夕就明白了,自己定是落入人們口中常說的青樓了。雖然她從未涉足,但也听人說過青樓的不堪與骯髒。
「我是被販賣過來的,難道你們就不怕官府追查嗎?」唯夕毫無畏懼的盯著老婦說道。
未想老婦竟然哈哈大笑,「老娘干這行這麼多年了,還真沒怕過誰。小丫頭,你就老老實實的等著今晚接客吧。」說完,轉身正欲走。
「等一下,」唯夕叫著老婦,「你給了那兩人多少錢,只要你把我放了,我保證十倍的償還給你。」威逼不行就利誘。唯夕試圖以更大的利潤誘惑眼前的女人,從而放了自己。
未想婦人連頭也不轉,嘲諷的說道︰「十倍?小丫頭,你以後賺的錢何止是十倍,說是千萬倍也不為過。再說我憑什麼信任你。我看你還是乖乖的呆著吧。」
唯夕見地上不遠處放著一個茶碗。靈機一動,倒著身體,把手勾向茶碗,用力一摔。再用碎片用力的割手上的的繩子。不一會兒,手上的繩子斷了,接著是腳上的。
屋內視線昏暗,只留一小窗口。唯一出口只能是被鎖上的大門。
正當唯夕深思著,門開了。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女孩端著飯菜進來了。唯夕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等到小女孩走近她身旁時,唯夕猛地一推,趁機跑走。沒想到,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兩個彪形大漢踫個正著。接著就被毫不憐香惜玉的他們給架回黑屋,像垃圾樣重重的摔在地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婦惡狠狠的往唯夕臉上重重扇巴掌印,直到她自己手疼了,才停了下來。
看到唯夕臉上紅腫不堪,嘴角直冒血。老婦丟下話給送飯的小姑娘︰「這貨今晚定接不成客了,先餓她個幾天。老娘就不信她不會乖乖妥協。」
「杜媽媽,您這麼大動肝火干嘛?新來的丫頭不都是這樣嗎?過個幾天,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媽媽,您啊,就放寬心吧。」路過的女子約二十歲,容顏雖算不上極美,但舉手投足間卻魅感十足。
「流珠啊,要是我們怡香院新來的丫頭都像你當初那般,那該多好啊。」
一旁的流珠听到這話,臉上的笑容剎那間陰沉。「媽媽,要是幾天後,里面的丫頭還是那麼 的話,我倒想跟她過兩招。」
「好啊。」杜媽媽心里暗自高興,有流珠出馬,她相信里面的丫頭勢必會妥協的。
關在黑屋里的唯夕並沒有被饑餓打敗。杜媽媽見唯夕並無絲毫妥協,唯恐接客時會出什麼亂子。想起前幾日流珠所言,便遣人讓流珠去說服唯夕。
兩世的生活中,唯夕此次恐怕是最落魄的一次。夾著稻桿的頭發亂糟糟的耷拉在胸前,異常瘦削的臉蛋上大大的眼楮顯得突兀,臉色蒼白,嘴唇干裂。
在這光線昏暗的黑屋,這是流珠第一次見到唯夕。她覺得眼前的女子雖落魄卻難擋骨子里的貴氣優雅。她知道不出十日,唯夕必會超越自己,成為怡香院的頭牌。
瞄了一眼桌上紋絲未動的白粥,流珠對唯夕說道︰「知道以前那些初來,寧死不接客的丫頭們,杜媽媽是怎樣的對待她們的嗎?第一次灌藥接客,要是再不听話。就砍掉她們身體的一部分,有可能是耳朵,手指,腳趾,也可能是手臂,大腿。要是餓死的話,杜媽媽就把她的身體剁了拿去喂狗。你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是吧?」
聰明的唯夕當然懂流珠的言外之意了,無非就是讓自己妥協于杜媽媽的yin威之下。不過唯夕承認餓死是不值得的,接著唯夕拿起桌上的白粥,大口大口的喝。
等唯夕喝完後,流珠遞給一塊手帕給唯夕擦嘴。
接過手帕的唯夕稍微停頓了一下,擦完嘴後,說道︰「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你倒說說看,和我做什麼交易?」流珠把玩著鮮艷的指甲,顯然沒有把唯夕的話放在心上。
「我可以讓你成為怡香院最紅的頭牌,讓所有來怡香院的男人為你傾倒。而你必須確保我在怡香不接客。」
「小姑娘,你不知道吧。我一直都是怡香院的頭牌。」流珠嘲笑著說道。
「是嗎?可是你能保證多久呢?是一天還是一年。想必你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吧。」唯夕毫不客氣的對流珠說道。
「那我憑什麼相信你?」流珠重新打量著唯夕。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給我個機會。」唯夕知道流珠對這個交易動心了。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只給你十天的時間,在這十天里你可以不接客。但要是十天後你沒有把我塑造成功,你面臨的可不止是接客這麼簡單。」
