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充滿驚喜和意外的話,讓陰沁看了莞青一眼。難道莞青認識斷情?
斷情扯出竹葉,捂住傷口,但血,還是從他的指縫間流出。莞青也不等他說話,立刻慌張的轉身跑回屋子,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出來。
只見她手里拿著一個小瓶子,二話不說的蹲在斷情面前,伸手就要撕開他的衣服。卻被斷情阻止了。
「你干嘛?手拿開了我給你敷藥。」
斷情卻不領情,冷聲道︰「姑娘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面對斷情的話,莞青的手僵住了。眼神里透著失望,他不記得自己了嗎?
陰沁看著莞青,又看了看斷情,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系,但能看出莞青應該是認識斷情的,只是斷情似乎不知。
莞青吸了吸鼻子,她固執的想要拿開斷情的手,「你不要我幫你,那你自己敷。」
斷情只是淡淡的看了她遞到面前的藥瓶,並沒有接過,而是看向陰沁。陰沁冷冷的看著他,這是第二次,他又對羽夜凌出手了。是誰?讓他再次出手?
陰沁永遠沒有忘記他上次說過,如果下一次還有人讓他殺羽夜凌,他也不會手軟。
這時,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陰沁面無表情的看著斷情,斷情靠著竹牆,莞青拿著藥瓶伸手在斷情面前,就這樣的僵持著。
過了一會兒,鬼醫已經從小屋里走出來,陰沁立刻迎了上去。並沒有看到斷情跟隨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落寞。
鬼醫擦著手,眼神躍過陰沁看到了另一邊的兩個人,「公子再休息一晚,今晚泡過之後,再好生調養便沒事了。這是……」
說到這里,鬼醫有些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陰沁皺了一下眉,「鬼醫有話請說。」
「只是這夫妻之事,得緩緩!」鬼醫說完,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況且這是在對一個女子說這話。只怪屋子里那位現在不省人事,還昏睡著。
陰沁的臉升起了一股細微的燙意,點了點頭。這種事對于她來說,並不算什麼,但鬼醫這話說的他們是有多迫不及待了一般。
鬼醫說完,便進了屋子,也不理會外面的幾人。陰沁也直直朝有羽夜凌的小屋走去。對後面的兩個人,視而不見。
屋里,羽夜凌**著上身躺在藥桶里,一股濃濃的藥味充斥在鼻息間,陰沁皺著眉頭,走到羽夜凌的旁邊,看著那張因為藥水泡過之後,臉色微紅的俊臉。
連著好幾日沒有這樣看過他了。心里,真的很擔心,很想念。他健美的上身掛著水珠,從腰之下,便全都泡在水里。陰沁看了下去,臉頓時紅了。什麼時候,自己這麼色了?
輕輕模了一下他的臉,順勢擦掉他臉上的水珠,動作溫柔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指間劃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再劃上他性感的唇。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大膽的觸踫他。這個男人,這麼美!
他微閉著的眼楮,原來他的睫毛這麼長,這麼翹。像個女子一樣!她怎麼就喜歡上這樣一個陰柔的男子了呢?陰柔中又帶著霸道,霸道中又帶著柔情,她只知道,自己已經淪陷在他的世界里。
身後一股氣息讓陰沁放下了手,她慢慢轉身,看到一雙眼楮正在門口那里看著她。
看了一眼羽夜凌,陰沁便向他走去。然後關上了竹門,走到竹林與樹林交接處。斷情跟在她身後,剛剛看到那一幕,他的心很沉重。她,如此愛凌王嗎?
