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茵轉過身,她強迫自己穩住腳步,慢慢地往前走,卻看見陳曉葳從街道那頭小碎步奔過來。
「任晉之!你干什麼突然離席……啊!,anne你受傷了?」陳曉藏快步走到他們的身邊,瞪大眼楮猛瞅著一身狼狽的她。
她勉強一笑,不許自己在外人面前丟臉。「沒注意路況,剛才跌倒了,沒什麼事。」
「膝蓋都流血了,怎會沒事?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看到江明茵流血的膝蓋,陳曉葳暫時忽略了剛才在餐廳內,江明茵不理會她的招呼,反像驚見外星生物似的倉皇離席。
「晉之,你快過來幫anne看一下。」陳曉葳撇頭指使著未婚夫,態度理所當然,親昵的口吻今江明茵心痛如絞。
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忌妒?
「小傷口,死不了。」任晉之淡淡的說。
「哇,你這人怎麼這樣!這麼沒血沒淚、沒心沒肺的?anne的傷口看起來很可怕,你去她去醫院吧。我去把車子開過來。」一向爽朗大方的陳曉葳也不管他們兩人是否同意,轉身跑開,留下他們兩人陷入無止盡的沉默。
膝蓋上的傷口又痛又麻,江明茵忍住想蹲的念頭,挺直了縴細的腰背,不敢看向身側的男人,只好將目光放在遠處。
「你怎麼舍得丟下你丈夫,自己跑來台灣開個展?」任晉之又用那種無比嘲諷的語氣開口問。
「這是我的事業,與卡西恩無關。」雙手緊揪裙擺,她盡可能保持客氣有禮的口吻。
殊不知,她那句卡西恩,在他听來異常刺耳,比她稱呼那男人為丈夫更令他憤怒。
兩年前的深夜,在得知她即將要與別的男人結婚時,他在倫敦機場打電話給她,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她,是那個陌生的男人,或者應該說是她的結婚對象,他在電話里冷冷地警告他︰「你們不適合。請不要再打擾她。」
是啊,他們怎麼會適合呢?他再怎麼功成名就,跟偌大的江氏家族比起來,終究還是上不了台面的。
冰冷的目光往下移動,落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那顆璀燦的鑽石就是對他最大的嘲笑。
她結婚了,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跟與她同樣的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了。
或許她口中的愛,只是一時激情的戲言。
她是名門公主啊,對于她來說,他根本不算什麼,只不過是短暫停留在她大床上的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那一次,他從深夜一直坐到黎明破曉,似乎已經看透了。然後獨自一個人飛到美國,完成他一直夢想中的學業。
猛地撇開俊臉,任晉之縮緊下顎,阻止自己繼續再被過去的回憶困住。
叭叭叭!陳曉葳已將她的車開到對街,降下車窗探出熱情燦爛的笑臉,然後打開車門,快速地穿過人行道過來。
還沒有等他們都開口,她已經把手中的車鑰匙丟到任晉之手上,「brian,對不起,瑪莉亞call我,說今天的行程有點改變,anne就麻煩你送去醫院好了。」
一大串長長的話說完後,性子急的她飛快地轉身路邊一站,一伸手,一輛正好路過的計程車馬上停到了她身邊。
「anne,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88。」
一直到陳曉葳坐的車子消失在眼前,江明茵才尷尬地回過神,「你不必理我,我可以……」正想手拒絕他,忽然一陣最眩來襲,再定神時,她已經被任晉之打橫抱起,蒼白臉蛋靠秦在他胸口,豎定有力的心跳聲傳進耳內,過往的纏綿記憶瞬間在腦內傾倒而出。
「我……我可以自己走!請你放下我!」江明茵努力把自己與他靠得太近的臉抬起來,雙手無力地推著他胸膛,想讓他放下她。
他大可不必理她一走了之的。
「江明茵,你信不信,你再動一下我就把你直接扔在馬路上?」冷漠而帶著怒火的低沉嗓音傳來,讓江明茵推搡的動作馬上停了下來。
她信,光是看著他難看到極點的表情她就相信了!
