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一早就到了,還給林夕帶了杯咖啡,林夕怕遲到,等著高跟鞋一路狂奔,好不容易踩著點才坐到位子上,從肺里喘了口大氣,才拿起咖啡就抿了一口。恩!深度烘焙的曼特寧咖啡,入口微酸,氣味香醇,是除了卡布奇諾,另一款她很喜歡的咖啡。到底是丁一一懂她啊!
丁一一剛剛在打印文件,想起昨晚的事,一大早來了就想著逮她呢,沒找到人,這看見林夕來了,更不能放過,于是大步走過去,靠在辦公桌上,一副審視的樣子,雙眼灼灼的盯著林夕。臉上寫著,坦白從嚴,抗拒更嚴……
林夕嘴里含著咖啡正美呢,看見丁一一這是來嚴刑逼供呢,臉嘟著,嘴巴都能掛油瓶了,于是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了,一大早跟門神是的,是不是昨晚沒回家,就在這等著我呢,祁季該記恨死我咯。」
丁一一看她這不正經的樣子,一點沒有身為單身大齡女性的自卑感。輕悄悄的打掉她的手,擰著眉說︰「說,怎麼回事,昨晚哪兒去了,你什麼時候跟陸總關系那麼好了,人家還送你走,你可沒回家啊,我給你家打電話沒人接,後來還拜托房東過去看看,人家說你昨晚壓根就沒回去。呦,林夕夕,你長出息了啊,還學人玩夜不歸宿了啊!」
林夕一听丁一一跟老媽子是的念叨,就頭疼,忙舉雙手投降狀。咽掉嘴里的咖啡,含含糊糊的說道︰
「那個,昨晚不讓我去要號碼嘛,我就去了隔壁屋,誰知道是那陸總,跟幾個朋友在那吃飯了,以前采訪時候接觸過幾次,比較熟悉了。而且我喝大了,陸總看我這樣就要送我回家,你也知道我那臭德行,一哭二鬧的不回家,總不能睡大街上吧。人家好心就收留了我一晚上。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了。」
丁一一一听林夕這樣就是沒說細節,不想說真話的,氣兒不打出一出來,說道︰」林夕夕,真是長本事了,含糊其辭,說,到底什麼關系?」
林夕無奈的嘆了口氣,捧著自己的胸就說到︰「您看到了吧,我這在人陸總眼里都不夠塞牙縫的,你指望我們倆什麼關系,單純的男女關系唄!」
丁一一听這話,啐了一口挑著眉嘲笑道︰「都男女關系了,還單純,夕夕,你語文老師死得早,體育老師接著交的吧。」說完,丁一一覺得問不出什麼有效消息了,該叮囑也叮囑過了,林夕無胸無腦,不再費口舌,就扭著頭就回了位子。
林夕知道丁一一是為她好,但是,陸觀瀾,她可想也不敢想,兩人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若說親近,也只是自己在孤苦無依的漂泊中,有了一葉浮木,飄飄蕩蕩後會離開,人與木頭怎麼產生愛情呢?
林雲清這幾天沒有去找林夕,跟林夕談完話之後,確認完身份,回家之後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林同修!
林同修從周慕雲去了之後就一個人過,林夕也走了,林雲清也走了,就剩他一個孤老頭孑然一身,傍著萬貫的家產。天天聞著錢的味兒,林同修都覺得心顫。做著夢,也能夢見周慕雲穿著黛青色的旗袍站在煙霧籠罩的江南水鄉石板橋上,撐著花紙傘,裊裊娉娉的朝著他笑,都能看見潔白的貝齒和淡淡的梨渦,可是越笑他越難過,好幾次做著夢都恍然驚醒了,人一老,睡眠就不好,一醒來,就無法入睡,林同修都忘了,這是第幾次伴著床頭燻暖的燈光度過一個又一個無盡的黑夜,他想說,他後悔了,只是這聲吶喊,梗在心頭,無法訴說,主要的是無人傾听!
佝僂的身軀,倚靠在寬大的沙發上,墨色的漆黑,淹沒頭頂,一年又一年的尋找,讓林同修絕望了,他沒想到那個嬌俏可愛的女兒,會做出這麼狠厲的事兒來,一聲不吭的就這樣離開了家,一走就是十一年,他不停的懺悔,尋找,走遍水鄉,但無蹤跡,周家的人三緘其口,他一次次的拜訪,都被轟了出來。♀他無法怪罪任何人,自己做的孽,你指望誰去?。最好人一生之中能好好自制未曾許諾,給自己和他人留有余地。林同修就是這點沒做到,承諾太美,高估了自己,作踐了別人……
所以當林雲清告訴他囡囡找到的時候,他一方面是狂喜的,另一方面是抵觸的。在他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有曾想過,如果有生之年,他找不到林夕了,只要他知道林夕恨著他,他也安心,恨也是要花費感情的,他知道林夕,記得她曾有個父親就夠了。可是,找到了,自己要用哪種面目去面對愧對了十幾年的孩子呢,林同修深深嘆惋,自己一生都是失敗的,.人老了才知道,日子過得真快,尤其對于中年以後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顧間的事。可是對于年輕人,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林同修絕望,深深的絕望!
