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青就知道義父心里不會高興,她扭著腰撒嬌道︰「義父,他們救過我。你看,要不是他們,我今天就見不到你了。」
這個中年男子,五官端正,長得斯斯文文,普普通通,沒有什麼讓人特別容易記住的地方。若他是鬼醫,真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畢竟他比秦老醫術還要高,而且秦老一把年紀了,還比不上鬼醫。在他們印象中,鬼醫不是個白花蒼蒼的糟老頭,也該是個鶴發童顏的怪老頭,跟眼前這個的形象,相差太遠。
男人一看莞青手上的傷口,雖然經過她簡單處理沒有什麼大礙,但還是很擔心,剛剛顧著高興沒有細看,發現她的臉上也有細細的傷痕,忍不住嘮叨起來,「你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快來,我給你上藥。」
說著也不理陰沁二人,拉著莞青就往小屋里走。莞青轉頭對陰沁露出了笑容,示意他們等一等。
在那男人的碎碎念之中,屋外終于清靜了。可以看出莞青這個義父對她是很疼愛的,這樣的相處,卻是陰沁和羽夜凌都沒有過的。
「他會是鬼醫嗎?」
陰沁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羽夜凌皺起了眉,沉思著,「我們說清了是去找鬼醫,莞青卻說去了魂歸谷也不一定找到。她能知道魂歸谷,那她一定認識鬼醫。而且現在這種隱蔽之地,能生活在這里的人,絕對是世外高人。」
陰沁很贊同他的說,她也是因為看到莞青不顧生命采藥被老虎追,之後處理傷口的利落,讓她有所懷疑。而且人煙罕至的地方一個姑娘家出沒,又懂醫術,確實讓人側目。
二人也不急,莞青進屋的時候那表情,似乎不會讓他們失望。
一柱香的時間過了,里面的碎碎念終于結束了。過了好一陣子,莞青從屋里走出,她換掉了之前破碎的衣服,一身青衣來到他們面前。之前她臉上的紅痕,現在一點也看不到。整張臉就像沒有受過傷一樣,恢復速度之快。
「二位,義父請你們進去。」
「敢問姑娘,令尊是?」羽夜凌看了竹屋一眼,還是問出了口。如果不是鬼醫,他們見一面就走,如果是,還不知道給他的印象如何?
莞青明白的看著他倆笑了笑,「他是妙星!」
羽夜凌側過臉看著陰沁,陰沁也正看著他。果然是鬼醫!
在莞青的帶路下,二人走進了竹屋,這是一間兩進的屋子,妙星盤坐在進門的屋子,臉上的表情很不友好。陰沁當作沒有看到,而是打量起這屋子來。
一張竹桌上擺著一個香爐,不是宮廷里的龍涎香,也不是什麼檀香,而是一種淡淡的藥香。隔著竹牆可以看到最里面的屋子里放的全部是藥材,整個屋里子,都是濃卻不難聞的藥香。
莞青坐到妙星的一旁,示意陰沁二人也坐下。羽夜凌倒是不客氣,便學著妙星盤坐在他對面。陰沁見狀,也挨著羽夜凌坐下。
見他們坐下,莞青替他們各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他們面前,羽夜凌端起茶杯,閉著眼楮輕輕聞了一下,這茶杯竟然也是用竹子做成的。竹香帶著茶香,別有一番滋味。他對妙星舉了一下杯子,便細細飲了一口。
「好茶!」
陰沁沒想到羽夜凌會這般隨意,一點也沒有擔心茶里會不會有毒。
「公子不怕茶中有毒?」妙星對這個男子的豪氣也微微皺起了眉。
羽夜凌將杯子里拿在手中,听了他的話只是輕輕一笑,隨後又喝了一口,這才放下。「怕!不過鬼醫在,就算中了毒,鬼醫也不會見死不救吧。」
妙星帶著責備的眼神看了一旁露出無辜臉色的莞青,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眼神放在羽夜凌和陰沁身上打量。
前段時間,冥宮的人想帶他走,他不妥協,以為冥宮的人會殺了他,沒想到竟然就那樣走了。為了怕他們繼續去魂歸谷找他,他便搬來這人地方。所有人都知道魂歸谷,卻沒有人知道清溪洞。但還是被莞青這丫頭給泄露了出去。
看這兩人身著不凡,應該是大戶人家。男的英俊,卻少了一些陽剛之氣,多了一份陰柔之美。但眉宇間卻透著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而這女人,絕色如天人,但骨子里散發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讓人望而退縮。這樣強大的氣場,縱然妙星退隱江湖多年,不問世事,也被這氣場給震驚了。
「公子是否太過自信了?」
「若是不自信,怎麼可能見到鬼醫你?」羽夜凌也不客氣。既然已經找到他了,那就賴在這里不走了。
