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蘇培盛了 第六十五章 枚枚相扣

作者 ︰ 四眼娃娃

康熙三十年

六月末,皇宮眾人為聖上北巡做準備時,毓慶宮傳來喜訊,太子格格李佳氏有孕。

皇上大喜,重賞李佳氏,令李佳氏遷入翊坤宮待產。

七月,北巡起行,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隨駕。

四阿哥的隊伍里,跟來的大太監有蘇培盛、張保、庫魁、岳久、馬順。這馬順是狗房調到正三所的太監,此次跟來,主要是伺候狗祖宗福化。

出了古北口,眾位阿哥縱馬打獵,福化真真是出了籠子的野獸,有時候它的速度比人們搭弓射箭還快。四阿哥自然是開心非常,有福化在,他的箭射出去多遠,福化都能風一樣的跑過去把獵物叼回來。

傍晚,皇帳大營,馬順牽著福化到帳篷後頭洗澡,還得給福化搭上舒服的窩,清理糞便。福化的食物也都是精心配制好的,只是大家在宮外,膳房人手不夠,馬順都是自己搭了小鍋給福化煮骨頭吃,生熟對半,連飲水都得格外注意,決不能兌了髒水進去,萬一拉肚子了,馬順的腦袋就不保了。

看著忙來忙去的馬順,王朝卿同情地嘆了口氣,「這孩子真不容易啊,伺候狗比伺候人都難。」

是嗎?蘇偉站在一邊,默默地想著,這可不一定啊。

「蘇培盛!」帳子里一聲熟悉的招呼,蘇偉一翻白眼,擺出招牌式的笑臉掀開簾子,「奴才在!」

帳篷中,四阿哥泡在木桶里,劉裕向蘇偉一俯身,掀簾子出去了。

蘇偉暗暗嘆口氣,拿起布巾,到四阿哥背後用力搓起來。你看,他干的其實和馬順沒什麼區別,而且人家福化都不會故意地挑人給它洗澡。

四阿哥舒服地靠在桶邊,露出線條結實的背脊,「想什麼呢?進來也不說話。」

「沒想什麼,」蘇偉暗自癟癟嘴,他總不能說,自己剛把四爺比作一條狗了吧。

四阿哥半轉頭,看了蘇偉一眼,「趕了一天的路,你有沒有洗個澡?」

蘇偉頓了頓,「還沒呢,等主子休息了,奴才再去洗。」

四阿哥往旁邊側了側身子,「這木桶夠大,進來和爺一起洗吧!」

蘇偉一頭黑線,這是四阿哥今天新想出來的調戲方法嗎,「奴才不敢。」

四阿哥無聊地撥了撥水,「這里就咱們倆,有什麼不敢的,來,進來。」說完突然回身抓蘇偉的衣服,蘇偉一驚,猛地後退,結果沒掌握好重心,實打實地做了個**墩兒。

四阿哥「哈哈」笑出聲,蘇偉呆坐在冰涼的地上,待四阿哥笑差不多了才爬起來,也沒有說話,而是低著頭撿起掉在地上的布巾去一旁的盆子里洗。大蓋帽壓得低低的,一張不大的臉幾乎全埋在陰影里。

