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訣之曲盡終殤 【023】 二十年未見的故人

作者 ︰ 周芷若

不遠的人,片刻之間就已經到了。♀因為在听到李二的趕月玉棍被暗器打出聲音的同時,堂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另外一種不同的聲音——「嗒、嗒、嗒」的拐杖聲音!

听到這嗒嗒聲音的時候,莊主的臉色突然變了。莊主很奇怪,為什麼在有人私自來蟠桃山莊的時候,尚天塔樓外面守著的那三百名和尚都沒有出手阻攔!短短的一個蟠桃大會,是注定不得安寧了。只可惜,莊主的仙桃還沒有吃完,估計就要浪費了。

浪費可不是堂堂蟠桃山莊莊主的作風,要不然,他哪里弄來這麼多錢財修建蟠桃山莊這處莊園?別說是靠這些和尚的香火錢,因為這里根本就不是一個寺廟,各個廳堂里都沒有擺設如來、觀音的佛像。相反,取而代之的是,這里到處都擺著王母娘娘的玉像,而且是「拜天拜地拜王母」。而且,這里平時根本沒有人上來,或者說是根本很少人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

真是奇怪,既然不是有很多人都來祭拜的寺廟,也沒有很多百姓捐來的香火錢,那麼蟠桃山莊到底哪里來的這麼多錢建造?而且里面那個李二昨夜里去過一次的秘密的小莊園,似乎更是金裝玉砌,消耗了多幾倍的錢財。

重點是,蟠桃山莊不是蟠桃寺廟,為什麼山莊里面有著幾百名和尚?這幾百名和尚難道只是會掃花、放豬、念經、打雜的閑雜人等?

不像,任何人都不會這麼想的。

任何見到這種奇怪狀況的人都會覺得,這些和尚一定各個身懷絕藝,保護著蟠桃山莊和莊主的安全。可是,現在黃豆暗器和拐杖的嗒嗒聲都傳過來了,為什麼還不見這些和尚出手保護蟠桃山莊和莊主?

這三百名和尚穩穩在尚天塔樓前面站著時,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穩穩站在尚天塔樓前面。因為,在他們看到李二摔倒大堂門口的地上,想要上前看看情況時,已經有人出手,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把他們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他們能听、能看,但是不能說話,不能動。

「哈哈哈哈!今天是蟠桃大會的好日子,不曾想也有故人到來!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屋上座,你我二十年不見,此時相見,是多大的緣分!一同喝酒聊天、品評仙桃,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啊!」莊主哈哈大笑著,從李二旁邊走開,爽朗地說道。♀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在昨天下午李四眼和胖婆他們到來的時候,莊主就已經料到,這個人,今天一定是會來的。二十年的仇怨,現在確實到了不得不了結的時刻。而且,他來的很是時辰,正是蟠桃大會的中間。蟠桃大會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吃完一顆仙桃而已。

只可惜,莊主的這顆仙桃吃的並不安穩,李二飛進來之後,這個人也緊接著就要走進來了。

莊主大笑著走開之後,李二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在大堂門口靠右邊的位置。卓三郎來了,青遠來了,那麼,桃花是不是也來了?

沒等李二想清楚,青遠已經拄著嗒嗒的鐵拐杖走了進來。

青遠當然記得這個二十年前故人的聲音,當即也是哈哈一笑,用清朗堅決的聲音說道︰「是啊!你我這一別,竟是二十年!二十年不見,老朋友過得可還好?」

「好!好!」莊主爽朗地笑著說道,眼楮看向大堂門口走進來的人。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個拄著黑色鐵拐杖的老頭,這人便是莊主所說的故人,「一手說書人」青遠。第二個進來的,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子,一身白色的長衫,這人便是剛才發出黃豆暗器的卓三郎。第三個進來的,是一個容貌嬌美的女子,一襲水紅色長裙,手里輕輕握著一方繡著一朵桃花的白色絲帕,此人便是陽春店的老板,桃花。

大堂里坐著的黑衣女子,欒鳳閣的閣主鳳九桑,便是桃花口中說的主人。此時桃花看到鳳九桑,並不意外,因為是鳳九桑命令她把這幾個人引來。桃花只裝作不認識鳳九桑一般,盈盈地站在了卓三郎的旁邊。

出乎莊主意料的是,此時居然走進來了第四個人!這個人英氣逼人,眉目俊朗,而且穿著一身捕快的衣服!莊主看到這個人的時候,眼光一閃,大吃了一驚!這個人看到莊主的時候,驚訝似乎並不比莊主少!