陰沁一直沒說話,她靜靜的觀察著這個傳說中很難搞定的人。但是迄今為止,她並沒有看出他是個膽小的人,不過確實是個不好相交的主兒。
妙星輕哼了一聲,眼楮不經意瞟到了羽夜凌腰間的一塊玉佩上,他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比之前的還難看。突然,他猛的掃落桌上的茶具,‘砰砰’的聲音充斥在這個安靜的竹林里。
他的突然發飆,讓莞青也嚇得不知所措。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發脾氣,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讓陰沁和羽夜凌不明所以。
陰沁淡淡的看著妙星,世外高人的脾氣,果然難以捉模。
「義父!」莞青見氣氛凝固,她輕輕的叫了一聲莫名發火的鬼醫。
妙星這個時候也不給莞青面子,直接從地上站起來,憤怒的看著羽夜凌,對莞青怒道︰「立刻剛他們給我送出清溪洞去,我不想再見到他們!」
說完,便背對著他們。
陰沁二人看著他的背影,他的怒意都讓他們覺得奇怪,就算之前他沒有表現出很喜歡他們的樣子,但也不見得他會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啊。讓他們更不解的是,他這火,確實發得太突然。
莞青站到妙星身邊,拉著他的手,臉上露出了不解,「義父,他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們?你之前不是答應我會救他的嗎?怎麼又突然變掛?」
妙星將她的手甩開,依舊不回頭,「我說過,我要救的人必須是我看著順眼的。就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會救。」
他的語氣很堅定,也更加證實了這個鬼醫確實是脾氣古怪,讓人難以捉模。
陰沁之前看到本來還算和氣的妙星只是看在羽夜凌身上看了一眼,態度就變了,難不成羽夜凌身上有什麼東西,讓他忌諱了?不由也開始打量起羽夜凌的衣服,可是並沒有什麼不妥啊。除了那塊玉佩。但是這玉佩也沒有什麼可讓人忌諱的吧。
「可是你之前就答應會替他看看的,怎麼可以出爾反爾?」莞青也不示弱,她的性子跟妙星一個樣,認定的事,就不能改變。
妙星氣得轉過身,指著羽夜凌,「除了他,你帶誰來我都給看。」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憤怒,再次讓羽夜凌不解了。他扶著陰沁站起來,眉頭微蹙。
「鬼醫為何如此恨我?我們並未見過面,不知哪里開罪過?」
「你沒有開罪于我,我不喜的人,自然不會救。你們,立刻離開這里!」妙星走到門口,指著外面,語氣很堅決,讓他們離開。
陰沁拉了拉羽夜凌,示意先出去。鬼醫的情緒現在已經有些激動,如果再站在這里,肯定會更讓他動怒。雖然他們一個是當朝王爺,一個是冥宮宮主,但對于一個不怕死又執著的人,也無濟于事。
哪怕是拿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就範的。這樣的人,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只能先照著他的意思做。
見他們二人出去了,妙星狠狠的甩上了門。氣呼呼的坐回了原位。莞青不知道義父這到底是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但還是乖巧的上前替他倒上一杯茶,恭敬的遞到他們面前。
「義父,喝口茶。」
妙星看了她一眼,接過茶,一口喝下。怒意稍稍減輕了些,但是他的表情依舊那麼強硬。
莞青也不說話,只是站在他的旁邊。臉上也沒有笑容,父女兩人,難得氣氛如此沉悶。
想是看出了女兒的不高興,妙星仰起頭,看著一向听他話的女兒為了兩個外人跟自己鬧別扭,而且也是第一次,心里難免有些覺得對不住女兒。可是那個男人,他真的不願意救。哪怕是他救過女兒。
「青兒一定要救那個男人嗎?」想了想,妙星終于開了口。
莞青見義父肯說話了,也不再垮著臉,坐到義父的一邊,「義父,他們救過我。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況且他們是救了我一命!那位公子有病,命不久已,而且又是專門來請義父你醫治的,為何又不肯呢?」
妙星皺著眉頭,似乎內心在做著掙扎。不知道為何,他對醫治羽夜凌的態度如此強烈?