異常的沉默,讓四阿哥漸漸止住滿臉笑意,「怎麼了?摔疼了?」

「沒有,」蘇偉的聲音很低,繼續搓著布巾。

「爺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四阿哥趴在木桶邊兒,聲音帶了點兒歉意。

蘇偉的動作頓了頓,輕聲開口道「爺都是要有福晉的人了,別再這麼逗奴才了。」

四阿哥一愣,低頭靜默了一會兒,緩慢地靠回木桶邊兒。

北巡路上,皇上照例地召見了各部落的蒙古貴族。每次的宴席上,一大必不可少的娛樂項目就是布庫。

科爾沁王公來朝見時,皇上為了助興,讓隨行的各位阿哥比試布庫技藝。大阿哥年長,跟御前侍衛比了兩番,盡皆勝出。

到了三阿哥、四阿哥這里,皇上興起,讓兩位阿哥對戰。

旁觀的蘇偉一時頗為糾結,這種比試,身為弟弟的總是不太好辦,輸了丟人,贏了又得罪人。

然兩位阿哥上了場,卻真的像牟足了勁兒。

布庫又叫「撩腳」,主要靠腳上發力。一時三刻間,兩位阿哥是你來我往,絆、挑、摔、按,盡顯神通,滿場的人都跟著緊張。

蘇偉此時是一身的冷汗,別人看不出,他卻知道,四阿哥未用全力。如此僵持是為了一會兒輸給三阿哥好看些,還是……

「好!」滿場一聲叫好,猛地驚醒蘇偉,四阿哥贏了……

皇上拍了拍巴掌,「好,老四布庫有所長進,老三也不差,來人啊,賞!」

兩位阿哥俯身謝恩,四阿哥向三阿哥一拱手,轉身回了座位,蘇偉偷偷地瞄向三阿哥的方向,三阿哥面色潮紅,神態倒頗為正常。

八月末,聖駕回鑾

回宮沒幾天,皇上即正式下旨,給三阿哥、四阿哥指婚。

三阿哥迎娶都統、勇勤公鵬春之女董鄂氏,四阿哥迎娶內大臣費揚古之女烏喇那拉氏。

提到烏喇那拉氏,正三所的人並不陌生,因為四阿哥的哈哈珠子烏喇那拉氏佳暉,正是他們未來女主人的親佷子。烏喇那拉氏佳暉是費揚古的長孫,未來福晉是費揚古的小女兒。

兩位阿哥的婚禮提上日程,欽天監根據三阿哥、四阿哥的生辰八字,晝夜推算,得了十月十五,十一月初八兩個好日子。

而對于蘇偉來說,準備四阿哥大婚的這段日子是異常矛盾而辛苦的。

阿哥的婚禮由禮部指定幫辦大臣和命婦,奴才們主要是跑腿。對于蘇偉他們大太監來說,除了每天記賬、包紅包,還要監督小太監們干活兒。那大紅色的綢子和燈籠堆滿了院子。

蘇偉趴在四阿哥書房榻子上咬筆桿子,四阿哥倒是沒事兒人一樣坐在桌前看書。

蘇偉冒了滿腦子金星後,回頭沖四阿哥道,「主子,這賬讓常青來算好不好?」

「不好,」四阿哥拉長著聲音回答。

蘇偉癟著嘴轉回頭,四阿哥抬頭看看他,蘇偉繼續咬筆桿子,也不管墨汁滴的哪都是,嘴里嘟嘟囔囔地道,「宮里結婚真麻煩,我們那兒只要送個戒指,擺個酒席就行了,哪有這麼多規矩……」

皇上下旨賜婚後,鵬春與費揚古都依禮進宮謝恩,由贊禮大臣陪同在乾清宮東階下行三跪九叩之禮,謝皇上大恩。

在大臣入宮後,兩位阿哥也要擇日往福晉府上見未來岳父、岳母。

四阿哥選在九月十五這一天,蘇偉還沒什麼反應就見所內的奴才們都開始摩拳擦掌,連近年來一直安分守己的吳全、曹清等都頻頻向四阿哥獻殷勤。

蘇偉有點兒疑惑,去問王朝卿,王朝卿湊到蘇偉耳邊道,「哎喲,蘇公公,您在四阿哥前是頭一個,自然不用爭這些。下面的人可就不一樣了,這去一趟福晉的娘家,要是能得了福晉的好,以後不就多一座靠山了嗎?更何況,實際點兒的,這跟著四阿哥去一趟,那費揚古大人府上能不上上下下打點一番?別說是首領太監,就是給四阿哥牽馬抬轎的,得的好處都夠一年的份例了。」

「哦,」蘇偉點點頭,心里有點兒憤憤然,既然這麼多人想跟著,那他就正好不去了,反正他也不缺錢……

九月十五,四阿哥騎著棗紅色的駿馬,身著絳紫色蟒袍,由贊禮大臣、幫辦官員、侍衛、護軍等陪著到了內大臣費揚古府邸。

費揚古帶著兒子,隨從等站在門口恭候。

說到費揚古,可算是當朝老臣了,在太宗文皇帝時就入宮為侍衛,戎馬半生,如今已是垂垂老矣。其子嗣也有出將入仕,但官位都不高,顯然不如其父有資質,倒是孫子輩的佳暉有些機靈勁兒,便費勁辛苦送到了四阿哥門下。

烏喇那拉氏和靜是費揚古的老來子,出生時天降祥雲,頗有貴氣。費揚古也十分喜愛,從小就悉心教養,專門找了女學師傅□□,還教了認字識譜、詩詞歌賦。十二歲的年紀已是琴棋書畫、女紅刺繡無一不通,舉手投足都帶著大家女兒的風範。如今得了皇上恩賜,能入四阿哥府為福晉,費揚古也算老來安慰。