第四個進來的人,正是常神捕常知秋。♀常知秋進來之後,就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蟠桃山莊的莊主,終于才非常不可置信地說出了第一句話︰「羅……羅大人!」

听到這聲稱呼,灰衣和尚、花和尚、鳳九桑、卓三郎他們,都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並不覺得奇怪。但是桃花卻覺得很奇怪,青遠也覺得很奇怪!所以,覺得很奇怪的青遠,就不屑地大聲一笑,說道︰「哈哈!怎麼,嫌江湖不好混,改去混官場了?」

原來,這蟠桃山莊至高無上的莊主,讓通廟當鋪收買孩子的背後主謀,逼死李四眼和胖婆的凶手,李二和李三尊敬的師父,竟是陽春城里最受百姓愛戴的清官——州府大人羅袖風!

羅袖風听到青遠的嘲笑,似乎也不以為意,哈哈地大笑著說道︰「江湖不好混,那還不是全都因為你!我在中原武林謀劃的一切雄圖霸業,都被你打碎了!你本該在關外好好地呆著,為何帶著鞭紅蟻來到中原?雖然你並不覬覦中原武林的權利和地位,但有你這樣一位高手在,我又如何能夠安心?不是我要殺你,實在是我非殺你不可……」

羅袖風說著,雙眼像兩潭深不可測的漩渦一樣縹緲,回憶起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青遠听完羅袖風的話,厲聲說道︰「所以,你就挑撥我和中原武林的關系,說我帶著關外的鞭紅蟻,企圖一舉吞並武林。然後利用大家的熱血鐵心,結成聯盟去在夜里偷襲圍攻我?哈哈,本來你們的計劃挺好的,也許真的能殺了我,不過,你應該絕對想不到,居然有人提前向我告密!」

青遠說完,又是哈哈大笑,仿佛當年羅袖風的失敗很好笑一樣。其實青遠心里又何嘗不知,若是當年羅袖風他們圍攻成功了,自己現在怎麼還能站在這里報仇?只怕早就被閻王重新分配名單,再次投胎輪回了。

「是啊!我實在是沒想到!」羅袖風說著,眼楮里似乎還有對二十年前那場大計失敗的不甘,然後神色黯淡地繼續說道,「我真是沒想到,居然有人看破了我的陰謀,去向你告密!所以那一戰我們輸得很慘烈,十大高手的圍攻,那個告密的人沒去,我去了只躲在暗處偷襲,真正圍攻的,也只有八個人而已。而那八大高手,便在一夜之間盡數喪命。」

「哼!他們八個光明正大地圍攻我,也算是好英雄好漢子,不像你,居然在暗處發暗器刺我的眼楮!當真是卑鄙小人的行徑!若不是當時在跟他們八個酣戰,而且一時之間難以適應眼前的黑暗,我肯定早已把你剁成肉醬吃了,飼養我的鞭紅蟻!可是,拜你們所賜,我那一戰之後,再也無法飼養鞭紅蟻。不過,也並不可惜,因為我現在已經找到了飼養鞭紅蟻的人選,她的體質,比我更合適!五年,我已經開始飼養五年了!哈哈哈哈!」青遠憤怒地說完,又是哈哈一陣大笑,似乎想把這二十年間的壓抑全都發泄出來。

羅袖風听了,身體一震,心里暗暗思量︰青遠居然又開始飼養鞭紅蟻了!他到底圖謀何事?顯然不單單是為了報二十年前的那場仇怨!那麼,二十年前的那場計劃與殺戮,豈不是都白白犧牲了!

