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門,死于貧困 雨濕羅衫珍珠串

作者 ︰ 左荒

錦繡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醉風閣,本以為照舊會看到桌上留下的字條,可是沒想到雲作悅今日沒有出府,而是悠然自得的坐在院子里賞花飲酒。♀

這下可好,兩日也用不著了。

錦繡剛想上前,卻忽然發現雲作悅對面的樹影後還站著一個人,從身形看不像是七寶,倒像是個姑娘。

她側了側身子,瞥見對方的稚女敕的面容,詫異道︰「這……這不是龐夫人房里的丫鬟嗎?她怎麼會在醉風閣?」

日前錦繡到龐夫人房里擺放的時候有幸見到過聆扇一回,當時她正在龐夫人身旁打扇,雖然不起眼,但是長相姣好,所以錦繡一下就認出來了,只不過她尚且不知道對方的名姓。

只听聆扇不知說了些什麼,雲作悅就開始笑起來,還將手里的糕點遞到聆扇嘴邊喂給她吃。

錦繡雖然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可是雲作悅的動作那麼明目張膽,她想替他辯解都不能。果然,一如月衣所言,那些做少爺們的,平時說得好听,到最後還不是玩膩了就丟開。

只是,這才幾日,雲作悅就玩膩了嗎?

錦繡憤恨的握緊拳頭,轉身欲走,忽然身後傳來雲作悅的聲音︰「錦繡,什麼時候來的?」

錦繡深吸一口氣,轉身來到雲作悅面前,沒好氣道︰「剛來沒多久。」

雲作悅笑道︰「喏,這是聆扇做的糕點,嘗嘗吧。很好吃的。」

聆扇解釋道︰「是大太太讓我做了送來的,說是日前彩蝶的事情煩勞二爺了,算作賠禮。就是最普通的桂花芙蓉糕,沒什麼新鮮的,二爺謬贊了。」

「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雲作悅調笑道,「怎麼見了外人就改口呢?」

聆扇提起袖子掩住嘴角笑道︰「二爺只當所有人都跟您一樣自來熟呢,我和錦繡也只有過一面之緣,如何能不講禮數呢?」

錦繡听著二人的對話,完全當自己不存在似的,不覺尷尬無比,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又听見聆扇說自己和錦繡不熟,言下之意不就是她和雲作悅熟嗎?

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錦繡心頭,她一把推開石桌上的糕點。雲作悅騰一下從座位上起身,沖她喝道︰「你又發什麼瘋?一天到晚不得消停,真當我不敢對你動氣呢!」

錦繡不怕他對自己動氣,她現在只想確定一個事情,她對上雲作悅的目光,毫不畏懼的問道︰「二爺,日前奴婢曾問過你一個問題,如果將彩蝶換做是我,二爺會怎麼做,但是二爺給了奴婢四個字,‘不外乎此’。現在奴婢再問二爺一次,如果將彩蝶換做是我,二爺究竟會怎麼做?」

雲作悅不知她這無頭無腦的問題都從何而來,還是當著聆扇的面逼問他,這讓他的少爺面子往哪兒放?

他冷哼一聲道︰「我還當是什麼問題,不就是這點兒破事,也值得你一天到晚糾纏不休,不管你問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樣。不外乎此。」

此話一出,錦繡只覺得一盆冰涼的水從頭澆到腳,仿佛連五髒六腑都淋了個徹底,血液開始逆流,一股腦兒涌向頭頂,隨即如爆炸一般裂開。一雙黑黑亮亮的眼楮瞬間就紅了,果不其然,果不其然……

她居然還存有幻想,也許他待自己會有所不同。

呵,瞧她多傻。

雲作悅見她情狀,有些後悔,卻礙于一旁還站著聆扇不好上前安慰,只好掏出懷中的手絹遞到她臉前︰「擦了,像什麼樣子。」

錦繡一掌拍開他的手,頹然的繞過雲作悅,木訥的向醉風閣外走去。

雲作悅一愣,被拍開的手上下不得,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聆扇不解他二人為何吵架,只是盯著自己的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桂花芙蓉糕默哀︰「虧我特地做了一個晚上,居然就這麼毀了。」

雲作悅听到聆扇這麼說,才默然的收回手,尷尬道︰「是嗎?那還真是對不住了。」

***

夏雨並不似春雨一樣珍貴,但一旦開始下,就連綿不絕,仿佛纏綿悱惻的心思一般綿綿不絕。錦繡魂不守舍的出了醉風閣,天空就開始飄雨,最初只是毛毛細雨,後來漸漸變成了傾盆大雨,可是對她來說,細雨也好,大雨也罷,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靠在回廊外,迎頭對上灰蒙蒙的天,感慨道︰「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快呢?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說下雨就下雨,而且還是傾盆大雨,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錦繡哭著蹲,縮成小小的一團,懷抱住自己的身子。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躺在雲作悅懷里的感受,連她自己都厭惡自己。

她一把抓下耳朵上的耳墜扔進面前的泥土里,雨水立刻從一旁覆蓋過來,不一會兒就沒了耳墜的蹤影。

她忽然慌了起來,連滾帶爬的跑到那里拋開面前的泥土,找尋那個溫潤的觸感。

在哪里?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為什麼找不到!