屋外的兩個人並沒有走遠,而是出了竹林穿過樹林走到之前他們路過的很漂亮的河岸邊上,兩人在花草中,更像是仙人一般。美好靜謐。
「他突然之間的轉變,真的很奇怪。」陰沁一直不明白妙星到底為何對羽夜凌的轉變來得如此之快。
羽夜凌也不明。他低頭看了全身,並沒有發現不妥。
他的動作再次引起陰沁的察覺,陰沁指著他的玉佩,「你這是塊玉佩是你們皇室人的專用玉佩?」
羽夜凌拿起玉佩,這是一塊純羊脂白玉,上面刻著兩條龍,龍頭相對,龍尾相纏,中間還有一顆寶石瓖著。這確實是他們皇家人的象征。
「這塊玉佩是父皇給我的。」
「那你對鬼醫有印象嗎?」陰沁覺得,若鬼醫真是因為這塊玉佩態度才轉轉變得如此快,那他定然是認識這塊玉佩。
羽夜凌認真想了一下,搖頭。「並不認識。」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寂。鬼醫的性格誰都清楚,他若執意不肯出手,就算你是命在旦夕,他依舊會視若無睹。現在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莞青身上。
山谷里的風吹來是清新的,腳下的小花輕輕晃動著腦袋,河水也泛出粼粼波光。如此美麗的風景,兩人的心卻靜不下來欣賞。
羽夜凌攬過陰沁的肩,看著河對面,「沁兒,若是我死了,你若遇到比我更英俊對你更好的人,你就嫁了。如果他敢欺負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我會保護你!」
突然的話,讓陰沁的心像被狠狠的揪緊了一般痛。但她依舊臉色如常,靜靜的與他站在一起,享受著這無限好的風光。
「你不是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嗎?這世上,還有比你更英俊的人?」
陰沁的語氣沒有多大起伏,听起來就像是沒有用感情說的。但是羽夜凌的心里卻甜甜的,很溫暖。她平時表現對他不耐煩,似乎很討厭自己,但是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沁兒這是在承認為夫很英俊嗎?」
明明很傷感的場面,偏偏被他弄得很活躍。那語氣里帶著戲謔和自戀。看著陰沁的眼神也越來越深情,將她抱得越緊。
他不信,他這輩子就這樣完了。
陰沁仰起頭,認真的看著他,嘴角微揚,「是的。你很英俊!」
「如果鬼醫不肯救你,我會讓他給你陪葬!」前一句夸完,後一句又顯出了她的本性。
羽夜凌很感動,雖然她沒有用華麗的言語來表達她對他的感情,但句句話中透露出的真情,他很明白很清楚。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再次靜靜的站著,陰沁靠在他的身上,聞著屬于他的味道。真想,就這樣一直靠著這個男人!她兩世以來,等待的男人,就是他!
一陣腳步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兩人側過頭,見是莞青。莞青對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不好意思!我義父那個人就那麼怪。不過他已經答應替公子看病!」
莞青覺得義父當著她的面對她的朋友那種態度,確實覺得很對不起陰沁他們。好在軟硬兼施,義父終于答應了。
「多謝莞青姑娘!」陰沁臉色終于緩和了下來。只有鬼醫答應救,那就有希望。
羽夜凌也對莞青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這笑,看在莞青眼里,真的是迷人。不禁又想到,那個冷冰冰的男人笑起來,是不是也這麼讓人心神蕩漾?
莞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我很過意不去,讓你們受了委屈。」
三人往回走,莞青一路都覺得對不起陰沁二人。如此重情義的女子,確實讓人對她的印象加深了,好感也有增無減。
「是我們冒犯在先。姑娘不必過多自責!」
羽夜凌也客氣起來。他們也算是使了點小聰明,讓莞青帶他們來見鬼醫,若不是這女子過于單純善良,他們也不可能會提前這麼多天找到鬼醫。說到底,他們才該對這個女子有愧。
再次回到竹屋,鬼醫的臉色不難看也沒有好臉色,反正就是冷冷清清,愛理不理的樣子。見到羽夜凌的時候,鼻息之間還發出了一聲冷哼。
「我告訴你們,要不是看在青兒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出手。哼,完事之後,你們就趕緊離開這里!」
妙星沒好氣的對羽夜凌說著,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陰沁。
羽夜凌點了點頭,「有勞鬼醫了。」
妙星示意羽夜凌將手放在到他面前,然後伸手把了一下他的脈搏,平靜的臉上慚慚露出了愁容,兩條眉毛也皺了起來。
看著他的樣子,陰沁也覺得羽夜凌的身體比想像中的要嚴重的多。心里不禁緊張起來!