以前的他,從來不會在她面前發火的!哪怕是她無意間踫到他的母親時,他也只是用冷到不能再冷的態度讓她離開而已。
或許,是她永遠沒有機會見到在床下的他是什麼樣的人吧?更大的可能是,除了給予在床上的熱情,其它的,他從來就不願意多付出一分,甚至包括情緒。
「對不起。」咬緊下唇,她幽幽地說,然後閉上美眸,不再看他,任他將自己抱上車子的副駕駛室,在他想伸手幫她拉過安全帶時,鼻尖聞到了他過于逼近的氣息,她忽地睜開眼,與他對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眸對上,她很快地別過眼,「我可以自己來。」
她只是膝蓋跟腳踝受傷而已,手還好好的。
「隨便你!」看到她一副不想被他踫觸的模樣,任晉之很快地起身,雖然他很想表現得冷靜一些,但是手上關車門的動作還是顯露出他很生氣。
踫一下會怎樣?她又不是沒被他踫過,她身上的哪個部位他沒踫過、吻過、**過?
笨蛋!人家有老公了,當然跟以前不一樣……另一個聲音在任晉之的心中升起,讓他的煩躁感加重,甚至想打開車門把她從車子里拉下來,一走了之算來!
但是想到她剛才孤零零的模樣,終于還是忍了下來。
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坐在車里的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任晉之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而江明茵則是不敢說。怕自己又說錯什麼話而讓他發火。
他其實也是個很有自己性格的人吧?只是當初不屑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展現給他看罷了。
好不容易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任晉之把江明茵送到急診室後,不耐煩的迭聲催促值班的護士道︰「快找人來!」
「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了。」望著任晉之不耐煩的模樣,江明茵背過身去低下頭苦澀道。
「你煩不煩啊?」任晉之對著腳踝整個腫起的江明茵發脾氣,看見她痛得直冒冷汗,他又回身朝著醫護人員大吼,「先給她吃止痛藥行不行?她很疼啊!」
「先生……」那位外籍醫護人員望著他一臉又憐又氣、江明茵一臉又委屈又溫柔的模樣,自以為幽默的說,「人家都說東方男人最疼老婆了,果然不假,不過你疼老婆的方式真令人大開眼界!」
任晉之的臉一下子全紅了,他狠狠的瞪了醫護人員一眼,那是別人的老婆,不是他的。
後者則聳聳肩,為江明茵取來一些止疼、安眠的藥。
「人呢?到底有沒有人來接你?」待江明茵心的神情終于放松一些後,任晉之皺著眉問。
她不可能一個人到香港來,身邊一個照顧的人也沒有吧?更何況她根本就是一個連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沒有的千金小姐。
「什麼……」吃了藥之後有些昏昏欲睡的江明茵喃喃說著。
看著她又困又累的模樣,任晉之知道現在的她不可能清楚回答問題,他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看來只能先把她帶回他那里了。
當任晉之抱著熟睡的江明茵回到他自己的公寓門口,艱難的空出手按下指紋識別時,心里一陣窩火。
抱著別人的老婆回自己家!被別人發現會以為他們在偷情吧?
這是一間裝修簡單的公寓,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走簡約風格,任晉之抱著在自己懷里睡得很熟的別人的老婆,在走過客廳那張長型沙發時,很想把她丟到上面,但一想到她千金小姐,身嬌肉貴的,怕磕疼了她,只好繼續往他的房間走去。
當那個柔軟的身軀躺在他的床上,望著許久不見的那張臉在他面前安靜睡著的樣子,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抬腳上床從身側抱住她!
