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到拓跋蒼那行尸走肉般的樣子,他這才知道原來拓跋蒼對孟溪月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舒愨鵡那顆被仇恨蒙蔽的心靈深處,始終為她保留著最柔軟的角落。只是拓跋蒼自己,都從未察覺而已。
不是帝王無情,只是這情藏得太深……
所以,雖然拓跋涵同樣為了孟溪月牽腸掛肚,恨不得放下一切陪在她的身邊,可是最終,還是將這個位置留給了拓跋蒼。
畢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而自己,完全沒有留在她身邊的資格和理由梵。
「月兒,一定要活下來!」
拓跋涵緊緊握起拳,閉上眼楮深深呼吸了幾口。等到再次睜開的時候,其中的焦躁慌亂和心痛等情緒盡數被冰冷掩蓋。緩步走進御書房端坐在龍椅之上,向著已經等了許久的一個青衣勁裝侍衛沉聲道︰「呈上來吧。」
青衣侍衛單膝跪地行了禮,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遞給了拓跋涵。接著再次行禮站起,悄無聲息地離去。
這封密函,是安插在惜月內部的探子送來的千里急傳。拓跋涵仔細檢查了密函封口的印記,確定不曾動過手腳之後這才打開。只一眼,頓時變了顏色鈮。
該死的,為什麼偏偏選在這個時候?!
拓跋涵思咐了片刻,很快拿定了主意。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拓跋蒼,而是命令太監去傳幾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前來議事。
無論如何,國事耽擱不得。能救孟溪月的,只有拓跋蒼。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由他來一並處理好了。
……
惜月皇宮,一片素白。
兩具棺槨一前一後停在祖廟正中,烏黑的漆面被昏黃的燭光映得越發陰森。
辛涯身著重孝,直直地跪在惜月皇帝的棺槨前面。短短數月,原本略顯稚氣的面孔徹底褪盡了青澀,本就靈秀出眾的朔王爺,越發顯得卓然不凡。縱然滿目哀傷,依舊無損他的王者之氣。黑眸中殺機凌凌,令人望而生畏。
拓跋嫣亦是滿身皓白,靜靜地守在辛莫的靈柩前。低垂的白紗遮住了她的臉,只听得到悲傷的啜泣聲不斷傳來。
身旁幾個陪靈的侍女,很是同情地望著她。這位公主著實命苦,嫁來不到一年便成了寡婦。好在月復中還有個不足三月的胎兒,也算是有了個盼頭。加上朔王爺尚未娶妻,這機會也就更大了。
對于這一點,拓跋嫣何嘗不知。若非現在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恐怕她早已經得意地笑出聲來。
原本以為嫁給了辛莫之後,從此只能遙不可及的看著辛涯。後來忽然知道了惜月的一個習俗,她憋悶壓抑的心頓時見了晴天。
惜月國以前是游牧民族,戰亂和饑荒每年都會奪走無數人的性命。為了最大可能地保護皇族血脈,就有了兄死,弟娶其嫂的規矩。雖然後來終于定都安定下來,可是這個習俗卻始終研習至今。包括辛涯,也是其母親改嫁之後才生下了他。
知道這件習俗的那一刻起,拓跋嫣的心里已然拿定了一個主意。從此對待辛莫越發殷勤周到,終于如願以償有了身孕。
接下來,便是耐心地等待時機。終于被她逮到了機會,趁著跟隨辛莫入宮覲見之時一舉將二人刺殺。誰也不曾想到,她身邊那兩個清清秀秀的陪嫁侍女,竟然會是武功高強的死士。殺光所有在場之人後,毫不猶豫地按照她的要求自刎而死。
撿起滴著鮮血的匕首,拓跋嫣咬著牙在自己的身上劃下幾道傷痕。其中一處深可見骨,疼得她剛剛將匕首丟出去便暈倒在地。
醒來之後,她已經躺在了松軟的錦榻上。整個皇宮都在追查刺客和操辦喪事,沒有任何人對她表示懷疑。
虛弱的身體沒有半點力氣,上過草藥的傷口依舊痛徹心扉,可是拓跋嫣的心里,只有滿滿的喜悅。
為了不露破綻,當時她刺向自己的刀子完全沒有半點留情。雖然避開了致命部位,可是大量的出血還是足以要了她的命。
那一刻,她是用命來賭。為了辛涯,她已經不顧一切!