「十天之後,你必然會成為怡香院史上最紅的頭牌。」唯夕斬釘截鐵,信心滿滿的說道。
「對了,我還有一事不明。就是你為何要和我做交易?」流珠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因為你的手帕。你身著的衣服光鮮亮麗,材料優質,可款式老套。這說明你早期的生活富裕。而你剛才遞給我的隨身手帕,卻制工粗糙,材質極差。這又說明你現在的生活拮據。決定青樓女子的富足情況只能是在青樓紅的程度。你的歲數更好的證明了我的猜想,雖然你的美貌依舊,但是對于青樓這個喜新厭舊的地方來說,早期作為頭牌的你現在難免會過氣。」唯夕把心中的猜想娓娓道來。
听完唯夕的話,流珠拍掌,說道︰「好。看來你不僅有著一張絕色容顏,還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成為對手。」
把流珠塑造成一個萬人迷的形象,這對于唯夕來說是個挑戰,卻不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流珠本身的資質上等,況且唯夕前世今生在皇宮中見識過多少美女,熟悉過多少排舞。前世,作為大周後的她多才多藝,精通史書,善解音律,特別擅長琵琶。今世從小纏足,一副三寸金蓮練就各國舞蹈,並自創金蓮舞。
流珠本就性通慧,工琵琶。唯夕沒有選擇流珠擅長的琵琶,而是親自傳授她舞蹈。唯夕把前世與李煜共同作曲《霓裳羽衣曲》的樂譜給流珠作為那天的演奏曲目。
「哇,唯夕,想不到你竟有《霓裳羽衣曲》的曲譜。從前教我的師父就說過,唐代的著名大曲《霓裳羽衣曲》乃是音樂的巔峰之作,可惜唐末戰亂後失傳。你這曲譜是從何而來的啊?」拿到曲譜的流珠沒能抑制住內心的喜悅之情。
「你只需練好此舞就行,何必管它從何處而來。」《霓裳羽衣曲》是大周後與李煜的一份甜蜜回憶,不過對于現今的唯夕來說,卻是一段痛苦的往事。
流珠不想自找沒趣,只好繼續練她的舞步。
而對于唯夕來說,每為流珠彈奏一遍琵琶,她的心就滴血一次。
五天後,流珠的霓裳羽衣舞已精通。唯夕開始練就其形體,神情。以及打理場景的布置。但是流珠堅持當天的服飾裝扮由自己選擇,只是采納了一點唯夕的意見。
十天後。怡香院的大堂內。
邐迤綿長的琵琶聲響起,白帳後,一女子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臉蒙白紗,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著,就連美足也在無聲地妖嬈著,發出誘人的邀請。台下的男子一個個都盯著此女看,嘴角的口水一大片。在後台彈奏琵琶的唯夕不禁為流珠大膽裝扮的勇氣叫好。
琵琶聲愈演愈烈,流珠體態輕盈柔美象受驚後翩翩飛起的鴻雁,身體健美柔曲象騰空嬉戲的游龍,行止若有若無象薄雲輕輕掩住了明月,形象飄蕩不定如流風吹起了回旋的落花。
曲畢。眾人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等反應過來後,台上已空無一人,只覺剛才是一場美夢。稍微清醒的便叫價要與美人共度良宵。當晚最高叫價已高達十萬兩。
杜媽媽樂的合不攏嘴,急忙催促著流珠接客。
唯夕阻擋說道︰「杜媽媽,如果你現在要流珠接客,賺的只能是這十萬兩,但如果你按我說的做,賺的可是十萬的好多倍。相信杜媽媽是個高瞻遠矚的人,定能知道如何做吧。」
杜媽媽一听聞十萬的好多倍,兩眼放光,不斷點頭答應唯夕的要求。
「唯夕,謝謝你。」流珠感覺又找回了當年光彩奪目的自己。
「不用,我也是為了自己,不過說真的,你不怪我沒能讓你接客?」
「說什麼呢?如果有選擇,有誰會甘願墮入風塵,淪落青樓。」流珠臉上帶著哀怨之色。
唯夕沒有問下去,她知道流珠定是有一段痛苦的往事。
杜媽媽告知怡香院的客人們,白紗美人暫不接客,但可以與客人共進晚餐。本料想客人們定會雷霆大怒的杜媽媽,卻沒想到看到的竟是客人們一張張愉快的臉。與美人共進晚餐的前提是,購買美人提寫的詩詞。當然詩詞只有上句,下句還需客人答出。若客人答出的詩句讓美人滿意,則可成為美人的幕中之賓。
客人們躊躇滿志,紛紛欲試。不一會,一萬張張詩詞銷售一空。甚至最後還有客人為買詩詞爭得頭破血流。很快就收回了十萬兩的杜媽媽,對唯夕毫不吝嗇的不停稱贊。
來怡香院的大多是游手好閑的富家公子,又有幾人懂得詩詞。因此,送還的詩句不堪入目,有的人直接寫著甜言蜜語,有的人把銀票夾在信封里連同詩詞送來。
桌上堆積如山的紙張,特別是紙張里的內容,把唯夕和流珠給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