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各懷心思
各府的佳麗都聚集在了西側門前，一個穿著滾金邊兒的紅綢宮妝嬤嬤對著
名錄一一查點人頭。
周靜安和周靜雅姐妹到的正是時候，一下馬車，兩姐妹對視一眼彼此的容姿都微微有些發愣，不過轉瞬即逝。
因為笨重的劉海兒鋪瀉下來，周靜安的面容丟在人堆里實在默默無聞，像是要淹沒在花姿招展的人群中。
而周靜雅顯然下車之前補足了妝容，更顯得花容月貌儀態萬千的。
這邊周靜安一下車就和紅袖交待著，〞記得三天後來宮門前接我，務必讓老刀駕車，記得帶上我那一摞書。〞
紅袖點點頭。
周靜雅卻是撲閃著美麗的大眼楮和別家的佳麗過說起話兒來，甚是熱鬧，引得旁邊好幾位小姐移目關注，有人不屑地輕啜到，〞一個庶女這般沒羞沒顧地出什麼風頭。〞
周靜雅仿佛渾然不知自己的活絡已經惹得幾位權貴千金不滿似的，依舊我行我素地眉飛色舞著，言辭中句句顯露自己對于中選勢在必得的勁頭兒。
周靜安看著她心中微微疑惑，沉吟了片刻。
前面宮妝嬤嬤已經點了人開始入宮了，容不得她再想趕緊列好了隊隨著隊伍進宮了。
紅袖和周靜雅的丫頭結香女乃娘一起再宮門前觀望了片刻也坐上馬車準備轉頭回府了。
〞靜雅，你那姐姐是個悶葫蘆啊！〞
說話的是方家的三小姐，平日里倒是和周靜雅有些來往，遠遠看著周靜安沉默寡言的模樣兒打趣到。
周靜雅嗔怪地說到，〞可別這麼說我姐姐，人家這是溫婉嫻靜。〞
周靜安默默听著不做聲。
第一天宮妝嬤嬤給秀女安排了住宿的房間。
四十多個秀女分成兩撥住在兩個大院兒里，一個院子十來間廂房，一個廂房住兩個人。♀
和周靜安住在一個廂房的是個紫衣姑娘，姓宋，模樣嫻靜文雅，書卷氣十足，似乎父親是當朝翰林。
兩人也沒怎麼交談，點頭微笑淡然相交。
當天下午來了教養嬤嬤開始教宮中的規矩，見了皇上，妃子該如何行禮回話的。
其實這些規矩禮儀大家在家中這一月早就請從宮中退休的教養嬤嬤教過了，現在再教一遍不過是走走形式，教養嬤嬤也樂得輕松。
第二天便是後宮的管事嬤嬤訓話了。
這個管事的嬤嬤听說出自方淑妃的漪瀾殿，端的自是氣勢逼人，掃過來的眼神兒刀子般地鋒利。
先是把大家集合在一起訓話，下午的時候便是輪著房間一個個的囑咐，主要是為了第三天中午一一面見聖顏做準備的。
這時候也是使銀子的時候了。
周靜雅利用午休的時候過來找周靜安，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拿出那包銀子倒出一半兒來，〞姐姐，這是我今早出門的時候太太給的，我分姐姐一半兒，下午李嬤嬤來的時候咱們用得上。〞
周靜安接過銀子十分誠懇地說到，〞謝謝妹妹，我這個做姐姐都沒想到，不過太太還是偏向你些，都沒給我銀子，看來她是不希望我中選的。〞說著流露出略略失落的神情。
〞姐姐，太太越是不看好，你越是要爭氣啊，最好咱們姐妹都選上，在這深宮中也好有個照應。〞
周靜安點點頭。
不過一會兒李嬤嬤帶著兩個手下進到周靜安房間的時候，她們兩人正坐在窗邊靜靜喝著花茶，似乎各懷心事。
〞倒是兩個安靜的！〞
嬤嬤進門看了看說到，兩個協助嬤嬤又細細查看了一下房內情況，直到臨走時周靜安和宋姑娘都沒有塞銀子。♀
回廊上那兩個嬤嬤還在竊竊私語，〞這倆姑娘一個木納一個清高，怕是沒什麼戲了。〞
李嬤嬤不置可否。
房間內，周靜安和宋姑娘相識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就到了晚上面聖的時間。
整個院子里的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
〞周姑娘今晚上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宋姑娘呢？〞周靜安反問道。
〞我的衣服都是紫色，別的顏色也沒有。〞宋姑娘淡笑著說到。
周靜安微微一笑，從包袱里拿了件看似華麗的紫緞衣服，〞這麼巧，我也是紫色的衣服。〞
兩人穿戴完畢，周靜安看著鏡中的自己其貌不揚，又擺了擺神色，這才滿意地同她一道出門。
晚上秀女面聖的地點就在漪瀾殿。
漪瀾殿主人方淑妃正是當今五皇子的生母，出自寧侯府，是寧侯府房侯爺一母同胞的妹妹，頗得聖寵，自皇後過世後一直代掌後宮事務。
正殿里已經有了很多秀女，穿的花紅柳綠自是不必說了的，當然也有素淨的著裝，倒也清雅出塵，秀美嫵媚的，端莊大氣的，高雅月兌俗的，橫豎哪款型號的美人兒都有。
周靜安和宋姑娘默默走了過去，在角落里靜立著，誰也沒驚動，但周靜雅還是迎了上來，略略有些不滿地說到〞姐姐怎麼和她穿一個色兒的衣服。〞