這兩年來,那個她名正言順的丈夫每天晚上都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抱著她入睡吧?或許不僅僅是睡覺,他們肯定會……
腦子里閃過那些限制級的畫面,心中像是被人揪住一般,呼吸有些不順暢起來,環抱著她的雙臂更是用力了……
睡得迷糊江明茵感覺到自己身後有個溫熱的身軀靠過來,將她緊緊抱在懷中,這讓她有些終于有些清醒過來,意識到她身後的男人是誰時,她發出一聲低呼,開始拼命掙扎。
「你放手……」
「閉嘴。」任晉之沒好氣的咒罵一聲,「想讓我強暴你的話就繼續掙扎!」
她被男人的話嚇壞了,當下不敢再亂動,任由他緊緊的摟住,感覺他的體溫緩緩傳到她身上,讓她全身都不對勁起來……
他身上的體味就像以前那樣好聞,有一瞬間讓她覺得,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從前……
……
不管過去多久,江明茵依然記得她與brian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她24歲,研究所已經畢業,靠著自己的設計天賦,很快擁有了自己的個人工作室。
那天晚上,為了慶祝她個人工作室周年慶,父母在家里開了派對,邀請了好多名流權貴一起慶祝。
身為主角的江明茵,當晚穿著一襲迷人風情的銀色小禮服,一頭直順的長發垂落在胸前,淡抹的清透妝容勾勒出清秀的嬌顏。
與父母在派對上跟到來的各方貴客們一一招呼過後,江明茵地站到了一個不是很顯眼的角落里了,望著水晶燈光照耀之下,侍者穿梭來去,賓客各自盡歡,衣香鬢影,如夢似幻的上流社會派對,心中有些疲倦。
這種派對,她從小到大已經熟到不能再熟,她不喜歡,但她的身份卻沒有辦法去拒絕。
這輩子,從出生到現在,她一向都循規蹈矩,按照著父母的要求去做,上學,交朋友,工作,都是在他們允許之下的。
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是過久了,也會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
「要不要喝一杯?」一個淺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江明茵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自己的好友兼經紀人蜜亞過來了。
江明茵接過蜜亞遞過來的水晶杯,杯中蕩漾著暗紅色的酒液,散逸出燻人的酒香,淺淺地飲了一口並不說話。
「很無聊嗎?」蜜亞像是自言自語道,「確實很無聊。這些面孔看都看膩了,來來去去的宴會上大都是他們。」
「這個圈子本來就差不多。」要麼是貴族後裔,要麼政商名流,其它身份比他們低一層的,很難真正的打入這里來,還能有什麼新鮮的呢
但人們仍然熱衷于這些熱鬧的社交派對啊。
「不過,我今天在場內倒是發現了一個驚喜。」蜜亞的聲音低了下來,頭也開始四處轉著,像是在找什麼人一樣。
「驚喜?」江明茵挑了挑秀氣的眉毛驚訝道。她不知道這樣派對還能有什麼能讓蜜亞感到驚喜的。
「yes,就是驚喜。」隨著蜜亞的話音剛落,一向冷靜的她伸手踫了一下江明茵的手臂︰「anne,看到沒有?」
「什麼?」江明茵不明所以道。
「那個男人……」
「男人?」哪個男人啊?這會場上的男人多不勝數,是什麼樣的男人能讓蜜亞如此關注?
「別看我,看那個男人……」
「到底是哪個?」江明茵順著蜜亞的方向望過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男人啊?
「anne,看穿著白色衣服的那個服務生,他轉過來了……」
江明茵的眸光瞥向他,在他把臉轉到她這一邊時,征仲愣住了。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男人。
或者用美來形容一個男人不是很恰當,但江明茵第一眼看到他時,眼里就只有這個字,他很美。
黑巧克力般的深棕色頭發,深鑿入刻的臉龐,健康的麥色肌膚,因為年輕,也因為俊美,他的臉部肌理十分緊致光滑,折射著水晶燈的光芒,全身都透著讓人驚艷的璀璨。
心口猛烈的震動了數下,脈搏逐漸走亂,江明茵捧著水晶杯,目光如被密網罩住了一般,遲遲無法從那男人身上垂滑走。
從小到大,她就知道,她與家里那美艷無雙的親姐姐江雪薇外貌上相差甚遠,也早就听慣了大家對姐姐的贊美,而且她的交際圈里的朋友也不乏美麗的女人。她在大學時的一個來自香港的學妹商水晶更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而且身邊長得好看的男人也不少,她哥哥江冠揚更是遺傳了父親良好的基因,長得俊美十足。
但是不管是姐姐的美艷,還是商水晶的絕色,甚至哥哥的俊美,都與眼前的這個男人不一樣。
見到這個男人,她才知道原來世上競然有這麼美麗的男人。
他的美麗不單只是外表,而是一種特殊的氣質,不馴的眼神帶有某種野獸般的性感,可以輕易勾走旁人的注目。
更加握緊手中的水晶杯,指尖因為體內莫名的興奮有點發顫,身邊的蜜亞嘰嘰喳喳說什麼她早已經沒在听。
似乎是意識到她對他的注目,捧著托盤的他與江明茵朦朧的大眼對上了。
那個女人,好像是今晚的主角吧?