久久,這個脈終于把完了。
鬼醫看著羽夜凌,又不說話,只是看著。更讓陰沁的心急了,可是又催不得。這鬼醫脾氣這麼怪,好不容易答應出手,不能再惹他反口了。
「義父,你到是說話呀!」見妙音還不開口,莞青倒是先急著問了。
鬼醫看了一眼莞青,再看向很冷靜鎮定的當事人,終于開了口,「你中毒已經很長時間,本來在你體內很安靜,但前不久,這份安靜被你打破。」
說到這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他們。
羽夜凌和陰沁自然是明白他所說的意思,兩人相視一眼,等著鬼醫的下文。
莞青卻不明義父所說的‘安靜’是什麼意思,便問道︰「到底是什麼?」
鬼醫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對羽夜凌說︰「你這毒之前有人替你控制過,可惜在控制你毒素發作的同時,也減少了你活的日子。」
陰沁急了。「那是否能解?」
這個問題,才是她最想知道的。秦老醫術不弱,可對羽夜凌的毒無從可解。這個世人認為最厲害的鬼醫,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神?
鬼醫深知這個女人也並非尋常人,但也沒給她面子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悠閑的喝起茶來,無視他倆。
他的樣子看在陰沁眼里,並沒有讓她生氣,而是給自己也倒上一杯,慢慢品嘗起來。
羽夜凌也露出了笑容,看著陰沁。
屋里的幾人神情自若,除了不明原因的莞青。她以為義父沒有回答陰沁的話,陰沁會動怒,沒想到竟然喝起茶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鬼醫終于是專心替羽夜凌解毒。白天針灸,晚上泡藥浴。而羽夜凌一直處于不省人事的狀態之中。
閑來無事的時候,鬼醫會坐在門檻上,跟陰沁說會兒話。比剛開始來的時候,和善多了。相處下來,陰沁也覺得這個怪人也沒那麼怪。有句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或者較鬼醫這個人來說,剛開始跟他相處,想要讓他救人,確實是難。
來了也有五六天了,但是鬼醫和莞青從沒有問過他們姓甚名誰,只是莞青會一口一個‘公子’‘姑娘’的,這又讓陰沁覺得鬼醫真的很不一般。
「再過兩天,便是最後一個步驟,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只要走好這一步,公子的毒便能全解。其中不能有一點差錯,不能有任何人靠近。包括你與莞青,也不可打擾。」
妙星看著陰沁,神色凝重的叮囑著。當然,他這清溪洞自然是不會有外人來的,就怕這一個望夫心切的姑娘著急,也怕莞青那風火的丫頭搗亂。不過他也相信,這種關鍵時候,她們也是該知道怎麼做的。
「好!」想著還有兩天,羽夜凌的身體便無恙,陰沁的心里很激動,但又不面露于色,很淡定。
「不知公子是京城哪家的公子?體內怎麼會中這種毒?這成婚之後,必當洞房花燭,這下毒之人的用心,真是讓人費解啊。」
終于,妙星還是問了羽夜凌是誰。他一個男人當著陰沁說夫妻之間的事,也不怕為難陰沁。好在陰沁對這事本來就不保守,根本沒放在心上。
「我以為鬼醫沒有好奇心,看來是想錯了。我夫君中毒,也是我沒有想到過的。這下毒之人的心算是好的,只是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不過還好鬼醫肯出手,日後定當重謝。」
沒有回答他羽夜凌姓甚名誰,只是著重于後面的問題。好在鬼醫並沒有再追問,而是站起來笑笑道︰「我乃一個俗人,不要什麼重謝。當然,若是你們執意要謝我的話,就當欠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我以後會讓你們還的,還請不要拒絕。」
他的話,讓陰沁不解。听他的語氣,似乎這個人情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時間的問題。不過既然人已經說出這話了,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只要不傷天害理,自損利益,絕不拒絕。」
