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三種絕色
周靜安低垂著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兒。♀
半天蚊子嗡嗡一樣的回到,〞實在慚愧,奴婢,奴婢看的只是些打發時間的畫冊罷了。〞
說完愣愣的看向方淑妃,目光卻偏移了。
方淑妃身後站著的正是漪瀾宮的管事兒大太監明蘭。
這明蘭生得人如其名,正是二十幾的年歲,明眸皓齒,顧盼生蘭,就算是站在艷光四射射的方淑妃身後也毫不遜色。
更何況因為太監的身份,身上更帶著一股剛柔並濟的風韻。
怪不得後宮私下里有戲言,〞明蘭一出,後宮粉黛無顏色。〞
周靜安的眼珠子就那麼定在他身上,似乎都移不開了,口中還喃喃細語,〞比畫冊上還要美!〞
別人沒听清楚,挨得近的三位可是听得真真兒的。
說到畫冊,明面兒上大家自是知曉說的是民間的畫本兒,可根據周靜安此刻望著那〞後宮絕色〞的明蘭,人人心中自是往深了去想。
民間畫冊還有一層深意那就是〞美人圖〞。
所謂的美人圖其實就是古代的〞艷照〞,一些筆觸細膩的畫工將當世的美人兒畫得〞淋灕盡致〞,鮮活撩人。
畫作的對象有男有女,受眾的對象自然也就有男有女了。
男人看了謂之風流快活,自然也有女人偷偷模模珍藏畫本的。
對于女人來說不算是什麼大罪過,可也不是能上台面的事兒。
在民間大不了惹人譏笑幾句,但在大家大戶或是宮中那真是貽笑大方了,說得嚴重點兒那就是行為不檢點了。
橫豎和這些畫冊沾上邊兒了,總歸是有毀名聲的事兒。
更何況待字閨中的女子,起碼之名是坐實了的。
所以根據周靜安所言再加上她看著明蘭那直勾勾的眼神兒,殿上眾人還有什麼不明了的。
第一個動了怒氣的就是方淑妃。♀
這明蘭是她的人,周靜安如此直視他的色相,自是惹惱了她這個主子。
說的小點兒是當殿對她上位者表示不敬,往大了說那就是當庭猥褻,污了她的眼耳,辱了女人的臉面。
而秦貴妃本就性子剛烈,對周靜安的所言所為面兒上已經表現出了嗤之以鼻,看她的眼神已經帶著鄙夷了。
而周靜雅明顯震驚了,她做夢也想不到她這一向低調的姐姐竟然出此下策。
為了不給上位者留下好印象,不惜揭示她看不入流的畫冊這樣的東西來毀掉她自己大家閨秀的形象,連帶著她這個妹妹只怕也會名譽受損的。
本來承恩府已經只剩下一座空架子了,她還希冀能嫁個好人家,如今這樣一鬧,以後誰還願意娶承恩府的小姐進家門?
周靜雅真是恨得銀牙咬碎了。
看來這個周靜安真是破釜沉舟啊!
大殿中所有人看向周家姐妹的眼色已經變了。
唯有昭和帝神色依舊。
昭和帝是個什麼樣兒的人物,心中對眾人的反應再清楚不過了。
可他此刻真不好說重話,一來再怎麼樣,周家姐妹也是名份上大公主的孫女輩兒,他的外甥女輩兒,二來這些女人已經頗有微詞以顯示各自的潔身自好,他再說重話那還讓不讓周家姐妹活了。
于是昭和帝微微一笑,和藹可親地說到,〞周家姐妹都是有趣兒的人。〞
周靜安听聞這一句頓時心中石頭落地,這一句話讓她知曉了,昭和帝再不會選她們姐妹中的任何一個人了。
果然,她們這一排人沒有任何人得到玉佩,得的都是花。
另外兩人面上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樣,倒是周家姐妹和宋紫衣依舊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周靜安和宋紫衣快速地對視了一眼,眼神交匯,心有靈犀似地又各自垂首靜立一邊兒。
只是站在周圍的秀女見周家姐妹挨過來都紛紛退避三舍,像是遇到蛇蠍一般,不屑沾邊兒。
周靜雅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再看看身邊不動聲色的周靜安心中恨不能撕了這個姐姐。
殿前的選秀還在進行著。
宮中的報時更聲響起,酉時已過,終于選秀落幕。
今晚在戌時之前所有中選和落選的秀女都將被送出宮和家人團聚。
三日後,中選的秀女則會有宮中專人上門通報入宮位分,被不同規格正式迎進宮中。
沒中選的則該嫁人的自嫁人去,和後宮再無交集。
一群花樣少女有人歡喜有人落寞,終是出了宮門見到了迎在西門外等著接人的丫頭婆子。
指指點點間,周靜安耳邊听到的詞兒不是,〞不知羞恥〞就是〞丟臉死了〞這樣的話,她皆充耳不聞,唇邊微微翹起,看來,經過今天選秀之時,承恩府周靜安大小姐之名必將傳遍京都。
盡管已經是四月天了,但早晚的溫度還是寒涼的。
這會兒正是戌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回望宮牆之內,已經有宮女太監升起了八角琉璃宮燈,在西宮門外遠遠看著,象是前世的煙火一般。
而隔著空曠的廣場,另一邊是萬家燈火逐漸一一亮起,明明暗暗,搖曳不定。
〞姑娘,怎麼樣?〞紅袖一看到人就焦急萬分地走了上來。
暮色中,周靜安淡然一笑。
紅袖頓時泰然了,兩人目光相視安然,選秀的這道坎終于過去了。
〞紅袖,我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沒?〞
〞都帶上了,放心吧。〞
〞好,那你在馬車里等我。〞周靜安說著剛一回頭,周精雅已經移步走了過來。