「你如此愛他?」心里只是想著,沒想到已經說了出來。
斷情的傷口依舊沒有處理,不過血已經止住了。只是黑衣被染的那一塊,還是看得出來。她走之不知道他與莞青發生了什麼,但卻看得出莞青不是第一次見他。
陰沁轉過身,看著他輕笑道︰「他是我的夫君。」
一句話,如當頭棒喝。不過斷情一直沒有忘記陰沁的身份,但是他不想從她嘴里說出。當有人再一次以高價要買羽夜凌的命時,他也再一次親手接了這筆生意。為的,只是想見她。
他知道她和羽夜凌出京了,只是沒想到羽夜凌是來找鬼醫解毒的。這更讓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自私欲,想借此機會殺了羽夜凌。他不會相信陰沁真的會愛羽夜凌,也想著羽夜凌現在是不知道陰沁的身份才接受她的,若是知道後,羽夜凌一定不會讓一個殺人女魔頭做妻子。
不過,似乎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
「如果我殺他,你一定會出手幫他!」
本來這句話是疑問,但他很清楚這是肯定的。
陰沁冷笑道︰「剛剛很明顯了。」
斷情的眼里劃過一絲落寞,隨便爽朗的笑道︰「看來這次,宮主又欠本座一個人情了。」
他的反應,讓陰沁有些不解。前一刻他就像個失戀的男子,現在,他又是個只會討人情的谷主。陰沁挑了一下眉。
「那谷主可否告知,這次是誰請動了谷主?」
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麼樣的。但她想知道又是誰想殺羽夜凌。還是柳太師?又或者是皇上?
斷情走到前面,陰沁在他身後,這一黑一白看起來,都那麼冷傲。
「是你的父親,林遠朝!」
當他接到這生意的時候,他也沒想到林遠朝會請人殺羽夜凌。這好歹也是個女婿,不過林遠朝的另一個女婿更尊貴,權力更大些。這也只是朝廷的內幕事情而已,只要稍稍運用一下腦筋,便能分清形勢。
陰沁一驚!她只以為是太師或是皇帝,沒想到林遠朝竟然也想殺羽夜凌。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羽夜凌雖然知道他是擁護皇帝的,但也沒有對他進行打壓,可是他卻先出手了。
不對。靈犀說過,林舒雅懷孕了。那會是林舒雅讓林遠朝殺羽夜凌嗎?為了無憂的保證自己的高位,那就只能保證皇帝無憂。她一直都想進宮做妃子,她的野心其實比柳心絮還大。心機也不輕,如果是她暗示林遠朝請人殺羽夜凌的,到還說得過去。
林遠朝這個時候絕不會出手。他知道柳正德與凌王誓如水火,而他與柳正德的關系也不好,能與柳正德對抗,能扳倒柳正的,也只有羽夜凌。
陰沁可沒有忘記那一次,他突然叫她回林府說的話。聰明如林遠朝,他一定不會對羽夜凌下手,除非他有萬無一失的保障,而林舒雅懷有龍種,便是最大的保障。
看來,以為的平靜,實際已經洶涌澎湃了。
「這次,你是放過了嗎?」
對于斷情,陰沁還是很感激。如果他真的要殺羽夜凌的話,現在是動手的最好時機。盡管有她糾纏著,他只要朝羽夜凌的小屋拍出一掌,羽夜凌絕對會是刀板上的魚肉。
隱約知道他對自己異樣的感覺,但她也不願欠他人情。
斷情的心里涌上了一絲苦澀,曾經他並不相信所謂的一見傾心,但是現在,他不得不信。掩藏著自己內心的真實感情,冷漠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一面。
「本座都已經成這樣了,宮主以為會怎麼樣?還是說宮主又會再弄一筆銀子送到無情谷去?」
男人比女人還多變。陰沁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個冷漠對莞青的人,在她面前又是另一個模樣。其實他除了之前的冰冷樣子,跟羽夜凌很像。隨時在她面前都是痞痞的樣子,不過,她更喜歡羽夜凌。因為羽夜凌本就是個妖孽的男子。
「謝谷主手下留情。谷主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不再去跟他糾纏,而是說起了客氣話。
剛剛他們過招,她知道他是怕傷了自己才撤回了一掌,根本沒有想到她手中有暗器。其實也很過意不去。但是她不允許有人在這個時候傷害到羽夜凌。
不等他說話,陰沁看了一眼他的傷口,「谷主為何不接受莞青姑娘的好意?」
「小傷而已!」
斷情看了胸口的傷,這是第一次,他被女人傷,還是被他戀戀不忘的女人給傷了。
說是沒有愧疚都是假的。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相隔兩米遠的距離,無話可說。
「時辰不早了,本座先回了。這一次,本座沒能殺羽夜凌,是怕勝之不武,有失一世英名。待他身體恢復之時,本座會再討教。」
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陰沁,便消失在樹林里。
清溪洞之外,小河邊上,一個黑衣人看到斷情終于出來了。
「主上。」
斷情沒有說話,一把撕開胸前的傷口,手輕輕的撫模上去,血已經干了。在他看來,陰沁也沒有痛下殺手,不然,那片竹葉會埋沒進去,而不可能用手就能取出來。
她,還有手下留情了嗎?