任晉之只是瞥了一眼,就認出了江明茵的身份,一個嬌貴無比的千金小姐。
本來無意跟這些與自己身分相差太多的千金小姐們有更深的交往,任晉之正想轉身就走,誰知道那個千金小姐身邊的女人卻朝她優雅的示意了一下。
做了那麼多年服務生,他知道她在叫他過去換酒杯。
于是,只能穩穩地托著盤子往她們的方向而去。
他走近了。
高大的體格經過禮儀訓練,顯得相當柔軟俐落,微彎著腰把手上的托盤遞到最適合她們換酒杯的位置……
江明茵握著水晶杯的手無法動彈,更是不敢抬眼正視他,她的心,悸動得厲害,朦朧的水眸緊盯著他的動作,最後落在他性感的喉結,臉頰霎時發燙。
這是從未沒有過的經驗,她的成長背景不充許地崇拜或仰幕跟自己差距太大的異性,可是生活圈靠太近的,她又沒興趣。
家人灌輸給她的觀念,就是除了可以榮耀家族的人,其余的都不許來往,當朋友也不行,家族中無數的堂兄弟太優秀出眾,她對異性的挑選自然又更挑剔了。
「謝謝!」蜜亞很快地與遞自己與江明茵更換了一杯酒之後有禮道。
而任晉之則是在她們換好酒之後,很快地欠身離開,甚至一句話也不曾開口說過。
「是不是一個很讓人食指大動的男生?」蜜亞朝著任晉之離去的高大背影贊嘆道。
「是很不錯。」江明茵垂下眼,看著水晶杯中晃動的酒液喃喃說道︰「可是,他跟我們是不一樣的……」
他送完酒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讓她很失落。
蜜亞聳聳肩,嘆了口氣才說道︰「這個圈子里的觀念太根深蒂固了。」
「每個人的觀念不同,我們的生活圈本來就跟一般人不同,黛安娜嫁入英國皇室還不是離婚收場。時代雖然不同了,但是身分階級的顧慮還是存在的。」
江明茵努力把剛才的那一份心悸壓到心底!不要讓自己再去想那張美麗而堅毅的臉龐。
他們終于是不一樣的!
理智是這樣告訴她的,但她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忽,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地望著整個會場,期待他會再出現。
可是等了又等,一直到派對結束,那個男人始終沒再現身。
那天晚上,她生平第一次帶著惆悵失落的心情入眠。
此後的她,很快地恢復了正常的情緒,但不敢再想起他,怕自己會做出違反家規的失控舉動。
因為……才對望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欣賞或仰慕,而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但,這在家族里是不允許的!
