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些日子窅娘都是郁郁寡歡,對慶奴冷面相對,不搭不理。李煜每日都會來看望窅娘,但窅娘始終沒有好臉色。每次李煜都是懷著希望而來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這日馮嬤嬤來到御靈軒,再次請窅娘前往興寧宮。獨自一人乘轎來到興寧宮,窅娘依然沉溺于悲傷中,臉上無半分悅色。向太後行禮完畢,窅娘便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
「窅娘,哀家得知你肚中孩兒沒有後也甚覺惋惜,畢竟那是我南唐的血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哀家會姑息養奸,縱容你害我南唐。」太後的嚴聲厲語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遍窅娘全身,讓窅娘本來寒冷的心頓時冰封。
「太後,窅娘不知太後何意,窅娘自問對南唐問心無愧。」太後的話語讓窅娘稍稍回過一點神,強提起精神氣回道。
「我的蜀國小公主,就不要再瞞著哀家了。哀家不管你是汴京派來的奸細,還是為了復興蜀國而依附在重光身邊,你對南唐,對重光來說都是一個不定時禍害。」得知窅娘在汴京身份是花蕊夫人的妹妹時,太後覺得不對勁,據她所知花蕊夫人並沒有妹妹,而且她也不可能對花蕊夫人的妹妹眼熟。于是,她繼續派人到蜀國去調查,果不如她所料,這窅娘竟是蜀國的小公主。這窅娘長相頗似其母,當年她與其母有過幾面之緣,如今想來覺得這窅娘眼熟也不為過。
窅娘沒想到這太後竟將自己的身世調查得一清二楚。「太後,窅娘已經拋棄了過去,現在的窅娘只是這南唐宮中的窅娘。再者窅娘並沒有背叛南唐之心,還請太後明察。」窅娘從容不迫,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窅娘,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如今孑然一身,沒有孩子牽絆,哀家拿什麼來相信你不會背叛我南唐。難道只憑你口中對重光的飄渺愛情嗎?」太後品著茶,聲調提高了幾分,說道。
「太後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讓我來這趟興寧宮?」窅娘起身欲走。
「慢著。窅娘,如果你心中還愛著重光,就留下把這杯酒喝了。」馮嬤嬤在太後示意下將酒杯端到窅娘面前。
窅娘看著面前的毒酒,在太後詫異的目光下不假思索地將毒酒一飲而盡。「太後,窅娘現在可以走了嗎?」窅娘一抹嘴邊殘留的酒汁,轉頭對太後說道。
太後從主位上慢慢地走下來,到窅娘近前時止住說道︰「真是勇氣可嘉。很少人能面對毒酒時有你這份從容不迫的淡定,今日你讓哀家刮目相看。哀家相信你是愛著重光的。為了我岌岌可危的南唐,哀家有一項任務交給你。待你任務圓滿完成後,哀家便將解藥交給你。此毒的發作時間乃是三個月,在這三個月內的時間,你與正常人無二樣。而且此毒只有哀家有解藥。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找名醫為你解毒。」
「不必了,太後。說吧,你想要窅娘為你做何事?」
太後笑道︰「好,哀家欣賞你的爽快。哀家要你回到汴京,明著為我南唐勸和,暗中為我南唐收集情報。」
「太後,汴京之人都識窅娘,恐怕窅娘還沒進入汴京皇宮,就會被人當做奸細而抓。請恕窅娘不能完成此項任務。」
「這嘛?哀家相信以你聰明的才智定能想出萬全之策。」太後高深莫測地說道,一副老狐狸模樣。
「記著,來回你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待你出發之日,哀家會告訴你需刺探之事。」窅娘臨走前,太後在其身後說道。
還未到御靈軒,便遠遠瞧見李煜正欲踏進御靈軒大門。此時的窅娘內心不想與李煜爭吵,可她無法保證見到李煜時自己的情緒不會失控。于是她便轉彎,沿著另一條幽徑小路漫步。
漫步半柱香後,見到不遠處幾個宮女圍成一堆吵吵嚷嚷,心中好奇。走近一看,才知是幾名宮女正在欺負被她們圍在正中央的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不僅惡言相對,還拳打腳踢,其情景甚是悲慘。女子並沒有求饒,而是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任人欺負。
換做以前,窅娘早已沖上去,不計後果地為那個女子打抱不平。可是現在的她既沒心情也不想多管閑事,她招惹的流言蜚語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次趟入渾水,讓自己處于麻煩當中。
她走了幾步,心中還是有些不忍,回頭一看,正好踫到人群縫隙中那個蒙著面紗女子投來的萬念俱灰的目光。窅娘的心深深被觸踫了一下,加快腳步,走到那群宮女們的身後。
「你們在此處干什麼?皇宮中,天子眼前,你們竟然膽大包天,還有沒有王法?又視宮規為何物?」
窅娘嚴厲高調的聲音讓宮女們紛紛轉頭看著窅娘,兩名膽小的宮女見到是窅娘便識趣的偷偷離開了。剩下的宮女其中一個站出來,看著窅娘,狂妄地說道︰「嘖嘖,我還以為是哪位娘娘呢。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區區沒名沒分的舞姬。怎麼著,什麼時候宮規變了,我們還得听你一介舞姬之言。」後面的宮女紛紛捂著嘴笑。
窅娘火了,將所有的怒火「啪」的一巴掌直接甩在說話的宮女臉上,正色道︰「我不管你仗著哪宮的娘娘撐腰,今日你違反宮規,聚眾欺負這名宮女,就算鬧到國主面前,你家主子也保不了你。」
這名宮女一只手模著被打的臉,另一只手揚起來正欲扇窅娘。旁邊的一名宮女連忙制止她,並在她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于是這名宮女瞪著眼楮對窅娘說道︰「算你狠。」接著回過頭對後面的宮女一招手,說道︰「我們走。」
待宮女悉數走盡後,窅娘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傷痕累累的女子後,便邁開步子打算離去。不想,這女子竟然伸出血肉模糊的手,使勁扯住窅娘的裙擺。窅娘回頭一看,女子眼神中不再是灰色的死亡,而是透著求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