黑衣人見主子居然受了傷,臉上更是露出了擔憂。他知道冥宮宮主在里面,早之前他也準備跟著進去,可是主上不肯,這下,居然受了傷。
「主上受傷了!」
「無礙,今日之事,不可與其他人說起。」
黑衣人不知道為何主上接了兩次殺凌王的生意,兩次都失敗了。這一次,明明可以讓其他人去做,他偏偏要親自出馬,可惜,再一次空手而回。
斷情看向河那邊一眼,轉身便離開這里。黑衣見也只有跟著他,回無情谷。
陰沁看著前方,明亮的眼楮里泛出了寒光。獨自站了一會,也回了小屋。不過。有一個人站在屋外,等著她。
莞青的眼里透著打量不解,她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著陰沁久久不語,只是那樣看著。
「夜已深了,姑娘還不就寢?」
陰沁首先開了口。之前她和羽夜凌來的時候,鬼醫和莞青都沒有說他們的身份。今夜與斷情的這一場打斗,莞青看得很清楚,相信她現在會問他們是什麼人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剛剛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殺你?」莞青看得很清楚,那個男人是想殺她,但是卻手下留情了,反而是她傷了他。
「我們是來尋醫的人。至于那個男人為何殺我,這個恕我不能奉告。」
陰沁到是有些好奇莞青對斷情的舉動,她看斷情的眼神,是熱烈的。就像認識一樣,不過一個熱情活潑的少女,又怎麼可能認識那種冷血的人?
當然,這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莞青就知道她不肯說,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坐在了門檻上,左手托著腮,似乎有心事一般。
「你認識他?」陰沁也學著她,坐在她的旁邊。
莞青輕輕點了一下頭,隨後又搖頭,最後雙手托起腮幫子,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陰沁也不急,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認識他。」
果然,莞青側過頭,眼楮睜得大大的。之前她也想過他們會不會是認識的,但是又看到那男人明明是想殺她的夫君的。最後他們又去了小樹林,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現在,她又說認識,難不成他們之間,有貓膩?不對啊,她的夫君對她很好,而且很英俊。要是他們真的有什麼,莞青不敢想下去,心,有一點點痛。
「他這是第二次殺我夫君,不過,每次都是我出來攪了局。」陰沁難得對別人說起這事。
莞青不解,「他為什麼要殺你夫君?」
之前義父不肯救她夫君,現在又有人殺她夫君。她夫君,到底是個什麼人?而且這個女子也不是個好惹的,她的功夫並不比剛剛那男子差,可想而知,這一對夫婦都不是普通人。
陰沁輕笑一聲,抬頭看著明月灑下來的光輝。「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他是殺手!」莞青驚恐的看著陰沁,更是不敢信自己思念的男人竟然是個殺手。一個殺手,怎麼可能會出手救她呢?不都是冷血無情的嗎?
看著莞青眼里的不可置信,陰沁微微皺起了眉,「你認識他!」
從斷情來的時候,莞青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從那句‘怎麼是你’,再到後來的敷藥,證明她是見過斷情的。只是斷情似乎不記得她了。
莞青的臉一下子寞落了,並說起了半月前的事。
那日她在一處懸崖看到了一株罕見的草藥,便不顧山崖的陡峭,一步步爬了上去,眼看就要摘那株草藥的時候,腳下一滑,整個身子便往後仰。
懸崖很高,崖下是亂石,只要摔下去,鐵定沒命。莞青的呼叫聲刺穿了整個天空,就在她以為自己的一生就完結在那株草藥的時候,一個黑影從旁而來,並接住了她。兩人一起安全的落了地,莞青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是如此英俊,但又是如此冷漠。
就在他將她放下之後,轉身便又飛走。莞青追上兩步,大聲問道︰「多謝救命之恩!」
「下次別再上無情崖!」
冷冷的一句話,讓莞青的心里卻充滿了暖意。也就是這一面之緣,那個男人的容貌就印在了她的腦海里,在她心里佔了位置。哪怕是看到羽夜凌這樣俊美的男子,她也只是感嘆而已。
莞青說完之後,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似乎還沉浸在斷情救她的那一個擁抱里。
陰沁也算是明白了,原來有過一段英雄救美的過往。也難怪莞青見到斷情的時候,會那麼激動,又那麼落寞。
半月之前,也是在她見過斷情的那段時間。也難怪莞青會見到斷情的真容。不過這一次,斷情來清溪洞,卻沒有戴他的銀色面具,而只是蒙了一層面巾。
不過,就算是他以真面目示人,也沒有人知道他就是無情谷谷主吧。也難為莞青僅一面,便將他放在心上,而他卻還不領情。
當真是無情!