任晉之想不到還會再次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這一次,是在他兼職的餐廳里,他的身分,當然還只是個服務生。
他沒有家世,家里又有一個長年生病的母親,雖然有低保,但遠遠不足以支付昂貴的醫藥費,所以他大學只上了一年後就直接退學出來工作了。
但是他這樣的能力真的是做不了什麼賺錢的工作,在餐廳里打了一段時間的工,然後在一次選秀中當上了模特兒,但是經紀公司抽成很凶,對旗下藝人視如賺錢工具,無名無氣的模特,自然也受到更差的對待。
他真正接到的工作很少,一個月大概只接到零星的case,有的還不必露臉,只走充當男星的背形替身,薪水付完母親的醫藥費之後剩下的錢,連填飽三餐都有困難。
在朋友的推薦下,他在一間法式料理的高級餐廳兼職。餐廳經理重視門面,挑選的服務生不僅體格要好,臉孔也不能太差,挑剎程度,簡言就跟選秀沒兩樣。
他很幸運的中選了。諷刺的是,餐廳高級歸高級,支付給服務生的薪水卻沒高級到哪兒,至少也
無妨,只要餓不死還能盡點孝道的話就好,抱著這個念頭,他可有可無的在餐廳兼職,俊美出色的外型也讓他常得到意外的好處,那些出手闊綽的貴婦名緩,經常額外退小費給他,鈔票里往往還夾著電話號碼與別有深意的字條。
「brian,你隨便撥通電話,馬上就不愁吃穿,何必做得要死要活。」同在餐廳當服務生的萊森老是這樣問,大概是希望全餐廳的服務生都跟他一樣,夜夜伺候如狼似虎的中年富婆,內心才會平衡。
任晉之靠在服務台後方,俐落地折著雪白餐巾,深眸不曾抬起。「我對老女人沒興趣。」
讓他像做牛郎一樣去伺候那些皮膚皺得像桔皮一樣的女人,他會把當天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不可。
他寧可出賣自己的體力,也不會做的。
明知道這是他一貫的說話口氣,萊森還是受到刺激了,停下擦干瓷盤的手邊動作,不爽反問︰「你是在暗諷我嗎?」
「你懂就好。」任晉之勾勾唇。
「他媽的!」萊森爆粗口。「少裝清高,你現在也不過是在抬高身價,等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還不是照樣要被老女人壓在身下。」
「與其給老女人玩,我寧願自尉到死,不過我不介意老女人幫我打手槍,但是要我騎在皮松肉垮的女人身上,我倒不如餓死還比較能達到**!」
听出他話里的自嘲之意,萊森暴怒的情緒稍緩,撇嘴。「你嘴巴還真是下賤。」
「彼此彼此。」任晉之低眸,專心折著折法復雜的餐巾。這些有錢人很病態,連吃飯的餐具用品都極分講究。不過是飽肚子的動作罷了,卻能想出這麼多花樣折磨服務生。
服務鈴響了,剎耳得讓萊森低咒,任晉之卻面無表情的轉入廚房,只是他沒想到餐廳經理會親自到廚房里。
站到門邊,看到任晉之,臉上揚起難得的笑︰「brian,十號桌的客人好好地招待,那位anne小姐可是貴客,第一次到我們餐廳來吃飯!」
能讓餐廳經理親自前來廚房特地交待的客人,光是想著就知道是身份顯赫的名流了。
任晉之應了一聲,撇撇嘴端著主廚剛剛出爐的法式煎鵝肝走出去。
在廚房通往餐廳的玄關處,任晉之卻被忽然竄出來的萊森攔住了,手上的東西差點掉下來,他臉色一變︰「萊森,你搞什麼?」
如果連上個菜他都會失誤的話,明天也不用再來上班了。
「喂,你的機會又來了,我听說十號桌的那位嬌客可是大有來頭哦,雖然長得不是很美艷……」萊森不顧任晉之手上還端著馬上要給客人上的菜,自顧自的說著,任晉之很快地打斷他︰「萊森,讓開,我要上菜。」
萊森聆噪的嘴終于停了下來,有些不滿地盯著任晉之高大的背影,真是的,剛才他早知道十號桌是那位年輕的名緩的話,說什麼也不會把這個機會讓給brian的。
任晉之端著雪白的骨董瓷盤,上面擺著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鵝肝,忍住嘴邊的嘲笑,轉身走向外場。
今天的客人不算多,加上又是周一的午餐時間,餐廳座位大多空著,十號桌坐著一個常來光臨的熱面孔,四十多歲的老女人,話不多,也不曾對他做出「特殊暗示」,只是純粹來餐廳享受美食的餐客。
餐廳經理是不是搞錯了?哪來的嬌客啊?