她的丫頭女乃娘站在一邊兒的馬車上等著她,皆是一臉落寞,看來已經知曉了周靜雅落選,心中失望至極了。
〞姐姐,你自己落選了還要壞了我的名聲,如今我們雙雙落選,回府對老父親和太太該如何交代?〞
周靜安望著她那張貌似真心為落選失落不安的模樣,唇邊勾起一絲冷笑,〞你不用裝得真像是想被選上似的。〞
周靜雅朱唇輕啟,笑意盈盈,〞姐姐,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為你,咱們承恩府一個小姐也沒能入宮!你該想想回去如何交代才是。〞
〞哦,是嘛,可惜我並不打算回去!〞周靜安雖是笑著說的,卻帶著無盡的冷意。
周靜雅一愣,〞你不回去?〞
周靜安微微揚起唇角,一雙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淵一般的緊緊盯著周精雅慢慢說道,〞你不是一直想嫁入廣國公府章家嗎?〞
周靜雅對著那目光如同對著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心中掩藏的秘密被人就這樣翻出一陣心慌。
強顏帶笑,〞姐姐說笑了,章家要的是嫡女。〞
〞嫡女不嫡女的並不重要,這親事是廣國公在世的時候和老爺太太親口定下的,承恩府統共就你我二人,若是我不在了,自然是由你頂上這門親事。再說了憑著你和你姨娘巴結太太的手段,讓太太收了你做嫡女記在名下也不是什麼問題。〞
周靜雅疑惑得看著周靜安,此刻她真有些模不著頭腦了,這個姐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好好的親事她如何為自己這般著想?
要知道能嫁進廣國公府是京都多少人家夢寐以求的親事。
對著周靜雅意外又迷惑的眼神兒,周靜安似笑非笑,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箋,擺在她的眼前。
那紙箋上是她親筆所書。
周靜雅一掃那紙箋上的內容,頓時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拿到這個東西,自後世上再無周靜安這個人,她的親事自該由你這個妹妹頂替。〞
〞你有什麼條件?〞
周靜安嗤笑,〞果然是聰明人。杜姨娘一心希望你這次能中選,出人頭地,進宮前,她必是將這一生的積蓄都交給你了,而我相信你必是分文未動。〞
周靜雅愣愣看著她,緩緩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來,里面一疊銀票,五十兩一張的,足足二十多張。
周靜安說得的確不錯,杜姨娘雖是個無腦的女人,但心氣兒並不低,一心想憑借著女兒的相貌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
而在她眼里,能出人頭地最快捷的方法莫過于這次選秀能中選,入宮做了娘娘,就是老爺太太見了也得跪拜,自稱一聲奴婢的。
只是親娘的想法未必就是女兒的想法,周靜雅卻是另有謀算。
承恩府這些年本就是空有其表,一個姨娘能攢下上千兩的銀子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所以周靜雅看著周靜安拿走這些眼中的不舍自是不自覺的就流露了出來。
雖然她和她娘的想法不一樣,但也知道這世上唯一為自己著想的不過就是親娘杜姨娘一人了,這些銀子是杜姨娘的命根子。
周靜安看著卻是心中稍顯痛快。
〞還有那半袋現銀!〞她冷聲說到。
周靜雅面上略顯尷尬,但最後還是拿了出來。
正是當初太太臨行前給的,她又分給周靜安一半的那袋銀子。
當初她裝著一心要和周靜安一起入選的假象,還裝好人讓她多花銀子打點嬤嬤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入宮?〞周靜雅不甘心的追問道,她自問在今天面聖之前她應該是做得滴水不露,就連貼身丫頭結香和女乃娘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思。
〞在外散布我貌丑無顏,視財如命的謠言,在府中處處挑撥我和太太老爺的關系,你以為這些我都不知曉嗎?〞周靜安淡淡的說到,听不出語氣里一絲憤怒的情緒,卻叫周靜雅後背發涼,原來這些年她做的事情她都知道。
〞你做這些一來不過也是為了自己能出頭,但更重要的是你早就惦記上了章家吧,〞周靜安理了理晚風拂亂的發絲淡定地說到。
周靜雅不置可否,開口爭辯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了。但看周靜安的神色間又並沒有未婚夫被別人惦記的憤怒。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周靜安並不想過多解釋,〞我得銀子,你得章家親事,自此你我永不再見!〞
說著她將紙箋遞給了周靜雅,頭也不回地進了馬車。
駕車的老刀二話不說,一甩鞭子,一扯韁繩,拉車的馬撩開蹄子直奔前路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