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白天,與宮伶們在石洞游玩時,流珠見到大石上的熟悉標記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礙于當時人多,流珠並沒有仔細瞧個究竟。
半夜,流珠在唯夕熟睡之際,偷偷地起床,來到幽徑盡頭的石洞中。向四處張望了下,見沒人。這才把手伸進兩塊作有標記的大石接縫處,拿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熟悉的筆記讓她歡心雀舞。可是信上的內容卻讓她的心情跌入谷底。信上赫然的寫著兩個漂亮大字︰恩寵。
把信燒掉後,回到房間的流珠一直睡不著。那兩個大字一直在她腦海中不停地轉。
幾日後,一公公偷偷地找到流珠,在她耳旁低語了幾句。流珠知道自己已經逃不過了。
這日李煜罷朝而歸,獨步御花園中。遠處的琵琶聲隱隱入耳,循聲而去。樂聲逐漸清晰,竟是那曲《霓裳羽衣曲》,美妙的樂聲流連于萬物中,李煜為之動容。轉幽徑,芳菲低處,倩影在望。
只見流珠抱著琵琶,立于花草中央,與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彷如花仙子降臨于凡世。時微風一陣,粉色的羅裙跟著漂浮,縴細的仿佛折就斷的手指在那鋼線上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響。
曲停,流珠見國主在前方。急忙邁步,準備請安。此時透明的緞帶隨著腳步的急速舞動,交織,旋轉,紛飛。流珠嬌麗俏媚的容顏如三月桃花,與此時的仙氣相融合,沒有了仙女般的難以接近,卻有著仙女般的美麗月兌俗。
要說剛開始的李煜是被《霓裳羽衣曲》吸引而來,那麼此刻的停留完全是被流珠的美所打動。
「流珠驚擾了聖駕,罪該萬死。」流珠緩緩福身,輕吐嬌言。
李煜將面前的美人扶起,說道︰「兩次見你,你都是動不動就請罪。難道在你的心中,本國主就是昏君嗎?」
「流珠絕無此意,還請國主恕罪。」
「你看,你又來了。你非但沒有罪,還有功勞。你讓本國主欣賞了美曲,觀看了美人。實在該得嘉賞。你想要什麼,只要說出來,本國主都可以賜給你。」李煜摘了一朵開得正盛的芍藥,插在流珠耳髻旁。
流珠輕撫著芍藥,嬌笑著說道︰「這芍藥就是國主對流珠最好的賞賜了,此花可是國主親手所摘,親手為流珠所簪上的。」
李煜听聞此言,笑道︰「既然此花在你心中如此貴重,一首琵琶曲顯然不夠。再奏一曲如何?」
琵琶聲復起,卻已不是那曲《霓裳羽衣曲》。
專注于琵琶的流珠並沒有注意到此刻李煜臉上流露出來的冷漠之色,與剛才的平近柔和判若兩人。
當日,趙總管前來縴羽閣傳旨,傳流珠晚上侍$寢。
當趙總管尖細的「侍#寢」二字傳入唯夕耳中時,她只覺格外刺耳與諷刺。要說本來的她還存有一絲幻想,認為李煜召流珠進宮是源于《霓裳羽衣曲》,是對自己前世的念念不忘。可是事到至今呢,原來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李煜壓根就是喜歡流珠這個美人,一切與《霓裳羽衣曲》無關。
前世的她作為一國之母賢良淑德,當李煜寵幸她人時,就算內心再苦,她也毫無怨言。因為她知道李煜不是她一人的,他是一國之主,寵幸其他妃子是作為國主的義務。況且那時的她能感覺到李煜的心中裝的滿滿的都是他,只要李煜的心屬于她就夠了。可是現在呢,李煜的心中可否還有一絲她前世的影子。
雖說人死如燈滅,但是唯夕不想自己一直深愛的男人就此把自己遺忘。唯夕決定讓李煜也飽嘗失去最愛之人的痛苦。
「唯夕,怎麼啦?一整天悶悶不樂的,難道你就不為姐姐我高興嗎?不用擔心,雖說以後我們不能常見,但我會常來看你的。來,給姐笑一個。」
唯夕並不怪流珠,獲得李煜青睞並不是她的錯。可是她又哪知道御花園的那一幕呢,要是她知道流珠獲寵並不是偶然,是否又會放下一點對李煜的仇恨呢。
坐在侍¥寢轎中的流珠看著唯夕單薄的背影,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只有流珠自己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兩名侍女帶流珠來到浴池沐浴。浴池坐落在國主寢宮安福宮旁邊的幻影閣中,此浴池是專門供國主和其他準備侍¥寢的宮妃準備的。浴池裝飾豪華,長約十五尺,寬約十尺,水面布滿香花瓣。咋一看,只覺繁花似錦。一聞,香味撲鼻,沁人心脾。浴池的設計建造十分講究,池中水口裝有蓮花噴水頭,池內有著栩栩如生的魚龍景物雕。浴池中間還有一進水口,出水時有一漢白玉雕成的底座,底座上接蓮花噴頭,下接陶水管與總水源相通。流珠不禁感嘆其設計可謂別致精巧。