說出了心事,莞青的心里也算是舒服了很多。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看天,對陰沁說道︰「時辰不上了,你去休息吧。明天若是公子沒有什麼大礙,可以離開了。」
陰沁對她點點頭。莞青也不再多說什麼,便向她睡的屋子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陰沁也站起來,向羽夜凌的屋子走去。他還在藥桶里,不過水依舊是熱的。看來鬼醫有來換過。只是今晚發生的一切,鬼醫沒有提起只字片語。就算是斷情跟她大打出手,他也沒有覺得奇怪,很淡定。
鬼醫這個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這一次,陰沁都陪著羽夜凌,直到第二天一早,鬼醫前來替他做最後一次針灸,他才睜開了眼楮。看到陰沁的時候,眼里有驚訝。
「公子的毒已經解了。這一瓶藥丸公子每日一粒,服過一月之後,便完全無礙。」鬼醫將一個青瓷瓶遞給陰沁,然後看著陰沁道︰「姑娘要記得我說的話。」
陰沁接過藥瓶,臉上出現兩團淺淺的紅暈。這鬼醫,能不要再三提醒麼?
羽夜凌不知鬼醫跟陰沁說過什麼,但見陰沁的臉色不對,也沒有問。
「公子收拾好之後,我便讓青兒送你們出去。希望二位答應我,這里的事情,不能告訴別人。」鬼醫很嚴肅的看著他倆。
陰沁和羽夜凌都點點頭。不過陰沁還是奇怪,為何鬼醫不提昨晚的事,也不怕斷情說了出去?不過她相信斷情不會泄露的,只是斷情能找到這里,一定有其他人知道。
「我們離開之後,鬼醫你與莞青也離開吧。這里恐怕已經不安全了。」出于義字,陰沁提醒著。
鬼醫只是瞟了陰沁一眼,沒有說話,便出了屋子,只留下陰沁和羽夜凌二人。
陰沁將衣服遞給羽夜凌,羽夜凌卻沒有接過,而是從浴桶里站出來,上身掛著水珠,發絲溫順的泄下來,更給他增添了一絲妖媚,像個女人一樣。
陰沁並沒有轉身,只是看著他那張邪惡的笑臉,這個男人,只要醒過來就沒有正經的。
「你準備就這樣?」
「沒有。褻褲濕了,為夫要將它換下。」
羽夜凌似笑非笑的看著陰沁,他的心情很舒暢,因為困擾他的事,已經解決了。美人不再是只能看不能吃了。他一直記得在無財村的時候,她對小九的喜歡,只要他們有了孩子,她一定會很喜歡。
「那你換吧,我出去。」
陰沁將衣服搭在一邊的木架子上,便轉身離開。
羽夜凌卻不肯了,一把拉住她,「為夫想要沁兒換下。」
「別太過份了!」陰沁轉過身看著他的手。他就不能正經點麼?
哪知羽夜凌突然伸手環住她的腰,把她帶到懷里,臉貼在她的臉上。似乎有好久,他沒有這樣抱過她了。聞著熟悉的味道,羽夜凌的心都開始狂躁起來。
貼著他的身體,陰沁的心也狂跳起來。這孤男寡女的,又是年輕氣盛,這樣的相擁,難免不會出事。陰沁可記鬼醫的叮囑,況且,現在也是不想那事的時候。
「鬼醫說,你的身體還不宜劇烈運動。再等一個月吧!」
陰沁的話,像一盆涼水澆熄了羽夜凌的那一點苗頭。他也沒想到自己一看到陰沁,心里就如貓抓一般。他也深知此地不宜,此事不宜。只是想逗逗懷里的小女人,沒想到還得等一個月。這可是急死他了!