陰沁說完這話,鬼醫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不出那笑容里到底隱藏了些什麼,但總覺得他要的人情,沒那麼簡單。
正在這個時候,莞青剛從山下采藥下來,對陰沁和鬼醫打了個招呼,便去後院將藥曬出。
「傳聞鬼醫無親人,怎麼會還有個義女?」
「傳聞就可信嗎?」鬼醫嗤笑一聲。
陰沁覺得冥宮的辦事效率和辦事能力絕不會差,但是也沒有查到鬼醫有個義女,確實是藏得深。鬼醫對這個義女的感情,很深厚。想來保護得緊!不然,怎麼可能連冥宮的‘情報局’也查不出來。
「鬼醫對莞青待如親生,感情甚好。看來鬼醫對她也是保護得極好!」
鬼醫看了一眼那個淺綠色的身影,眼楮里流露出了疼愛。
思緒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臉色再次凝重。
陰沁見狀,想來是提起了往事。鬼醫的樣子,讓陰沁不禁對莞青的身份有些好奇了。
突然,鬼醫‘騰’的站了起來,臉色沒有之前那般溫和,「這兩日,不準進來打擾。」說完,便從陰沁面前走過,繞到竹屋的後面,那里有一間小屋,而羽夜凌就在那屋子里進行解毒。
「你別生氣。義父就是這個樣子的。」不知什麼時候莞青已經站在陰沁旁邊,看著鬼醫進了小屋,一臉無奈的搖搖頭。
陰沁沖莞青笑笑,「無事。世外高人都是這個樣子。」
這倒讓莞青微微一愣,隨後輕笑道︰「世外高人也只是外面的人自己遐想的。其實義父只是不願在外面行走,找了自己的一片淨土而已。他也只是個平常人。」
說到這里,莞青的笑容隱去,又說︰「我是義父的義女,可我陪在他身邊的日子極少。就算我想陪他,他也不願讓我多留。這一次要不是你們,我肯定又被他趕出去了。」
陰沁皺眉,果然是鬼醫保護著這個義女,想來世人都知道他的脾氣,而且都知道他是孑然一人,就算他不敢出面醫治,也沒有人可抓去威脅。他,對這個義女的保護很用心。
「莞青是怎麼成了鬼醫的義女?」
「其實我也不知道。義父說我從小就是被他養大,看到我的時候,我只是個剛出生的嬰兒。多余的就沒有再說。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為何他們要這麼狠心丟下我。不過,我有義父待我如親生,我也知足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莞青的語氣很平淡,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但是陰沁如何不知她內心的苦澀。剛出生就被父母遺棄,這樣的痛在心底是無法抹去的,哪怕你根本不記得你的父母長什麼樣,你也無法忘懷你有一對不要你的父母。
不過陰沁卻覺得,鬼醫應該是知道莞青的親生父母,只是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他沒有提起過。
也罷,別人的家事,不必過多操心。
「是的。人,重要是活在當下。多看看前面的路,別總想著走過的路。」
前世,她的父母早早被人陷害出車禍而死,這一世,她都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不知道也罷,這樣挺好的,沒有家人的牽絆,也不會連累他們。
莞青友好的朝陰沁笑了笑,「我再出去采點藥。」
陰沁點點頭。
看著莞青的背影,陰沁來到了後院的小屋旁,此時羽夜凌正躺在浴桶里,鬼醫在他的身上插了不少銀針,他的汗珠如雨,俊臉卻扭曲了,可能是體內的毒素將他給折磨成這樣。
從他進了這間屋子之後,陰沁的心提起來之後就沒有放下過。為了不打擾到鬼醫,她只是看了一陣子,便轉身離開了這里,在竹林里轉了轉。時刻警惕著。雖然不知道宮里的人是否知道羽夜凌的身體,但她也不能不防。
鬼醫這個地方確實難找,但也不是找不到。或是在這關鍵的兩天出了差錯,就前功盡棄了。
忽然,竹林里吹來一陣風,不是正常的微風,而是有人來了。
眨眼間,靈犀已經出現在她面前,單膝下跪。
「起來吧!」
靈犀在收到主子的訊號時,沒想到鬼醫竟然換了個地方。不過這地方比魂歸谷更隱秘。
不想讓莞青或者是鬼醫看到還有外人在,陰沁直接切入主題。
「無財村的村民安頓得如何?」
「回宮主,已安頓妥當。」
「小九呢?」陰沁對那個小男孩,總是放不下心。
靈犀從沒想到過殺人不手軟的宮主近兩年不再亂殺人了,反而還救起人來。更是將一個小男孩留在冥宮,真是讓她驚訝。