幸好蒼天垂憐她一腔痴情,終于讓她保住了這條命。雖然失去了僅有的死士,從此在這後宮中再也沒有自保余地,可是若能就此得到辛涯,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今夜,是辛莫父子停靈的最後一夜。雖然身子尚未恢復,可是拓跋嫣還是強撐著前來守靈。這樣重情重義的舉動,越發讓人對她敬佩不已。就連辛涯,也忍不住對她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只這一眼,拓跋嫣立刻心跳加速。身子抑制不住地輕顫著,胸口仿佛小鹿亂蹦。身後的侍女只當她是傷重體弱,急忙跪爬著到她旁邊將她扶住低聲勸道︰「太子妃若是累了,還是先回去歇歇吧。」
拓跋嫣搖搖頭沒有說話,兀自倔強地繼續跪在那里。除了要做給別人看之外,也是因為舍不得錯過和辛涯共處一室的機會。
雖然不能交談,可是就這樣偷偷看著他已經足夠。
與此同時,辛涯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看著拓跋嫣搖搖欲墜的樣子,他忽然起身走到她的身邊俯身勸道︰「皇嫂身子尚未恢復,還是回去歇著吧。二哥這里,我會守著的。」
自打嫁入惜月,拓跋嫣第一次听到辛涯如此關切的話語。寥寥幾句,卻讓她禁不住淚流滿面。旁人並不知情,只當她是為了辛莫傷心,急忙將她扶起,準備攙回寢宮休息。
許是因為跪得久了,加上氣血不足身子虛弱,拓跋嫣起身之後沒走兩步,突然頭暈目眩軟了下去。扶著她的宮女沒有防備,被她一並帶著踉蹌歪倒。
「當心!」
辛涯眼疾手快,急忙伸手接住了拓跋嫣的身子。猶豫了一下,直接抱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拓跋嫣原本以為自己會摔倒在地,卻不想竟然撞進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急忙想要睜開眼楮看看那近在咫尺的容顏,只覺身子一輕已經被他抱了起來。當下改了主意,假裝昏倒任由他抱在她走到了馬車旁邊。
將拓跋嫣放在車上之後,辛涯並未多加停留。吩咐宮女仔細照料之後,便徑自回了祖廟。
車輪開始轉動,拓跋嫣這才慢慢睜開了眼楮。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忍不住甜甜地彎起了唇角。
這一次,她一定會牢牢抓住本該就屬于她的幸福!
翌日,停靈期滿開始下葬。
繁復肅穆的葬禮,足足持續了半月之久。等到一切妥當之後,惜月王朝終于迎來了一個無法躲避的選擇——新帝之選。
太子去世,儲君之位空缺。當年奪儲之爭,數名皇子或死或發配,有資格繼承帝位的,除了辛涯之外,還有五皇子辛素以及拓跋嫣月復中的胎兒。
圍繞著這三個人選,朝中大臣也分成了三派,各執己見,爭吵不休。
五皇子辛素雖然能力平平,可是畢竟年長為尊,加上他母妃的娘家又是三朝元老,在惜月的勢力根深蒂固,那些弟子門生自然是竭力推薦。
辛涯的能力有目共睹,又與太子一脈相承,數年來輔佐其左右立下了汗馬功勞,深得務實派臣子的擁護。
至于拓跋嫣月復中的胎兒,則得到了保守派臣子的支持。畢竟這是太子嫡親血脈,母妃又貴為公主,血脈之高貴毋庸置疑,于情于理都是首選。可惜尚未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他們堅持要等著這孩子出生之後再行定奪。
話雖如此,可是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們等得了,別人卻等不了。可惜三派勢均力敵,誰都無法說服誰。隱隱之間,已經有了再次血雨腥風的苗頭。
拓跋嫣沒有急著表態,而是冷眼旁觀著事態的發展。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終于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這一日,是辛莫父子七七之日。按照規矩,皇族之人再一次聚集在祖廟守靈上香。借著擦身而過的機會,拓跋嫣鼓足勇氣將手心的紙條塞進了辛涯的手里。回頭鄭重地望了他一眼,這才快步離開。
捏著掌心那小小的紙團,辛涯眸深似海。不動聲色地將它收入袖口,臉上不見半點動靜。
入夜,拓跋嫣早早屏退了宮女,換上一身素白宮裝,黑發披散好似清水芙蓉。焦急地在屋中踱著步,她覺得每一刻都是那麼漫長。
成與不成,只看今晚。
時間慢慢流逝而去,不知不覺已經月至中天。心中的希望漸漸變成失望,她明亮的眸子漸漸暗淡下來。
長長嘆息一聲,正準備過去關上窗子,只見一個人影驀地閃過,一襲黑衣的辛涯已經跳了
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