他一如往常的送餐,卻在快走近的時候,發現那個老顧客今天不是獨自用餐,她對座還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原來他們指的嬌客是她?
任晉之的記憶力一向過人,但是對于不重要的人來說他從來不記在心上,只是這位嬌客他卻在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今天的她穿著一件絲質印花連身裙,外罩一件薄料素面針織小外套,白皙的雙頗泛著粉紅的色澤,豐盈的嘴唇輕抿微笑,波浪般的長發披垂于胸前,雙手捧著玻璃杯,矜持優難的喝著加了檸檬片的白開水。
似乎察覺到他打量的目光,她的眸光不經意地擦過杯緣,抬起頭,與他對上了。
他怎麼會在這里?
江明茵想不到還會在這里踫到那個美得讓她心湖蕩漾的男人!握著玻璃杯的手似乎在發抖,一顆心更是起伏亂跳著……
他是在這里工作嗎?那上次怎麼會有空去到她家里做服務生呢?明明知道不該去想這些不該亂想的問題,卻一直在她腦海里翻滾著。
一直到他走近,然後俯身,動作很熟練地為他們送上餐點……她緊緊地盯著他的動作,眼晴一眨不眨……
「請慢用。」他很快上完餐就要走人,她才失落地回過神,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anne?怎麼了?不舒服嗎?」坐在她對面的是她學珠寶設計的老師,同時也是一名非常出名的資深設計師,今天正好與她談完了要在法國開個展的想法,然後一起出來吃飯,沒想到他會在這里工作。
「蘇西老師,對不起。我上個洗手間。」江明茵有些不自在的起身,她忽然感覺到自己臉頰很燙,也知道用餐途中忽然離席很沒有禮貌,但是她看到他很走了之後,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沖動想追上去一般。
「沒關系!」蘇西老師很善解人意道。
江明茵腳步很快地往他的方向而去,快要走到盡頭時卻發現她走的方向不是洗手間,從指示牌上看她好像是往餐廳的廚房而來了。
她真的是暈了頭,怎麼會跟著他一起走過來了?
尷尬地想轉身,沒想到他此時又端著一盤菜從里面出來,看到她時也是明顯一愣,在看到她滿臉無措時,出于職業習慣,他仍是揚著笑主動開口道︰「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到您嗎?」
「對不起,我……」江明茵一向認為自己的深諳交際手腕的,但在面對他時,竟有一種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洗手間在那邊。」任晉之低下頭看到她滿臉通紅的樣子,出口幫她解了圍。
「謝謝。」知道他是為了不讓她難堪,她低首走離往他指的方向而去。
她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一股淡雅的香氣飄入了任晉之的鼻尖,刺激著體內的男性費洛蒙。
「喂,你認識她嗎?」從廚房里走出來的萊森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若有所失地看著江明茵離去的身影奇怪地問道。
「你覺得呢?」任晉之冷笑一聲然後轉身回去繼續他的工作。
認識?一個是天上純潔無瑕的白雲,一個是地上任人踐踏的厭泥,他怎麼可能會認識這樣的女神呢?任晉之自嘲地想。
而他那句帶著嘲諷的話遠遠地飄過了江明茵的耳朵里,雪眼再度底盈滿失落,腳步走得更快了。
江明茵到洗手間,做了好幾次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才走出來,沒想到她從洗手間出來,正要回到自己的餐桌位置上時,與從廚房里端著一瓶紅酒與杯子的他再度狹路相逢。
江明茵已經恢復正常的臉色卻因為如此頻繁地與他踫到而又紅暈起來。
今天真是不知走了什麼運,老是與這位女神踫到?任晉之在心底有些不耐,但並沒有表現出來,職業習慣讓他總能比她更快地處理這種事情。
他很快地傾身讓過,示意她可以先走。
江明茵不知道他的表情怎麼樣,但她可以敏感地察覺到來自于他身上對她的不歡迎。
