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光術,究竟是什麼?
這確實是一個古老的法術。
據說如果誰家丟東西了,用圓光術的話就很容易能找到了。
林夕只是听過這樣的傳說。
實際上,她連這個法術是否真實存在都不知道。
她只是借這個名字和方法而已。
在圓鏡上,放上一張一塊布,這塊布上本來什麼都沒有,至少放在那里,眾人能看見的時候,是什麼字都沒有的。
然後,林夕將玉壺里面的液體灑了上去。
布上便顯現出了字和圖畫。
難道林夕真的會法術?
才不是呢!
她只不過用了一個很簡單的原理。
事先用毛筆蘸上配好的明礬水,在布上寫下字和畫上圖畫,等干了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一共準備了五張不同的寫有不同內容的布。
受試者只有四個人,為何會準備五張布?
有備無患嗎?
等到把布覆蓋到圓鏡上面的時候,林夕從玉壺里倒出在眾人眼里的「神水」。
其實哪里是「神水」,就是普通的喝的水。
然後,把水灑在布上,字和圖畫就又顯現出來了!
每張紙上都有不同的字和圖畫,因為是給不同的人看的嘛!
馮瑋的反應是點頭。
可想而知,布上寫的字,也就是讓他點頭。
姝梅先搖頭後點頭。
布上畫的寫的也大概就是那個意思。
鎮鬼呢!常年無表情的臉怎麼會笑呢?
因為他看見了有趣的東西。
那是一幅幅圖畫,林夕在畫畫之前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畫的那麼生動,看的雀兒笑得前仰後合的。
畫面上總共闡述了兩個幽默故事。
第一個圖畫大概是這個意思︰
鄭國有個人想買鞋,他量好腳的尺碼後直奔鞋店。
但到了鞋店他一模口袋︰「哎呀我給忘了!」
于是急忙回家。
有人拉住他笑道︰「為什麼不直接用你的腳去試穿呢?你寧願相信尺碼也不相信自己的腳,不覺得太死板了嗎?人一定要學會靈活變通!」
鄭國人說︰「成語故事都是騙人的!你能放手嗎?我是忘了帶錢。」
第二個圖畫大概是這個意思︰
蜀國大將馬超正在追趕曹操,
馬超大喊一聲︰「穿紅袍的那個是曹操!」
曹操听了,連忙扔下袍子。
又追了一會兒,馬超又喊一聲︰「留著長胡須的那個是曹操!」
曹操听罷割斷了胡須。
不一會兒馬超又喊︰「長腦袋的那個是曹操!」
曹操正欲拿刀,一想不對啊,遂暗笑︰「傻瓜,當我白痴啊?」
任憑你是如何的千年的冰封的臉,看到這兩個幽默圖畫,即使不會捧月復大笑,總會有點忍俊不禁的感覺吧!
林夕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至于俞的麼。
空空如也!
林夕在上面什麼都沒有寫。
但是俞卻有動作,而且是點頭,用的時間和馮瑋還差不多。
很明顯,俞是在學馮瑋。
他是第二個受試者,他擔心如果在前面有人做了什麼動作,而後一個人沒有任何反應,就很可能被看穿的。
他是听過圓光術的,只有受試者能看見上面的字。
所以,明明布上沒有字,他卻裝作能看見,還和前一個人差不多。
這就叫做欲蓋彌彰。
恐怕當他看到後面兩個人的表情之後,後背就直冒冷汗吧!
接下來,俞被林夕請了出去,他們去了哪里?
當然是看他的家人了!
家人相見,俞除了驚訝還有深深的愧疚。
他為了自己的家人的平安,而出賣了那麼多人的性命,良心能安麼!
那麼姝梅呢?
之前林夕沒有和杜翔說究竟誰可能是泄密的人的。
杜翔完全是根據這次幾個人的表現而推斷出來的。
他是如何推出的?
俞的就不用說了,他是完完全全的記在了心里。
之前,林夕讓他們接受「治療」的時候讓他們都把手都放在下面。
同時,她還申明了一句「做了虧心事的人是看不到的,只有品行如一的人才能夠看得見。而且,如果這個人做過虧心事,那他放在托盤底下接收功力的手會在一個時辰之內腐蝕掉。」
人們一般都信奉神靈的,許多人都相信法術是真實存在的,所以,真做了虧心事的人,敢把手真的貼在托盤下面嗎?
