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雨瀟看著放在床頭的那幾粒藥丸,苦笑了一下。♀伸手正要扔到地上去,手腕子被人一把抓住。藥丸已經到了那人的手中。
能有這麼快身手的,自然是秦靜陽無疑了。
「以後這藥你若是不想吃,就留著給我,不要扔了。」秦靜陽說。
「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沒有事情要處理嗎?」練雨瀟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壓制住內心的恐懼。
秦靜陽還抓著他的手腕,低頭看了一眼,對那鐵環很滿意。「事情總是有一些的。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秦靜陽其實已經在外面站了好半天。左弘和練雨瀟的話,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來了多久?」練雨瀟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如果我說我剛來,你就不打算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我了,對嗎?」秦靜陽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看著自己。
練雨瀟這個姿勢說話有些吃力。「原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被個下人扇耳光也不要緊?」秦靜陽問。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還能怎麼樣?」練雨瀟感覺捏著自己下巴的手在微微用力。他已經不在乎了,咬著牙一聲不吭。
秦靜陽突然放開了他。「你這是在怪我?」
練雨瀟不說話。背過身躺在床上,看樣子是要繼續睡覺了。
秦靜陽瞪著他的背影。這麼多年,敢這麼光明正大無視自己的,只有這個師弟。
身後的人終于離開了。練雨瀟松了口氣,只覺得腦子里昏昏沉沉的,竟然真的想睡覺了。
秦靜陽看著從練雨瀟房里取來的藥丸,對著面前的女子說︰「把這些都拿回去檢查。我想知道這些藥服用下去的效果。」
「是,宮主。」女子美麗的小臉上帶著笑。♀
「別讓旁人知道。尤其是你哥。」秦靜陽叮囑著。
「嫣兒明白。」女子將藥丸放好,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秦靜陽的眼楮眯了眯,左弘對他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一個有著自己心思的屬下,並不是太好用的。
夜晚來臨,風吹起窗外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練雨瀟躺在床上,他感到身子發冷。模了模自己的額頭,有些熱。大概是昨晚被大師兄折騰了一下有些著涼了吧。想起昨晚,練雨瀟的身子抖了一下。胸前的兩點有些隱隱地疼痛起來。
大師兄現在不問他要獄燁流華,也不提小師妹的下落。每天都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時而溫柔、時而殘忍地折磨他,卻也不是下了死手。這樣的對待,練雨瀟不明白。因為不明白,所以更加害怕。他真的寧願落到裴映川手里,至少還有些辦法可想,在大師兄手里,就真的只能任人魚肉了。
裹緊了身上的被子,練雨瀟閉上眼楮。
不知過了多久,燈光一閃,有人走了進來。
練雨瀟睜眼,依舊是那紫衣的身影。他在心底嘆了口氣,今夜不知道又要如何?
「你睡了?」秦靜陽將房間里的蠟燭點亮。看到練雨瀟睡眼惺忪的樣子,竟然和小時候那個可愛的小師弟重疊在了一起。
「已經醒了。」練雨瀟撐起身子,這時才發現不僅身子發冷,連頭都有些沉。
「怎麼了?」秦靜陽過來坐到床上,將他抱在懷里。鎖鏈被帶動,發出響聲。
「發著熱呢。怎麼不叫人?」秦靜陽感受到懷里身體的高溫。
練雨瀟搖搖頭。他已經沒有了剛回來那會兒急于做個了斷的心情,現在只是感到疲憊。
「大師兄,今晚讓我睡一會兒吧。」聲音中竟然帶著哀求。
秦靜陽的手扯開他的衣服,看著他前胸的傷,已經消腫了,傷口也結痂了。
「好,今晚我陪你睡。」秦靜陽幫他重新系好衣服,摟著他躺在床上。
練雨瀟的身子有些僵硬。
「你在害怕?」秦靜陽低頭看著懷里的人。
「只要大師兄不折騰我,我沒什麼可怕的。」練雨瀟說著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不動了。秦靜陽的身體很溫暖。不是熱,是暖。靠著很舒服。這是練雨瀟從小就有的印象。那時候,他總是喜歡賴在秦靜陽的床上,擠著大師兄一起睡。
秦靜陽看著靠在自己懷里睡得極不安穩的他,不禁皺著眉頭。他的傷一直拖著沒治,所以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現在又發了熱,也不知道還能熬幾天?