心底有些酸澀地正要與他錯身而過,剛從另一邊的餐桌給客人點完餐的萊森遠遠地看到這一幕時,本來欲轉身進廚房的他轉了個身走到端著托盤的任晉之身後,在任晉之來不及做任何防範的情況下,抬手撞了一下他的手。
‘ ’一聲,托盤上那瓶昂貴的未開封的紅酒及兩只漂亮的水晶杯已然跌落在地,暗紅色的酒液灑了一地,灑到了他身上的褲子,甚至還濺到了剛抬腳要走的江明茵的裙擺上。
這一幕讓餐廳里為數不多的客人把目光都集中了過來。而江明茵顯然被這忽發狀況給嚇壞了,盯著地上破碎的玻璃久久不能出聲。
「對不起。」如果可以,任晉之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個罪魁禍首萊森給揪到外面去狠狠地揍一頓,但現實是他必須安撫好好像有些嚇壞的貴客,然後收拾殘局。
「沒……沒關系。」江明茵听到他的道歉聲才回過神。
而餐廳經理很快地出來,蘇西老師看到是江明茵身邊出狀況時,也馬上趕了過來。
在經理不停地跟江明茵道歉時,任晉之也很快地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干淨。
回到更衣室里,任晉之知道換上自己的衣服,剛才那瓶打碎的紅酒,比得上他在這里工作半年的薪水了。
他哪還用得著換新的褲子繼續上班?他還是想著要怎麼賠償那瓶酒吧?
踫到這個女神真是夠倒霉的!
萊森這個混蛋,他不會放過他的!
任晉之沒想到的是,當他抱著一死的決心走到經理室里,臉色很不好的經理直接把他這個月的薪水丟到他面前,然後說了一句︰「那瓶酒,anne小姐已經替你買單了。但你這樣的表現我們已經無法繼續留用你了。」
任晉之拿著那薄薄的薪水走出經理室。
那個女人幫他買單?真是可笑啊!在他買單又如何?他的工作都丟了!雖然與她沒有直接的關系,但是仍是與她相關。
萊森一直看不慣他比他受客人的歡迎,會給他來這麼一招也在正常的。
算了,只能自認倒霉!
任晉之穿回自己的一身的t恤與牛仔褲從餐廳的後門走出去,少了一份兼職,那只能再重新找過一份吧!
總不能這樣就不過日子了吧?
但今天他心情超極不爽,所以工作的事情等明天再說,現在的他什麼也不想,就想沿著這條咱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到路口的拐彎處時,他才敏銳地感覺到他身後有人跟著他。
停住腳步,然後轉身,在他不到十米的地方,那個間接害他丟掉工作的女神就這樣再度出現在他眼前。
她嫌害他不夠嗎?竟然跟著他走了這麼遠?她是腦子進水了還是怎麼樣?
任晉之的腳步長,很快走到她的面前,這才發現,女神的身高還真是不怎麼樣,竟然剛到他的肩膀。
「你到底想什麼樣?」
他的口氣很不客氣,哪怕她是女神又如何?他現在不必看誰的臉色。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江明茵抬起頭,滿臉的歉疚。
她知道那瓶酒的價格,當然也知道他這樣的服務生一定會被責罵,所以她回到座位後想也不想地就把餐廳經理找來,付了那瓶酒的錢。
但她沒想到,最終他還是丟了那份工作。
「你跟著我跟了那麼遠的地方,就特地過來跟我道歉的?」他端盤子這麼多年,第一次踫到有人會跟一個服務生道歉,而且還是跟著他走了這麼遠,這麼身嬌肉貴的女神,一定跟得很辛苦吧?這個女人的特殊用心,只要是男人都看得出來。
「是……」她垂眸,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但她從餐廳里出來,與蘇西老師告別後取車就要回工作室,卻看到他在工作時間穿著自己的衣服出來,一臉的嘲諷樣。
不放心的她馬上折回餐廳,第一次厚著臉皮同門口的服務生說要找他,門口的服務生告訴她,他已經被辭退了。
于是她馬上返了回來,跟在他身後,卻沒有膽子開口叫住他。
「你道過歉了,可以走了。」他可不想跟她這樣身分的人有任何的交集。
「我……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做一些補償?」看到他很冷淡地要走,江明茵很是驚慌,口不擇言的只想暫時讓他不要走這麼快。
「補償?」任晉之臉上嘲諷的表情更明顯了。「你想怎麼補償我?」不會是拿一疊錢來砸他吧?