不過主子的決定,自然得照辦。做下屬的,只需要執行命令。
「影出來了。屬下將他交給影了。」
陰沁眉頭微蹙,語氣有些冷漠,「何時出的關?」
靈犀一下子跪在地上,「屬下該死。未能及時回稟。影在宮主與王爺出京城的時候就已經出來。屬下怕耽誤了宮主的行程,便沒有提起。」
宮中人誰不知,主子對影的感情。不過在兩年前,影與宮主練功走火入魔,宮主沒事很快就恢復了,但是影卻沒那麼幸運,被主子關進了禿魔峰的山洞里,被人日夜看著。
當時所有人都很奇怪,為何宮主走火入魔之後醒來性情大變,不過宮主處事手段雷厲風行,只是不再濫殺無辜,也只被他們認為宮主在鬼門關走一遭,積起了福來。
「起來。京城可有動靜?」陰沁也知她是不想讓自己分心,她記憶中,以前的魅姬與影的關系非比尋常,而影在魅姬的心中,也是佔了重要地位。
若是小九得影的真傳,那也是一件好事。
相對于小九、影的事,陰沁更想知道京城有什麼動靜。凌王不在王府的事,相信所有人都知。只是恐怕沒有幾人會信凌王攜凌王妃出京游玩這一說了。
沒有凌王在朝中,太師和皇帝,不知道又做了些什麼手腳。
「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到是後宮里出了件事!」
靈犀看了看陰沁的臉色,不知道要不要說。
後宮的女子,也能掀風起浪,陰沁自然不會小看。
「什麼事?」
「林貴妃懷了身孕,太後發話,若是能生下皇子,便升為皇貴妃。」
這事,倒讓陰沁覺得奇怪了。柳心絮再怎麼不喜歡皇帝,但也不會讓林舒雅懷了龍種吧。而且,柳心絮是太後的親佷女兒,怎麼可能會容得下其他妃子先皇後誕下龍子,這其中,有什麼貓膩?
她總覺得除了後宮這事之外,太師沒有動靜有些不太正常。
「還有鳳景國的事,不可掉以輕心。」
這朝廷里,京城外的事,陰沁都不想放過所有的事。
以前沒跟羽夜凌在一起的時候,她只打理宮中上下事務,沒事抓抓所有大人物的小辮子,輕松自在。而現在,為了羽夜凌,她將所有的事都計劃在內,若是有一天,皇帝做不下去了,她便讓這個朝代翻個天。
「香楠已經送到鳳景國。那個付進則,之前與皇後柳心絮有過接觸。也就是在太師出事的時候。他的底細,很干淨。不過在他做上武狀元之前的事,卻什麼也查不出。」
越干淨的人,就越有問題。而且這個付進則是在鳳景國的人進京時就出現的人,看起來他不是個重要人物,但細想,他與鳳景國的事都搭上了邊。
「既然如此,那就從他家人下手。再派人去鳳景國監視布諾與拉易的動態。另外,太師一黨也不能疏忽了。」
雖然太師的人有南宮陽盯著,但他年紀輕輕,太師老奸巨猾,若是想要成心耍他的話,他也只有被太師玩的份。
「屬下明白!」
「等王爺的事情解決後,我便回冥宮!」
那個兩年不見的人,似乎該見見了。
靈犀走後,竹林里平靜如常,就像從沒有外人來過。再過兩天,他們便可離開這里。突然有些舍不得這個地方。雖然鬼醫的脾氣臉色不是很好,但這里貴在清靜。仿佛丟開了一切煩心的事,淨化了心靈。不過,陰沁很明白,這一切,都是短暫的。
似乎兩世,她都沒有輕松過。
前世,她是一個集團掌權人,為了利益為了生計,她沒日沒夜的工作,出國洽談生意,為集團爭取最大的利益。她做事手段干脆利落,對于在背後使壞的人也決不留情。這樣的一個人,讓人又愛又恨。賺了錢,年終都有不菲的分紅,這是所有人都愛她的一點。恨她的是,不管是誰,只要做錯了事,她沒有一點情面可講,開除處罰常有的事。
也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脾氣,在那一次洽談了一筆大生意成功之後,她的親哥哥美名其曰替她慶祝。雖然兄妹倆常為了集團的事爭執不休,但回到家,依舊是親人。也正是這個她一直相信著的親人,唯一的親在為她慶祝的香檳里,下了毒藥。
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然穿越到一個殺人魔頭的身上。魅姬因為走火入魔早就魂歸,而她來的時候,腦子里還有殘缺的記憶。向來組織能力強,適應能力強的陰沁,很快就接受了新的身份。
那個影,便是與她在一起練功同樣走火入魔,好在他沒有生命危險,陰沁毅然將他關在禿魔峰上。而她,也開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現在,她突然想到,殺死她的哥哥,是在坐牢,還是由他接管了集團?