「該死的!都已經解了還要等一個月!」低聲的咒罵,讓陰沁笑了。
羽夜凌看到她的笑容,雙手捧起她的臉,目光直接落在她的紅唇上。「既然如此,那沁兒就讓為夫先解解饞吧。」
說完,唇便落上了那張紅唇,先是重重的揉搓,慢慢的變成了溫柔的吮吸。
陰沁瞪大了眼楮,由開始的震驚,到最後慢慢攀上他的脖子,接受著他的吻,享受著這一刻。
感覺到他的大手在後背很不安分,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陰沁適時的推開了他。向後退了兩步,指著架子上的衣服,「快穿好,我們該回了。」
說罷,不理羽夜凌,便出了屋,順便替他帶上了門。
火已經被燒起來,卻不得不熄滅。低頭看向自己的那一處,他無奈道︰「只能再委屈一月了。」
清晨的竹林里,當清風吹過的時候,是可以聞到一陣幽香的。這里的空氣很怡人,生活在這里,遠離塵世紛擾,活也活得長久些吧。
陰沁站在竹屋前,鬼醫從屋里出來,走到陰沁的旁邊。陰沁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對于鬼醫,陰沁有個疑問一直在心中。
「鬼醫當日不肯救我夫君,不知為何?」
鬼醫的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看不順眼的不救,這是我的宗旨。若不是青兒執意要報你們的恩,我決不會救他的。」
他的語氣很冷淡。一身粗布衣服,平凡的容貌,若是走在大路上,沒有人會覺得這個普通樸素的中年男子會是醫術驚人的鬼醫。
看起來,就像個村民。
陰沁也不再問。只要他救了羽夜凌就好,其他事,他不願說也就罷了。
「希望你們離開後,不要再回這里。也不要再找我。哪天要是遇上青兒,也請你們裝作不認識她。」
說完,鬼醫再次進了屋子。
陰沁皺起眉頭,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總感覺他對羽夜凌的態度與莞青有關。來不及細想,羽夜凌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解了毒的他,臉色看起來很好。兩人還沒說句話,莞青也從屋里出來了,她對陰沁打了個招呼,又看向羽夜凌,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看來公子恢復的很好。」
羽夜凌走到陰沁旁邊,與她站在一起,「是鬼醫醫術好。」
「我送你們出去。」莞青羨慕的看了一眼他倆,走在前面。
三個人,出了竹林,穿過樹林。河岸兩邊的花依舊開得絢麗,河里的水還是是那清澈。莞青拉出船,陰沁二人走上去,莞青便劃起船漿。
兩邊的山倒影在河水上,就像一水墨畫一般。林間小鳥在唱歌,給這幽靜的山谷增添了色彩。
陰沁看著莞青的身姿,縴細窈窕。這次,她將長發辮成了兩條大辮子搭在胸前,模樣純真,氣質清新。就像個跌落在山林間的小精靈。
「莞青姑娘,我看你義父很疼你。」
「是啊!我從懂事起就是跟義父生活在一起。直到我十歲的時候,義父就把我趕出外面,讓我自力更生了。」
說起義父,莞青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陰沁終于明白為何冥宮查不到鬼醫有沒有親人的事,鬼醫行事低調,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連這個義女也保護得很好。與其說是讓她自力更生,還不如說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那你可記得你的親生父母?」
莞青搖搖頭,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悲傷。
「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義父說撿到我的時候,是在一條小河里。其實到底是在哪里,我也沒有在意過。反正我不記得親生父母,也沒想記得。他們狠心不要我,我又何必去想他們?」
她說得很輕巧,很坦然,「我早就把義父當做親生父親了。」說著,朝陰沁微微一笑,又繼續劃船。
陰沁也不再問她,只是看著兩邊的風景。羽夜凌卻無心,他早上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現在見她心情很好,也不忍打擾。
船鑽過了山洞,終于出現在大路邊上。陰沁二人下了船,莞青站在船上。
「我只能送你們到此了。」
「多謝謝莞青姑娘!也感謝鬼醫。」