李二之前已經知道了李四眼、胖婆二十年前與青遠、羅袖風之間的事情,此時听羅袖風和青遠說來,更是覺得清晰明白,便忍不住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遠。只見青遠身形依舊瘦削,稍微傴僂著腰身,跟第一次見他的樣子差不多,只不過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因憤怒而猙獰變形。

李二在桃花的陽春店里當小二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青遠了,而且還順手擄走了他的孫女,青蟬。此時听青遠說又找到了飼養鞭紅蟻的人選,便想起了「不二郎中」柳行之說青蟬肚里的鞭紅蟻已經有五年了,才知道,原來青遠的人選,便是青蟬。

李二心里一陣發寒,爺爺居然用孫女的身體飼養鞭紅蟻,該有多麼殘忍!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青遠還用過自己的身體飼養。自己的身體都不在乎,何談是別人的身體?

青遠見羅袖風沒說話,便舉起手中的鐵拐,直接循著說話的聲音向羅袖風打去。二十年前本就頂級的武林高手,二十年後自然又有了很大的進境。所以,青遠打出去的拐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用精湛的內力,直接打了出去而已。

但越是沒有招數的打法,越是難以破解,因為能破解的,都是招式。這點,每個習武的人都知道,羅袖風顯然也知道。

羅袖風見青遠的拐杖打來,急急地快速往李二旁邊一躲,右手兩根手指頭卡住李二的喉嚨,把李二推到了青遠的拐杖前擋住自己的身體。然後得意地狠心說道︰「你知道現在在你鐵拐底下的人是誰嗎!他就是你二十年前恩人的兒子!李四眼和胖婆的兒子!他今年剛好二十歲!」

青遠一愣之下,拐杖停了下來。青遠當然記得,二十年前,向他透露出羅袖風的計劃,並救他一命的人,正是李四眼。

當時,李四眼對青遠說完羅袖風的密謀之後,還說,他的夫人胖婆正懷著孕,馬上就要分娩了,如果自己遭遇了什麼不測,請求青遠幫忙照看一下胖婆,讓她把孩子生下來,也不枉他冒死告密。青遠看著李四眼勇敢地向自己告密,當即就答應了下來。沒想到李四眼當時並沒有死,而且這一轉眼,二十年都過去了,李四眼和胖婆的兒子如今都已經二十歲了!

桃花和常知秋听到羅袖風如此說,便向擋在羅袖風前面的年輕人看去,一看之下,才驚詫道︰原來這人便是當日在陽春店里當班、又向常知秋報告桃花案件的李小二!

只因他們剛進來時,全身心都在打量那幾個座上客,比如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和尚、一個吃的白白胖胖的和尚、對面一個穿著黑色衣裙的美貌女子,還有他們面前盤子里的孩子頭顱——仙桃。

羅袖風的吃了一半,花和尚和鳳九桑的都已經吃完,柳行之空位子上放著的,還是一顆完整的仙桃,能看全孩子的面貌。他們都被這些奇異的景象吸引了,是以根本沒看到站在門口的李二!

此時李二穿著一身灰白色僧袍,用一張仿真頭皮把頭發蓋住了,看起來是一個光光的腦袋。而且此時,李二右手里還握著一根熒綠色的趕月玉棍,僧袍和嘴角都還殘留有血跡,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內傷。李二臉上的表情,除了身體的疼痛,更多的,看起來是難以承受的內心折磨,當真跟當日陽春店里的李小二判若兩人。

這等變化之大,也難怪桃花和常知秋都沒認出來,但卓三郎卻認出來了,也許,他根本很早之前就知道這人是李小二,也就是李二。不然,他就不在剛才未進門時發出黃豆暗器,救李二一命了。

李二不知道,但堂上之人卻看的清楚,剛才李二的趕月玉棍慢慢向羅袖風劈去時,羅袖風看起來並沒有接招。但是,羅袖風其實已經暗暗凝聚了全部的內力,只消李二的趕月玉棍落在他身上,便會被他全部的內力反彈開去,而且必死無疑。

羅袖風既對這個善良的徒弟很失望,又不想留著他將來阻礙自己的大事,是以才決定痛下殺手。只是羅袖風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趕來救了李二一命。而且這個人,正是卓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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