周靜安淡淡一笑，〞怎麼了，這衣服不夠好嗎？〞又像是略略有些疑惑的說到，〞這已經是我最華麗的衣服了，你也知道我本也美幾件這樣繁復的衣服。〞
周靜雅一想也是，她在承恩府向來像是個隱形人似的，誰對她也是不聞不問的，出席場面的行頭本就沒兩樣。
這個時候周靜雅忽然想念自己的姨娘起來，不管自己是個庶女的身份，總歸從小有親娘護著的，姨娘雖沒什麼腦子但自己是她唯一的女兒，可以說只要是為她好，叫杜姨娘做什麼都願意。
想著想著心里一陣酸澀。
一聲嘹亮的通傳，上位者們出場了，所有的秀女立馬噤聲，正經危跪行禮。
最先出現在高位上的是漪瀾殿的主人方淑妃。
一身牡丹翠綠碧煙棲霞紗，雍容華貴中透出幾分清雅優美之氣。
墨玉般的青絲，綰的是高端大氣的飛仙髻，瓖嵌插著飽滿圓潤的東珠，粒粒價值連城，點綴得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
宮女太監簇擁著她從容入座，落座的正是主位的右邊貴妃椅上。
看衣著緊隨其後的是兩位份位低些的宮妃，低眉順目坐在她下首的軟凳上。
又一聲通傳，秦貴妃登場了。
一襲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玫紅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金釵碧玉步搖一步三搖，又是一個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般的美人兒。
方淑妃起身微微俯身行禮，〞姐姐來了，快來看看這些花樣兒的姑娘們，咱們可得給皇上好好參謀參謀。〞
秦貴妃出生將門，父兄是鎮守東周國西南邊境的秦家軍，膝下育有二皇子，她貴妃的稱號在宮中位分上還要壓方淑妃一等，安泰享受方淑妃一禮後望了一眼還空著的主位。
皇上還沒過來。
兩人剛要入坐，就听外面太監通報皇上駕到，殿中所有人跪伏。
〞免禮。〞
兩字說的隨意卻仍舊蘊含著與生俱來的威嚴。
主位上皇上挾著兩位妃子入座後，所有秀女得以起身正經危立，皆不敢放肆，殿里鴉雀無聲。
只听方淑妃小音清雅，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皇上，這一次的秀女看著個個都是妙人兒呢，皇上可得好好挑挑，讓這後宮更有生機些。〞
秦貴妃淡淡看了一眼下方，面洽笑意。
周靜安低頭矗立著，靜靜听著上位人的對話，面無表情，心中卻無限月復誹。
〞是得好好挑挑，開始吧！〞皇上一聲吩咐，方淑妃對著身邊的李嬤嬤始了個顏色，這就要開始了。
周靜安深深吸了口氣，準備迎戰命運了。
所有的秀女按照李嬤嬤手中的名冊一行六人上前露臉兒。
選中留下來的自有嬤嬤上前贈玉佩，贈花的則就沒戲了，幾行下來，有人得花有人得玉佩，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也有人平靜處之的。
厚厚的劉海遮擋著眉眼，周靜安不著痕跡的掃了幾眼那掌控著眾生命運的上位之人。
眉眼依稀俊朗卻威嚴更甚，即便是上玄上玄下赤的便袍，依舊端得華貴肅穆。
周靜安遠遠一瞥再不敢細看。
很快念到了她和周靜雅的名字。
一行六人出列，跪在軟墊上，被命令抬起頭來。
她立即擺出練習已久的神情來，呆滯木然，果然余光注意到皇上的目光在她的臉上一掃而過，雖心中竊喜但仍舊不敢放松。
〞承恩府的站起身來。〞上位者淡淡說到。
周靜安心中咯 一下，來了。
只得緩緩站起身來。
威嚴的目光掃過她落在周靜雅的面兒上。
〞如今這麼大了。〞
皇上話音里卻不帶一絲情緒。
周靜雅捏著帕子的手指甲摳得發白，面上神情一副天真無邪，〞陛下認得奴婢？〞
一下子所有秀女有些驚愕了，心道這承恩府的庶女怕是瘋心了，膽子大破天了。
方淑妃和秦貴妃都淡然看著她，再看看皇上。
皇上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這才說道，〞你們還小的時候朕去過一次承恩府，那時候皇姐還在世。〞說著象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似的。
〞那皇上認得的可不是奴婢，應該是奴婢的姐姐，那時候奴婢應該還在襁褓里呢，姐姐眉間那會兒就有一顆梅花痣呢。〞
她眨著眼楮像是無意地說著。
周靜安心中猛地一沉，她擔心的果然來了，這個周靜雅果然在這兒留著陰招等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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