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訣之曲盡終殤 【014】 他們來做什麼

作者 ︰ 周芷若

如果,這個村子里只有通廟當鋪一家人,如果其他人都是從別處雇佣而來,白天在這里走動,夜晚各自回家,如果……

這樣似乎就能說通很多問題了。

常知秋忽然想到了這一點,便又仔細地把通廟村的情況從頭到尾疏理了一遍。

首先,整個通廟村里,包括通廟當鋪,總共才有二十四戶人家,是一個很小的村莊,通廟當鋪位居其中心。其次,這些院落都是空的,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然後,既然是掩人耳目,那就是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通廟當鋪很可能就是做一些當賣孩子的勾當,然後又不敢光明正大大搖大擺地在別的村子里安家落戶,怕被別人發現,所以就在偏僻的地方建了通廟村這樣一個小的村落。白天雇一些人在這里活動,以造成這是一個村莊的假象,夜晚,雇佣的人都回去了。因為夜晚人都在睡覺,村莊里沒有人走動很正常,所以這些院子里只有做飯的地方而沒有床。

常知秋點點頭,這一切,看起來就是這樣的,合情合理。

只有一件事情說不過去。

那就是,通廟當鋪為什麼要做當賣孩子的事情呢?動機何在?整個村莊里的院落都是空蕩蕩的,雇人來走動還需要花錢。而且,當孩子,是需要給別人家錢財的,而不是賺錢。不過,通廟當鋪會不會是把這些孩子轉手賣了,然後求財呢?

不像是。

如果只是想當賣孩子賺錢這麼簡單,通廟當鋪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浪費人力物力財力?別的不說,單是建造通廟村這個**的村莊,就需要一筆很大的錢財!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哪里有問題。

常知秋想著事情,默默地坐著不說話。

人做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動機嗎?人會不會沒有任何原因地做一些事情?比如?

五十九個官兵全都站在院子里,百無聊賴,但沒有常知秋的命令,他們還不敢走,只得站在漸漸強烈的太陽光下打著哈欠。♀平時的這個時候,他們在衙門里,要麼還沒有起床,要麼去了一趟衙門後回去重溫舊夢。而此時,他們卻只能在太陽底下站著,別說是回家,就是連說話都不敢。是以通廟當鋪院子里雖然站滿了人,卻也只有打哈欠的聲音。

這時,卻突然有「嗒、嗒、嗒」清晰的聲音傳來!而且,好像是拐杖的聲音!

常知秋一驚,外面明明是泥土路,就算是鐵拐杖,單是為了探路,也不一定能敲出這麼大的聲響。那麼,此時這麼大的這聲音,是用內力敲出來故意讓自己听見的!

是誰?有人回來這個村子了嗎?

眾位官兵也都听到了這嗒嗒的聲音,忍不住交頭接耳的說話,又好奇地往門外看去。

等了好大一會兒,還不見有人到來,只是清晰的嗒嗒聲卻一直很有節奏地響著,讓人听了不自覺地有毛骨悚然的感覺。院子里的官兵再也沉不住氣,頓時炸開了鍋,各種嚷嚷聲此起彼伏沸騰成一片。

「什麼人啊!在這里裝神弄鬼,還不趕緊出來!」

「就是!到底有沒有人啊!」

「不敢出來,莫非是怕了我們這些官爺不成?」

「出來吧,官爺饒你不死!」

這些官兵越說越荒唐離譜,到最後更是全體哈哈大笑。但這哈哈大笑,似乎並不是開心的笑,也不是有趣的笑,而是害怕的笑。

因為害怕,才哈哈大笑。仿佛哈哈大笑有一種魔力,能讓人不再害怕。至少,能讓別人瞧不出自己的害怕。所以這些官兵都哈哈大笑,一個比一個笑的更加響亮動听,因為他們的心里,都充滿了莫名的害怕。

常知秋卻沒有哈哈大笑,他只是忽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又快速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剩下的官兵們也不敢再繼續哈哈大笑了,呼啦啦地拿著劍跟在常知秋的後面,小跑著不敢落後。常知秋走到村口處停了下來,剛才清晰的嗒嗒聲不見了,只遙遙地看見那邊走來了三個人!

原來是他們!

約模過了半刻鐘,這三個人才悠悠地走到了常知秋面前。♀其中的一個女子,笑意盈盈地看著常知秋,然後媚聲說道︰「怎麼樣,我就說嘛,常神捕知道我們來了,就一定會出來迎接的!」說完,這女子又柔柔地看向旁邊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並沒有正眼看她,也沒有理會她說的話。

說話的這女子,正是桃花,陽春店的老板。而旁邊的這個年輕男子,便是左手四根筷子吃面的卓三郎。還有另外一個,拿著拐杖的,自然就是「一手說書人」青遠。

「你們來做什麼?」常知秋還桃花一笑,眼神凌厲地看著她說道。

「你來做什麼我們就來做什麼!」桃花盈盈一笑,柔聲說道。

這時大多數的官兵也差不多都跟到了常知秋後面,乖乖站定後,好奇地看著這三個外來的人。

「哦?」常知秋一笑,繼續說道,「你們居然知道我會來,而且好像還知道我來做什麼!」

「因為你比我們更想知道問題的答案!」卓三郎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任何語氣,也沒有任何感情。

卓三郎說話一向直接,因為他不喜歡浪費。轉彎抹角地說話,是對語言和腦力的一種浪費,卓三郎很不喜歡。所以,卓三郎從不浪費。卓三郎每次開口說話,都會讓听他說話的人大有收獲。