林雲清看著父親的樣子,不停的寬慰,不停的許諾,不知為了他,也為了自己……
林夕這幾天忙的是焦頭爛額,剛接任,就馬不停蹄的忙著余留的案子,雖然是個代理的,但在一天就要盡一天的責任。
林夕從外面回來就開始定稿,一直忙,打完案子,看完文件,這才有時間看了看手機,都已經大約八點鐘了,難怪,辦公室的人已經走光了。
林夕深深的嘆了口氣,一忙起來就是昏天黑地,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動了動僵硬的頸椎伸了伸懶腰,坐了一天,腰酸背痛的。丁一一早就和祁季雙宿雙飛了,莫大的工作室只有泛黃的燈光還陪伴著自己。林夕模了模癟癟的肚子,站起身收拾了下包,就準備下班。
剛走到電梯口,就看到一個維修牌矗立在那里,林夕暗忖,明明下午還好好的,這晚上就壞了。可能下班人群太擁擠,電梯負荷太重,到自己這里,索性甩脾氣罷工了,林夕無奈的看了看自己十公分的高跟鞋,慢慢踱步離開。
因為樓層不高,大晚上的維修公司也不會來,沒辦法,林夕只好去走樓梯。樓梯很陡,而且感應燈也不敏感了。所以樓梯道很陰森,林夕穿著高跟鞋和一步窄裙,邁樓梯十分是困難,一步一晃,沒辦法,她只得扶著欄桿,一步步的慢慢往下叉著走。
昏暗的樓道里,只林夕一人,陰嗖嗖的風吹來叫人汗毛直立。林夕不禁有點害怕,模著欄桿的手更加緊了。林夕模索試探著下樓,樓梯太陡峭,看的不明切。突然,高跟鞋一下踩空,緊接著林夕的身子一個踉蹌,林夕看著直愣愣的樓梯,心里一顫,但是沒辦法,手也使不上勁,只能听天由命,眼看就要滾下樓梯去了,估計自己從樓梯上滾完也跟米其林差不多了吧。林夕閉上了眼,原以為非死不可,沒想到,沒有意料中的疼痛,反而是栽入一個充滿薄荷香氣而又健壯溫熱的胸膛!
林雲清這幾天沒有來找林夕,一是忙著安慰父親,也想著如何能讓父親和林夕見上一面解開心結。二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對林夕,說是兄妹,總又是多了層親昵,說是男女,兄妹名義在那擺著呢,誰也沒辦法。這才安分了許久。但是思念這個東西,你越是壓抑,就越是想突破心髒噴涌而出。自從見到林夕之後,林雲清才覺得林夕小時候可愛嬌俏的樣子一直在他眼前出現,腦子里一直都是林夕嬌嬌糯糯喊他哥哥朝他撒嬌的小女孩模樣。
林同修一直在想著見上林夕一面,林雲清也確實惦念著林夕,這才貿貿然的來找林夕。去了公寓,敲半天門沒人,這才只能來到林夕辦公的地方。到了辦公樓,正趕上電梯失修,林雲清只能走著樓梯上來,樓下的感應燈壞了,林雲清走路又特別輕巧,這林夕才沒有注意到還有人上樓來,林雲清走到隔著一層的時候,就看見林夕,顫巍巍的扶著樓梯道下來,林雲清有些心疼,想上前一步去攙扶林夕,但又害怕遭來她的抵觸和嫌惡,這才忍住了。
林夕低著頭,沒注意到林雲清的動作,這猛地要跌倒,林雲清看見她的動作,細細的高跟撐不住林夕,崴到了,眼看著林夕就要順勢滾落到樓梯下,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這才一個健步沖上去,危急時刻,也顧不得林夕是不是反感,一個上前把嬌小的人兒攬入懷中!
等抱到懷中,林雲清後悔了,他舍不得放開手了,天知道。林雲清有多懷念這具馨香柔軟的身體,多懷念毫無芥蒂的依賴。于是緊緊抱住不願撒手,鼻尖心頭都縈繞著林夕身上泛著的甜美……
林夕閉著眼楮沒有感覺到跌落樓梯的疼痛感,反而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這記憶中的味道,席卷她所有的認知和意識。清涼疏離,跟林雲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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