托盤下面涂有特殊的花粉,但是,就算是本人也不一定能注意的到。
不過,有人能看的見的。
那就是林夕和杜翔。
這種花粉是紅白相間的彼岸花特有的,是林夕悉心培育出來的,杜翔在迷霧花谷也是第一次見到。
這種花粉呈淡黃色、無味,林夕特意在里面又摻了點銀粉,這樣杜翔從那個距離看,就比較明顯了,因為銀粉遇光會閃起來的,而且必須是從遠處看。
杜翔在馮瑋和鎮鬼手上都看到了那種花粉。
但這姝梅和俞手上卻怎麼都沒有看到。
他一點都不信鬼神,所以當林夕去弄什麼圓光術的時候他就看的特別仔細,大致知道了這個「騙人法術」是怎麼回事。
而俞和姝梅又與其他人不一樣,加之林夕在他耳邊的耳語,他懂了!
他知道了這次出賣大伙的是誰,他也知道了幾天來縈繞在他心頭的答案。
俞跪在了大雨中,他來請罪了。
高高舉起的劍也是把自己的性命高高的懸了起來。
生死都在杜翔一念之間。
林夕站在了不遠處,透過瓢潑大雨也能看見兩人的不遠處。
雀兒撐起一把傘,和她站在了一處。
就算雀兒很天真、很幼稚,但事到如今,她還不明白麼?
她不是傻子。
她知道俞犯了很嚴重的錯誤,那把劍被他舉到了頭頂,雀兒的心也提到了很高的位置。
她雙眼緊緊的盯著那把劍,一手撐傘,一手握緊了林夕的胳膊。
她好怕那把劍會突如其來的下來,然後,俞便倒在了地上。
雖然怕,卻很想看,可越想看,心里就越害怕。
人就是矛盾的集合體,誰都不例外。
至于林夕,她尊重杜翔的選擇,找到泄密的人,她的承諾就已經兌現了,有些事情,她不能再摻入了,雖然他明白俞當時的想法,她不想過多的責怪他,畢竟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抉擇,但是,那麼多人的性命就不無辜了麼?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
杜翔現在心里很痛,他的那麼多好兄弟都死了,跪在他面前的人,是導致這場慘案的罪魁禍首之一。
同時,俞也是他的好兄弟。
詩經•小雅里面有一篇,名為《棠棣》,是這樣說的。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有永嘆。
兄弟鬩于牆,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肥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瑟。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圖,亶其然乎!
兄弟是要鬩于牆,外御其辱的,意思就是兄弟們可以在家里爭吵,但是要能一致抵御外人的欺侮的。
如果俞回來之後,馬上承認自己的錯誤,或許杜翔就不能這麼心痛。
他在這個世上最容忍不了的就是有人欺騙了他。
當年,燕王朱棣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來征討,實際上卻把杜翔的父親——建文帝逼上了絕路,那是一個明晃晃的謊言。
自此之後,杜翔恨謊話,善意的謊言除外。
一道閃電打過,瞬間讓有些灰黑的關中堡亮如白晝,很快,驚雷便要追過來啦,那麼大的閃電,雷能小了麼!
雀兒從來沒在這種情況下站在外面。
她听別人說,打雷的時候站在外面是很容易被劈到的,要是劈到了就死啦,而且永生永世都不得投胎。
雀兒這次是又驚又怕的緊緊的抓著林夕的衣服,她後悔站在這里了。
那道閃電出現的時候,杜翔恰巧把劍抓在了手里。
他是不是會在雷劈來的時候落下劍?
等了許久,雷卻遲遲沒有出現。
杜翔的劍也沒有落下。
「你走吧!」大雨中,杜翔艱難的說出的這三個字,卻格外清晰。
俞愣了,讓自己走?
雀兒看懵了,她奇怪的問林夕︰「姐姐,為什麼那麼大的閃電過後卻沒有驚雷?」
杜翔的話俞能听到,但林夕听不到,因為被大雨隔住了,但她看見了垂下來的劍,她打心里替他高興,听到雀兒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她不自禁的笑著說道︰「不是所有的雷你都能听的到的,閃電雖然大,但那個雷離我們很遠的,所以你听不到。」
林夕知道的這件事情是解縉告訴她的,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經問過同樣的問題。
此時一說,恍如曾經。
再回過神時,地上只余跪在雨中的俞,不停的對著杜翔曾經站過的地方磕頭,而杜翔不知去了哪里。
「姐姐,姐姐,城主呢?他就把俞堡主自己晾在這里了?不對,是澆在這里了。」
沒有讓俞的腦袋搬家,已經是萬幸,一直跪在雨中又算什麼呢!
林夕不知是因為外面的雨氣太大,沾濕了睫毛,還是•••,總知,有水珠掛在了她的臉上。
她像是在回答雀兒的問題,又像是自言自語︰「自此,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俞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