錦繡無助的癱坐在地上,顧不得身上早已被泥水弄得髒亂不堪,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等她木然的站起來想離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頭疼得厲害,有些支撐不住自己孱弱的身軀了。她扶著回廊的牆面,踉蹌的向前走去,走了沒兩步就一頭栽了過去,不省人事。

正巧路過醉風閣外的雲作賦看到地上倒著個人,連忙走過去將她翻過來。

「這……不是上回遇見的那個丫鬟嗎?叫什麼來著?祝錦繡?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他一把將人抱起來,向著墨香閣的方向去了。

墨香閣就在距離醉風閣不遠的地方,沒一會兒就到了。杜瓊羅領著玉階上西屋陪石姨娘打牌九去了,屋子里只剩下若水一個丫鬟,正百無聊賴的盯著屋前的海棠看,忽然見三少爺抱著個昏倒的姑娘回來,連忙起身迎上來問︰「三爺,這是……」

「別問了,先去請郎中來。」

若水領了命令,慌慌張張的跑去請郎中。雲作賦抱著錦繡來到屋里,將她平放在床上,用手試探了一番她額間的溫度,好在並不燙,應該只是淋了雨昏了過去。

錦繡迷迷糊糊間看見身前有個晃動的人影,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別趕我走,求您了……」

「誰要趕你走?大哥?」雲作賦听得雲里霧里,又不好抽手離去,只得守在床前任由她握著。

半晌,郎中跟在若水身後行色匆匆的來到墨香閣內,一進屋就奔著床上躺著的人去了。雲作賦向把手抽出來,可是他稍有動靜,錦繡就皺起眉頭,一來二去他就不敢動了。

「罷了,就這麼把脈吧。」

郎中只好听雲作賦的話,為錦繡診了脈,開了藥方,又囑咐了若水幾句才輾轉離去。雲作賦淡淡道︰「照著方子煎藥去吧。」

若水嘟起嘴,嘟囔道︰「三爺也不怕三女乃女乃回來看見?」

雲作賦失言,說不怕是假的,平時杜瓊羅就一副醋壇子的模樣,這會子若是讓她知道自己領了個姑娘回來還不得把房子揭了。不過說到底自己只是順路救了她一命,坦坦蕩蕩,光明正大,有什麼可害怕的。

他啐道︰「行了,煎藥去,嗦什麼。」

若水不滿的輕哼一聲,拿著手里的藥方轉身離開。雲作賦松了口氣,卻見錦繡忽然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他湊近一听,說的淨是些難以理解的話語,「不外乎此」,「耳墜」,「桂花芙蓉糕」之類的,他也听不懂。

忽然,錦繡一個機靈從睡夢中醒來,猛然抓緊雲作賦的手,疼得他「嘶」一聲叫出來。

錦繡聞聲回頭,正對上雲作賦微怒的目光,連忙將手松開,慌慌張張滾下床跪在地上磕頭道︰「對不起三爺,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錦繡還想說話,額頭間突然傳來一陣疼痛,疼得她噤了聲。雲作賦長出一口氣,坐在床邊開始向她解釋事情的經過。

「你說巧不巧,日前見你是在醉風閣外,下雨天,你摔在地上,弄得滿身都是泥。今日見你又是在醉風閣外,下雨天,你倒在地上,弄得滿身都是泥。我見你倒在那里不省人事,就做主把你抱了回來,郎中已經開了藥方,若水正在煎藥,一會兒把衣服換了,再把藥喝了,可能就會好一些。」

經雲作賦提醒,錦繡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粘在身上透出里面的肚兜,一片風光大好。她驚得一陣臉紅,慌忙捂住自己的身子。

雲作賦見狀,丟了一床被子給她,輕笑道︰「該看的都看過了,這會子再擋,還有什麼意義?」

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錦繡還是拽過被子把自己圍了個嚴嚴實實。

不一會兒,丫鬟端來熱水倒在木桶里,又將干淨衣物放在屏風後的茶幾上,才依次翩然離去。雲作賦起身道︰「洗了澡再換衣服,好了就叫我。」

說罷,雲作賦為她關上了房門。錦繡這才放上的被子,輕手輕腳的來到屏風之後的木桶旁,試探的模了模水溫,很合適。

她月兌了衣服進入水里,將整個人都埋在水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掩蓋她臉上的淚痕。

早該知道,情不能動,一動則死。可是偏偏還喜歡上了一個沒有心的人,現在該怎麼辦?抽身離去為時已晚,飛蛾撲火玉石俱焚。

錦繡猛然從水中探出頭來深吸一口氣,靠在木桶旁不停喘氣。

正當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腳步聲漸行漸近,突然,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三爺,若水,人都上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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