從他的神情,江明茵知道他誤會了什麼,又急急地辯解︰「我的意思是,或許我可以幫你介紹工作?」
幫他介紹工作?女神姐姐是不是太無知了?
「你知不知道,我連大學都沒有畢業呢?」這樣的他對于她們這種上層人士來說,連看一眼都嫌煩呢。
「那應該還是有適合你的職業的,你擅長什麼?或者你比較想在哪一個行業發展?我都可以……」
看著她那張紅潤的小嘴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地說著話,任晉之起了模弄之心,「你這麼積極地為我著想,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江明茵听見他語氣直接的問,臉蛋一下子紅透了。
不必回答,先從她凝視他的眼神及表情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還真是第一踫到這樣的千金小姐啊!
「我們今天才第二次見面吧,你就喜歡我?」他問得嘲諷,讓她臉更紅了。「你知道我是誰嗎?一個在餐廳打工的服務生,伺候你們這些上等人的底層人士,這樣你還喜歡我?」
她點頭,在他的凝神注目之下,心跳得好快。
「你不怕被你們上層社會的人嘲笑?」他又問,並伸手將她的小巧的下巴狠狠地捏了起來,與他對視著。
怕,但還是喜歡。江明茵的眼神說盡一切。
「我也不喜歡被嘲笑的滋味,所以,你最好少來惹我。」說完,他松開手推開她,力道毫不留情。
好痛!這是江明茵生平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推開,自尊心多少有點受傷,臉色轉為蒼白。
她雖然已經24歲,但是從未與男人交往過。加上從小到大接觸的男人都是紳士風度,這樣徹底無視她的情形更是從未有過。
但是,哪怕被他嘲諷無視,她心底卻不願意他就樣走開。
她有預感,如果此時她不說些什麼,他與她,從此就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因為,她甚至連他的名字,也是剛才從餐廳服務生那里听來才知道的。
「brian。」他的名字,第一次從她的口中喊出來,叫住了他。
任晉之腳步略停,他立在原地,掉頭回眸,俊美的臉龐充滿不耐煩。「剛才幫我付的那瓶紅酒,就當作是你的賠禮,不必再道歉了。」
她握緊手心,表情鎮定,其實心髒快跳出喉嚨,聲音卻輕快而嬌甜的問出口︰「你願意……做我的情人嗎?」
任晉之皺起眉頭,一度以為自己听錯,但是並不感到意外或是錯愕。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先前早有數不清的女人當面要他開價陪吃陪睡,相比之下,她這種問法已經算是非常含蓄。
但他看得出來,她不像是會開口問這種話的女人,看來她已經完全陷進去了,病得還不輕。
正要開口冷言拒絕,陡地,萊森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息然鑽入耳中—
「少裝清高,你現在也不過是在抬高身價,等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還不是照樣要被老女人壓。」
又想起已經遲繳三個月的房貸,水電費遲繳通知單還攤在家里的茶幾上,最重要還是母親在療養院的費用……
雖然從小到大,母親給他的照顧並不上算很多,但他不是那麼沒有良心的人,或許是他身上流著一半中國人的血液,所以,對于母親,他還是有著一份孝義。
而且,比起跟著一個如狼似虎的老女人,像她這種在男女感情之問毫無手段心機可言的女人更容易應付,也更容易迷惑,更容易玩弄……
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任晉之笑了,他走向心中忐忑的江明茵,再度勾起她下巴,雙眸深鎖著她的焦距。
「好。」這是他給她的答案,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直接把她按在懷里吻上她的唇。
那天開始,他成為她不能對外分開的地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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