之前鬼醫說過就算是遇到莞青也裝作不認識,陰沁也沒有再說什麼有緣再相見之類的話。只是表達了謝意。如果不是遇到莞青,他們不僅會走一趟冤枉路,也會拖延了羽夜凌的救治時間。
羽夜凌也微微對莞青點了點頭,莞青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撐了一下船漿,船立刻便退了一步。
「咱們也只能算是扯平了,不用謝。你們慢走,我也先回去了。」
「好。」
看著她的船進了洞之後,陰沁二人才轉身朝京城方向走去。
兩人一路都靜靜的走著,氣氛突然就凝固了。終于,羽夜凌開了口,「沁兒,昨晚是誰來殺我?」
陰沁停住了腳步,睜大了眼楮看著他。昨晚他不是昏睡了,怎麼知道?那他知不知道自己模他?一想到她趁他不省人事的時候觸踫他的場面,陰沁便不再看他,繼續走。
羽夜凌皺了一下眉,跟上她的腳步,「沁兒!」
「斷情!」
「又是他!」
「是林遠朝讓他來的。還有,林舒雅懷了龍種,估計柳正德和林遠朝之間,也會拉起大戰了。」
陰沁說這話的時候,仿佛就已經看到了那兩個老匹夫相斗的場景。只要他們起了內訌,對羽夜凌是一方是有大大的好處。
羽夜凌是沒有想到林遠朝也會對他出手。若是之前林遠朝和柳正德合伙對付他的話,或許還有些難搞,不過他們的關系一直不好,現在林舒雅懷了龍種,正如陰沁說所,那兩個老匹夫之間的嫌隙也會越來越深。
「斷情怎麼會告訴你是林遠朝讓他來殺我的?」終于,羽夜凌發現了這個重點。他可沒有忘記第一次與斷情交手的時候,斷情說了就算是要死了,也不會透露買家的。
「他也知道你的身份?」昨晚他雖然不醒人事,但也听到了打斗聲。凌王妃會功夫,而斷情又告訴了她實情。只能說明斷情也知道陰沁的身份。
羽夜凌這一驚一乍的問題讓陰沁挑了一下眉。但也沒有打算瞞他,點了點頭。
「其實在第一次之後,他便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後來,他到冥宮告訴靈犀,若是我不出現的話,他便將凌王妃是冥宮宮主的事情張揚出去。」
陰沁沒有說那一個晚上她被南宮汐如叫去安慰南宮陽的事,反正南宮陽應該也知道不管是魅姬還是陰沁,都不會是他的良人。
羽夜凌停下了腳步,臉一下子垮了下來,陰沁見後面的人沒有跟上,轉過身,看著臉色難堪的他。
「那你去見了他?」
語氣里透著濃濃的醋意。希望她說沒有去見。
陰沁坦然地點了點頭。
這可把羽夜凌氣極了,上前就抓住她的肩,「你怎麼可以去見他?你怎麼可以單獨一人去見他?」
陰沁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待他平靜的時候,才拉下他的手,「難不成你想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王妃是個女魔頭?我去見他,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不過去了之後,我就跟他打了一場。也沒有說什麼我就走了。」
羽夜凌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他沒有想到她竟然單獨去見了斷情。先不說他有些小心思是不想讓他的女人跟其他男人見面,也怕斷情不懷好意。畢竟他們都不知道斷情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當听她說他們打了一場的時候,羽夜凌的心更是亂了。
「你回府怎麼也不說一聲?你要是受了傷我豈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沒受傷就不說了。」
陰沁不管他是什麼心理,吃醋也好,擔心也好。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的在乎。
羽夜凌握著她的手,深情的看著她。雖然知道她的本事,但仍然不免擔心,他是真的緊張這個女子,這個唯一走進他心里的女子。
「沁兒,以後有事,不要瞞著我可好?」
陰沁笑著點了點頭。「我看見他的真面目了。很英俊!」
心情本來放松的羽夜凌因為她這句話又提了起來,兩人才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
「有多英俊?」羽夜凌的眼神里透著危險的光芒。
陰沁聳了聳肩,「很英俊!」
看著她那得意的樣子,羽夜凌反而不再緊張,他一手牽著她的柔荑,臉上掛著笑。「想來也沒有為夫英俊。這世上,還有誰有我俊美?」