浴池中的溫水從蓮花噴頭四處噴出,水霧四起,飛珠走玉,流珠玉軟香溫的嬌體如置雲霧之中,可謂是「溫泉水滑洗凝脂」。為流珠洗澡的四個宮女,手法急速,有序無聲。輕緩地給流珠擦身體,以使毛孔張開,身體輕松。洗完後,還用純絲綿擦干流珠的身體。再用紅錦被將流珠全身裹上。
一太監將流珠扛上肩,背進國主的寢宮。安福宮早已由太監將房間裝飾一新,室內香氣異常。
流珠從紅錦被中鑽進大被中,太監將紅錦被拿走後,偌大的寢宮只剩下她一人。她躺在床上耐心的等待著李煜的到來。約一炷香的時間,她听到了強健有力的腳步聲,她知道定是李煜來了。
她看著李煜醉醺醺的向自己走來,本想請安,可突然發覺自己全luo著。稍微支起點的身子又躺了下去。
李煜越來越靠近床邊了,流珠卻表現出了有別于風塵女的緊張,雙手緊緊抓住錦被。
李煜跌跌撞撞的來到床邊,開始一件一件的月兌衣服。流珠閉上了眼楮。等了許久,卻發現毫無動靜。睜開眼一看,李煜竟然倒在床邊睡著了。
她大松一口氣,放心的轉向另一邊,慢慢的進入夢鄉。
第二日,早已醒來的流珠看著自己身邊還在熟睡中的李煜,絲毫不敢動身,只好繼續裝睡。待晨鐘敲響時,流珠知道早朝的時間到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小聲的對李煜說道︰「國主,該上早朝了。」
可是李煜絲毫沒有反應,仍然沉睡在夢鄉。
流珠連續叫著好多遍,可是李煜繼續呼呼大睡。寢宮中無宮女太監,流珠介于自己只是一宮伶,並無權力使喚宮外的太監。又不敢大聲叫醒李煜,生怕觸犯聖顏。
最後流珠只好找了一床單裹住嬌軀,急忙走出宮殿。對宮外的太監說道︰「你們進來伺候國主洗漱吧。」
「國主沒有命令,請恕我等不敢驚擾聖駕。」門口站著的太監一板一眼的說道。
听完太監的話,流珠頓時氣從心中來,正打算發作時。
「小主息怒,這兩個太監新來的,不懂事。也怪老奴沒有交代好。昨晚國主一時興起多喝了幾杯,特交代老奴今日罷早朝一天。」急沖沖趕來的趙福海向流珠解釋道。
「趙公公這麼忙,這點小事怎麼能怪您呢?」流珠陪笑道。要知道趙福海作為大總管,可是國主身邊的大紅人。
「你們進去伺候小主洗漱吧。」趙總管揮手示意身後的兩名宮女。
梳妝後的流珠身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
照例,侍¥寢後的女子都要到鳳棲宮去向國後請安。
鳳棲宮內。小周後听聞昨晚李煜寵¥幸一宮伶,今日連早朝都罷了。心中不覺怒火中燒。雖說姐姐去世後,李煜無心政事,沉迷于風花雪月中。但是從未為了哪個妃子而罷早朝,就連自己都沒有過。而今竟讓一個小小的宮伶打破宮規,這讓自己這個一宮之主臉面何存。
「綠竹,傳令到各宮中,就說本宮請各位妹妹喝茶。」
「娘娘,可是等下宮伶流珠要來請安。」綠竹以為自己主子忘了,不禁提醒道。剛說完,就觸踫到小周後鋒利的眼神,綠竹便急忙退下。
去鳳棲宮的路上,流珠心中有著不安的預感。便吩咐道先去縴羽閣。
「唯夕妹妹,你是我在這宮中唯一信任的人。你就幫姐姐一個忙,陪我去趟鳳棲宮吧。」一看到唯夕,流珠就緊緊抓住唯夕的手,哀求道。
唯夕本想侍$寢完後的流珠就算不飛揚跋扈,至少也得神采奕奕吧。未想竟是現在一副憔悴,梨花帶雨的模樣。
見唯夕默不作聲,流珠便使勁抱住唯夕,哀怨的說道︰「你不去,我不怪你。只是要是我出了什麼事。唯夕,你一個人可要好好活下去。」
心軟的唯夕怕流珠真會遭遇什麼不測,于是跟著流珠一同上了去鳳棲宮的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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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寢」,「寵幸」二字都被禁。嚶嚶,橘子好桑心。親們,就收藏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