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若是有一天她能回去,她不會去奪曾經屬于她的東西,只想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
這一晚,是最後一個晚上。過了今夜,羽夜凌便能完全康復。此時已經是亥時,也就是十點的樣子。鬼醫吃過飯之後,便又回了小屋。莞青在屋里收拾碗筷,陰沁站在竹林間,看頭看著月亮。
今夜,她的心,在躁動。
閉上眼楮,她聆听著四方,小河流水聲,風聲,蟲鳴聲,還有……一股殺氣更襲來。
果然,今夜不會太平!
陰沁飛身站在小屋頂上,屋子里,就是羽夜凌。鬼醫就像平常一樣,給羽夜凌針灸。一切,如常!
「來殺人的,何必躲躲藏藏?」
一個黑影,從竹林間飛向陰沁,陰沁毫不留情的攻了上去。而黑影卻不與陰沁相對,而是朝小屋里奔去,他的動作很明顯,他的目標也很明確。他是要殺屋里的兩個人。
不管他是要殺羽夜凌還是鬼醫,陰沁都不會讓他得逞。
摘下幾片竹葉,灌入內力,竹葉如飛刀一樣刷刷向黑衣人射去。黑衣人幾個翻身,躲過了陰沁的竹葉,而竹葉,齊刷刷的釘在了竹屋牆上。
這動靜,並沒有影響鬼醫,說他膽小,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小。在打斗中還能如此淡定的救著人,這份認真與心態,又有幾人能做到。
黑衣人現在站在屋頂上,陰沁卻站在一根彎著的竹子上,兩人對峙。黑衣人只露出了一雙眼楮,那雙眼楮在黑夜之中很明亮。
陰沁看著他,眉頭微蹙,冷笑一聲,「看來,你又接了一筆同樣的生意!這一次,你似乎下定了決心。」
「確實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一較高下吧!」
陰沁彈起竹子,再次攻過去。她知道,只要他以內力擊向小屋,里面的人必死無疑。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會這麼做,但是她不能冒這個險。
黑衣人見陰沁出掌急速,又快又狠。掌風凌厲,好像真的要殺了他。這讓他的心,被狠狠敲擊了一下。但也沒有大意,雙手凝聚內力,化解她的掌風。
不過陰沁卻撤回了剛剛出的那一掌,黑衣人見狀,也想立刻收回來,正在此時,陰沁的手一伸,一片樹葉直接朝黑衣人的胸口射去。
而黑衣人之前因為陰沁撤掌,也準備撤回,哪知陰沁手中另有乾坤,他也來不及再出手,那片如飛刀的竹葉,直直插進他的胸口,他悶聲倒在地上,手捂著胸口。
這樣的傷,他本來是不會落在地上,但是心里的痛,卻讓他覺得痛上加痛。
陰沁也沒有想到他發出一掌會再撤回,而她,依舊射出了竹葉。落下地,走到他的面前,眉宇間的冷漠並沒有因為他受傷而溫和,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你不該手下留情的。」
「我以為你會手下留情。」這樣的話,讓陰沁心頭一顫。但隨即冷靜,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羽夜凌!
黑衣人見她如此模樣,不由苦笑一聲,扯下面巾,一張英俊稜角分明的臉出現在她眼前,這熟悉的一張臉,此時卻有些蒼白,還有些苦澀。
陰沁正準備開口,旁邊一個人躥了出來。莞青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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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仁的文是不是太差勁了,感覺都沒人看一樣。嗚嗚……
不過,我依舊會堅持,好好的寫下去。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