四阿哥到了費揚古府邸,與未來岳父拱手行禮,此次來府並不是放定禮,所以一行人只帶了簡單的見面禮。

這次跟隨四阿哥出宮的有張保、吳全、王朝卿和王欽,蘇公公以晚上如廁不小心扭到腳的奇葩理由拒絕了隨行。

四阿哥初見岳父、岳母要升堂拜禮,不過四阿哥到底是皇子,所以拜禮後,費揚古與其福晉都要行三回禮。

參禮期間有贊禮大臣、幫辦官員陪同,張保等隨行奴才都等候在院內。當然,這一趟他們是絕對不白辛苦的,府內的家丁僕從不斷的送茶送水,辛苦費是一早就挨個送上。侍衛、護軍只是意思一下,圖個彩頭。他們這些宮里出來的太監就不一樣了,這畢竟是嫡親的女兒,父母親自然是要各方打點。王朝卿捏了捏袖子里沉甸甸的荷包,三十兩是有了。

依禮而行,四阿哥並沒有在費揚古府里多待。回宮的路上,四阿哥提前送走了贊禮大臣和幫辦官員們,只帶了幾名侍衛和太監往琉璃廠去了。

參禮過後就是初定,指的就是民間的放定禮,下聘禮。但到了皇子這兒,就是皇上給皇子福晉家的賞賜。賞賜分儀幣、賜幣,儀幣是賞給福晉自己的,等福晉嫁進皇子府邸時,會隨著嫁妝抬回來,賜幣則是賞給福晉父母的。

四阿哥的聘禮單子由內務府制定,眾位阿哥盡皆相同。蘇偉跟著看了看,可謂是衣料、首飾、日用銀器無所不包。其中尤為名貴的要數嵌東珠珊瑚金項圈一個,瓖藍寶綴海珠金簪三支,錘鎏金珍珠耳墜三對,金制孔雀紋鐲子兩對。另外衣料中有貂皮、獺皮、狐皮數十張,錦緞三十匹,棉花百斤等等。

送聘當天,由內務府大臣率領執事等前去,福晉父母要著朝服迎聘。送完聘禮,由內務府擺宴,福晉娘家具出席,另所有不當班的公侯王爵、二品以上的侍衛、官宦命婦皆要參加。欽天監、鴻鵠寺派官員引禮報時。宴會由奉果、奉酒、奉饌酌酒等程序組成,中間伶工樂隊奏樂助興。宴會結束,全體官員在階下望宮闕行三跪九叩禮。

不過,下聘這天皇子是不出席的,納穆圖、松甘等哈哈珠子代表四阿哥于內務府飲宴。在佳暉的介紹下,納穆圖等見到了費揚古的四個兒子,兩個女婿。

在納穆圖的印象中,費揚古的長子是一個比較老實誠懇的中年人。次子相對精明一些,對納穆圖等很是巴結。而費揚古的大女婿齊佳氏牧謹是宗人府左司理事官,認識不少宗親。

初定過後的一個月,正三所開始全面準備四阿哥的大婚,那些堆在院子里的紅綢燈籠,被掛了摘,摘了掛。

蘇偉坐在廊下扁著眼,看著張起麟跳著腳地讓小太監們挪動擺飾,一個花盆恨不得擦個幾十遍。不就結個婚嗎,至于這麼折騰嗎?掛那麼多燈籠也不怕砸到人,蘇偉晃蕩著腳心里不住地月復誹著。

「四阿哥吉祥,」有奴才行禮聲,蘇偉連忙站起來。

四阿哥背著手走進中庭,張起麟弓著身子跑過來,「奴才參加四阿哥。」

「恩,」四阿哥抬頭看看,「不用掛這麼多,回頭砸到人怎麼辦?」

「,」張起麟一俯身,趕緊下去吩咐摘下來幾個。

四阿哥轉身向蘇偉走來,蘇偉給四阿哥來了個九十度鞠躬,「奴才參加主子。」

沒辦法,他現在是傷殘人士,這一跪下去不就露餡了嘛。

「起來吧,」四阿哥歪著腦袋,看看蘇偉的腳,「腳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不用力就不疼了,」蘇偉裂開嘴傻笑,不管怎樣他勢要裝病到底。