都說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以前只當是句玩笑話,現在看來,果真如此。不過他如此臭美,也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再跟他耍嘴皮子。
「是,王爺最俊了。」
得到了認可的羽夜凌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樣喜滋滋的。終于不再糾結其他問題,只要她無事,只要她肯承認自己的心,便是敢好的。
因為之前他們出京城的時候,是坐的馬車,現在,卻要走著回京,起碼也得要三四天。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踫上,兩人便以輕功行一段路,又走一段。
擔心羽夜凌的身體,路上又停了很久。終于在夜幕要降臨的時候,一輛馬車迎面駛來。馬車停在距陰沁二人三米之處,駕車的人上前跪在陰沁面前。
「宮主。」
在陰沁的示意下起了身之後,這才又對羽夜凌抱拳以示打過招呼。冥宮的人,只認宮主,哪怕是皇帝在他們面前,也不會下跪。
陰沁對羽夜凌道︰「我出清溪洞的時候,便通知有來接我們。王府肯定有人監視著,要是找玄月他們來的話,一定會驚動那些人。」
羽夜凌明白她的用心,他的女人,考慮得很周到。
「暗血,回凌王府。」陰沁坐上馬車,便說出目的地。
暗血卻沒有立刻起程,而是站在他們面前說道︰「恐怕京城是不能回了。」
羽夜凌看了一眼陰沁,兩人都不知是什麼意思。
「今日一早,京城不少大官都被皇上召進了宮,這里官員,全都是與凌王交好的官員。也就在午時,皇城便貼出了這些官員企圖造反,全部捉拿的皇榜。暗中,已經有很多人在找凌王。」
暗血說的雖然不多,但這其中的信息已經很清楚。凌王一黨被皇帝關起來,雖然皇榜上沒有說出,但那些官員都是凌王的人,他們造反等同于凌王造反。
陰沁皺起了眉頭,凌王不在京城,怎麼可能造反?皇帝又是握了什麼證據在手中就抓了那些官員?看來,風雨之前的寧靜,已經打破了。
「南宮將軍呢?」
羽夜凌想知道,是否所有人都被抓?
暗血道︰「幾天前,太後讓湘惜公主和親于蛟龍國,湘惜公主不肯,連夜由南宮將軍在兩天前送湘惜公主回祈天廟,至今未回。」
這個消息,如一個炸彈丟進了本就翻滾起來的大海里。又是太後!趁他不在京城的時候,逼湘惜和親。湘惜便讓南宮陽送她回祈天廟。只是南宮陽還未回京,這中間肯定出了什麼事。
「立刻回魔鬼嶺。」陰沁當機立斷,現在京城不能去,那就只有回冥宮從長計議。
暗血領命,馬車調頭,急速奔向魔鬼嶺。
馬車里的羽夜凌臉色凝重,眼神犀利。陰沁拍了拍他的手,她很明白他此時的心情。朝廷已經動蕩不安,皇帝開始布置一切。哪怕之前他們離開凌王府的時候那麼保密,到最後還是被發現。而皇帝等的就是這個時機,要將凌王黨一網打盡,讓羽夜凌無處可逃。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昨晚斷情才離去,今日皇帝就行動。會是斷情出賣的嗎?陰沁不敢相信。還是說這個局早就設好,只是在等時機?
羽洛君,看來是他們小看了。
「羽洛君在沒有抓到你的時候,也不會對那些大臣怎麼樣。現在,我們最重要的要知道,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麼紕漏?為何他會以造反為由來抓你?」
對現在的局勢,誰也不能亂。亂了,就中了羽洛君的圈套了。
羽夜凌冷笑一聲,「沒有造反理由,他會制造。我以為他會沒這麼快動手,看來是我低估了他的耐性。」
不管哪個朝代,不管是想在坐上皇位還是鞏固皇位,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只為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地位。而想要登上那個高峰,就得除去絆腳石,而羽夜凌就是羽洛君的絆腳石。
「看來現在唯一沒有被抓的就是南宮陽了,只是沒有他的下落。」現在,就差一個人告訴他們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若是湘惜出了什麼事,本王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這個‘他’,不是指南宮陽。
陰沁明白的。羽夜凌對湘惜的兄妹情很深,若是湘惜出了事,也會徹底激怒羽夜凌。
皇室的爭奪,遠比其他戰爭來得更凶猛些。而這其中牽涉的東西,也是無法想象的。
「我一直沒有問你,為何羽洛君和太後都對你這麼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