現在,常知秋就感覺大有收獲。因為常知秋覺得,面前的這三個人,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多到,比自己知道的還多。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他們畢竟是三個人,而且還有一個是「一手說書人」,而自己只有一個人。

三個臭皮匠,還能臭死一個諸葛亮,更何況,他們三個都不是臭皮匠。因為他們三個都不臭,一點都不臭。豈止是不臭,桃花老板,好像還是香的,一個很香很香的女人。

「哈哈,既然如此,不妨就讓常某領著你們在通廟村到處轉轉如何?」常知秋哈哈大笑,繼續說道,「我們沿著這條路往前面走,就能走到通廟當鋪,路途中就隨便到兩邊的院子里看看。」

把問題丟給他們三個解決,比自己一個人解決要容易很多。打定主意後,常知秋又向這些官兵厲聲命令道︰「你們五十九個,到村子周圍守著,不能讓任何人進來!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出了什麼重大事情,立刻到通廟當鋪向我報告。」

常知秋說完,五十九名官兵便立刻向村子一周擴散去,轉眼間就走的一個都不剩。

「啊喲,常神捕好大的官威呀!怎麼不吩咐我們三個去干些什麼事情呢?」桃花咯咯地笑著,看著在前面帶路的常知秋說道。

常知秋沒有理會她,領著他們三個人進了靠近村口的一戶人家。這家的大門已經被剛才來搜查的官兵打開了,他們便直接走了進去。院子里干干淨淨的,農家本該有的種田器具都沒有。房間里也干干淨淨的,如那些官兵所說,連床都沒有。只在廚房里的地上、灶台上,亂七八糟地扔著一些做飯吃飯才會用到的東西。

「真是奇怪,這些人都睡在哪里呀,難道打地鋪麼?可又不像呀,地上那麼髒,還沒有被子……」桃花看到這些情況,忍不住好奇地說了出來。

青遠什麼都看不見,他听到桃花這麼一說,卻是眉頭緊皺。

「嗯,這里確實不像是人住過的地方。」卓三郎看著青遠的表情,淡淡地說道。

然後卓三郎和常知秋在屋里仔細查找著,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暗門、地道之類的,結果,毫無所獲。細致地查看一遍之後,他們四個人便從這院子里退了出來,到旁邊的第二家。這家院子里的情況跟前一家幾乎相同,甚至院子的格局布置都差不多,所以他們查找起來,方便了很多。

「好奇怪,這家跟上一家一樣……」桃花疑惑地說著,不明其意地看向了常知秋。

常知秋搖了搖頭,神色黯淡地說道︰「別看我,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我比你們更好奇其中的原因。」

卓三郎默默地點了點頭,桃花也不再說什麼了。

接下來的幾家,幾乎全部都是這樣子。青遠從桃花的沉默中猜出了這種情況,四個人便一起走到了通廟當鋪的大門前,路上都沒有怎麼說話。

常知秋抬眼看了一下通廟當鋪的牌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才從這里出去,差不多一無所獲,那麼這次進去,會不會有什麼收獲呢?這里,真的一定藏有一些秘密嗎?到底是沒有,還是自己剛才沒找到?

桃花看見門口有兩個站著的石塑仙童,手里還各自托著一個石塑仙桃,眼楮都直了!

仙桃!仙桃!居然是仙桃!桃花把弄到她手里的那些小孩子稱為「仙桃」,是因為這是她的主人給的稱呼。桃花也只是把「仙桃」上交給她的主人,至于這些「仙桃」有何用處,桃花卻是不得而知。此刻見通廟當鋪門口有兩個石塑的仙童,手里各托著一個仙桃,桃花就忍不住想走過去,撫模一下。

卓三郎好像料到了桃花會上前撫模一般,伸手一把拉過她,淡淡地說道︰「別踫!」

然後卓三郎快步走到仙童面前,把兩個仙童手里執著的一副對聯撕掉,又小心地摳出了兩個仙童的四顆眼珠,這時,兩條極不明顯的索線才露了出來!大家看去,才發現兩個仙童居然是空的,體內裝的滿是顆粒的**!很顯然,只要有人觸模仙桃,兩個仙童就會發射出**!

桃花吃了一驚,嚇得往後退去。

常知秋也驚訝至極,自己已經來過一趟,並沒有發現這兩個仙童有什麼古怪,還以為它們托著仙桃,只是代表著招財進寶,討個吉利的兆頭。不過幸好,自己對仙桃這一類的東西不感興趣。不感興趣?嗯?換了其他人,肯定也不會對這泥塑的仙桃感興趣,可為什麼偏偏桃花對仙桃這麼感興趣?看來,通廟當鋪、陽春店果真都與孩子失蹤有著莫大的聯系。

青遠听到卓三郎緊急地說了一聲「別踫」,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他們三個都沒再說話,青遠也沒開口詢問。青遠好像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又好像,他能猜到所有的事情。

一副好好的對聯被扔到地上,散亂而荒涼。兩個仙童失去了眼珠,孤零零地被四個進門的人拋在了身後。四個人慢慢地走著,各自充滿了機警。除了門口的牌匾、石塑仙童,通廟當鋪跟其他院子的布置也不一樣。

用桃花的話來說,就是,通廟當鋪跟別家院子的差別,就如陽春店跟別的面店的差別一樣。獨特的布置與規劃,在世界上絕對找不到第二家。

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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