四阿哥眯著眼楮看著他,蘇偉垂著腦袋,撓撓頭,四阿哥微微嘆了口氣,「腳還沒好,就別到處走,回屋躺著去。」

「是,」蘇偉又一鞠躬,一瘸一拐地向自己小屋走去。

十月十五,三阿哥大婚,阿哥所大大地熱鬧了一次。在屋子里養病的蘇偉,拼命地把腦袋□□被子里,也擋不住隔壁院子的人聲鼎沸。

十月末,內務府送來了四阿哥的吉服,大紅的顏色似乎將整個正殿都映紅了。蘇偉架不住張起麟、王朝卿的盛情邀請,連拖帶架地把他弄到內廳觀看四阿哥試衣服。

大紅的長袍上金絲繡線,五爪團龍與雀羽首尾相交,朱紅的腰帶有象征吉祥多子的石榴紋,鴛鴦交頸的玉佩垂在腰間。四阿哥被一幫太監嬤嬤圍在中間,蘇偉遠遠地站在門口,有那麼一刻,蘇偉覺得自己正在從一個冗長的美夢中清醒了過來。

余下的日子過的很快,可能是因為蘇偉一直過著養傷的清閑日子,轉眼間就到了十一月。

初雪的一天,蘇偉瘸瘸地到中庭找張起麟,卻正踫上了很少出門的宋氏。

宋氏披著斗篷,帶著風帽,向他微微一低頭,蘇偉連忙俯身行禮,宋氏從他旁邊匆匆而過。

蘇偉有點兒呆地走到井邊,寒涼的井水映出蘇偉的臉。

他突然想笑,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臉色竟有如後宮怨婦一般了。

十一月初八,對于正三所來說,注定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蘇偉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听著外面的梆子聲,漸起的腳步聲。未時了,四阿哥該起來準備了。

蘇偉翻了個身,去與不去的兩個念頭在心里輪番掙扎著。

四阿哥臥房里,王朝卿躬身站在床邊。

四阿哥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王朝卿想上前提醒主子該換衣服了,可話到了嘴邊又不敢講。

空氣仿佛凝滯住了,王朝卿大氣不敢出,覺得自己可能會在這個初冬的季節融化掉。直到內廳里一聲「蘇公公好」,屋內的氣氛才頓時和緩。

蘇偉掀開簾子進來,向四阿哥一俯身道,「主子,奴才伺候您換衣服。」

眼看著四阿哥蹭著下床了,王朝卿特別識時務地走了出去。

蘇偉如往常一樣,先伺候四阿哥換上便服,用了早膳。之後再換上朝服出門,先後叩拜皇上、太後、德妃娘娘。禮拜完,回到阿哥所,等待吉時往福晉府迎親。

此時,正三所里已是熱鬧異常,要跟隨四阿哥迎親的有內務府總管一人領屬官二十人、護軍參領一人領護軍四十人,奴才們跑前跑後地為這些接親的官宦送茶送水。之前挑選好的引禮命婦們已經進了中庭等候,宋格格、李格格在後招待。

晚間的宴席,分大宴、小宴,大宴設在內務府招待各公爵官宦、外臣宗親,小宴設在阿哥所招待各位皇子及四阿哥的近臣。為了晚宴做準備,吳全已經在領著奴才們前後張羅。

然四阿哥臥房里卻靜的好似另一個世界,王朝卿等人伺候著四阿哥換上禮服後就一一退了出去,只留下蘇公公陪著四阿哥等候。

四阿哥一身紅地坐在床上,蘇偉站在門口,兩人靜靜地呆了一會兒,蘇偉撓撓頭道,「主子,你笑一笑啊,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呢。」

四阿哥抬頭看著蘇偉,蘇偉慢慢垂下腦袋,其實他不太清楚此時該說什麼。

四阿哥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盯著自己腳尖的蘇偉面前,一只握拳的手在蘇偉眼前張開,一根橙黃的鏈子下吊著兩枚相扣的指環。

蘇偉呆愣地抬起頭,四阿哥抻開鏈子套在蘇偉脖子上,「這是我在琉璃廠的鎏金坊定做的,你好好帶著,不許弄丟了哦。」

脖子前叮當響,蘇偉低下頭,戳了戳兩枚指環,小小的「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卡在婚禮這兒了,重寫了好幾遍,才初步達到偶想要的結果~~~~親們不要太糾結兩人目前是怎麼想的,因為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至于福晉,偶只能說,她沒有看起來那麼大牌~~~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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