伸手圈住練雨瀟精瘦的腰身,感覺到懷里的人動了動。那腰身更加契合了他的手掌。
「你是希望我對你好嗎?」秦靜陽低語著。
三天之後,秦靜陽的書房。
左嫣兒蹦蹦跳跳地進來,「見過宮主。」
「嫣兒,你最好帶來一個確定的消息。」秦靜陽看著她。
左嫣兒笑道︰「當然了,否則嫣兒怎麼敢來?」
「說吧。」
左嫣兒走到秦靜陽身邊,「我哥給二宮主的那幾種藥單獨看都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放在一起吃就會出現藥效相沖。如果服食時間長,二宮主的身子……恐怕就沒救了。」左嫣兒的大眼楮看著秦靜陽,看他有什麼表情。
秦靜陽笑了。「你哥倒真是恨雨瀟恨到骨子里啊!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腳。嫣兒,再配一副藥給雨瀟。別耍花樣。我能對付你哥,也能對付你。明白嗎?」
左嫣兒點頭。「宮主放心,我不會像我哥那麼傻的。」她說完,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宮主打算處置我哥嗎?」
「你哥是個人才,暫時還有用。我打算留他一陣子。你不要攪局,否則我連你一塊處置了。」秦靜陽警告道。
「是。」
左弘站在練雨瀟房間的門外,看著床上不停嘔吐的人。
練雨瀟這些天都是這樣,飯出不進去,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下人們憂心忡忡。這位二宮主現在地位尷尬。說是主人吧,四肢都鎖著呢。說是囚犯吧,看宮主這幾天的架勢,可沒人敢把他當囚犯。
「你以為不吃我的藥就沒事了?只要我想下毒,還沒有人逃得過。」左弘冷冷地說。
「你在看什麼?」背後傳來秦靜陽的聲音。
左弘臉色一變,轉身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宮主,屬下正打算給二宮主看傷,可是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太好。」
秦靜陽走過來也往里面看了一眼,練雨瀟已經沒有東西可吐了。只是在干嘔,一張臉蠟黃如紙。
「你治不了嗎?」
左弘為難地說︰「治倒是能治。不過二宮主對屬下成見太深,不肯吃我給的藥。」
「給我。」
左弘遞過去一包藥粉。「和入溫水中服下,可以不再嘔吐。」
秦靜陽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左弘離開。秦靜陽進了房間。下人們一看宮主來了,急忙施禮。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生怕宮主責怪他們沒有侍候好二宮主。
秦靜陽一擺手,這群人立刻退了出去。
他坐在床邊扶起練雨瀟,看著他憔悴的容顏。唯有那一雙眸子,依舊清清冷冷的。
「我是故意的。」秦靜陽說。
練雨瀟點頭。「我知道。」
「你怪我嗎?」
練雨瀟搖頭。「當初毒殺我的時候師兄就承認了,過去十多年你待我的好,都是為了獄燁流華。雨瀟明白了,不會再存什麼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的念頭。師兄對外人的手段,雨瀟是見識過的。」
秦靜陽扶著他的手用力,仿佛要捏碎他的骨頭一般。
練雨瀟皺著眉,卻仍舊在說︰「師兄肯善待我這幾日,我已經很滿足了。獄燁流華和小師妹,我都不會交出來。如果師兄你現在打算殺了我,我不會怪你,也不會恨你。我會謝謝你。」
「你想死?」秦靜陽冷笑。
「我知道我撐不了幾天了。師兄不打算救我,何不給我一個痛快?」練雨瀟的身子過于虛弱,連續說了這麼多話,已經氣喘吁吁。
「痛快?雨瀟,你惹我生氣,還要我給你個痛快?」秦靜陽攤開手掌,里面是左弘的那包藥粉。「吃了這個,也許會給你一個了斷!」
練雨瀟轉頭,「左弘的藥我不會吃的。就算是死,我也希望死在師兄的手里,而不是他的手里。」
秦靜陽愣了一下。「真不愧是我的師弟。雨瀟,你這個樣子讓師兄怎麼舍得殺你?我要把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說著,他從懷里另外取出一瓶藥。「這是我讓左嫣兒配的,能治你身上的傷。」他倒了一粒,塞進練雨瀟的嘴里。
練雨瀟轉頭吐了出來。
「你……」秦靜陽火大。「別鬧!這藥沒有問題!」
練雨瀟還是不肯吃。秦靜陽最後掰開他的嘴,才讓他咽了一粒。
「為什麼你連我都不信?」秦靜陽低頭在他耳邊質問著。
練雨瀟冷笑。他信的。一直都信。大師兄說的每句話他都不曾懷疑過。可是,他最終得到了什麼?一碗下了劇毒的藥。大師兄讓他喝,他就喝了。然後,他死了。
秦靜陽問過之後也覺得不是滋味。毒死練雨瀟並非他所希望。但是人已經死了,他不屑于去解釋什麼。
「這幾天你好好養著,不要折騰了。」秦靜陽交代了一句,就離開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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