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冬天尤其的難熬,入冬沒幾日,天氣向來溫暖適宜的江南一帶也落起了雪來。十幾歲的少年一步一步踩著雪地里落下的腳印尋到了這處院落,那少年兩手掩在嘴邊,隱隱呼出了一口熱氣,口中很快呼出的熱氣又很快化成了眼前一陣朦朦的白霧,朦朧了眼前的視線。
那少年像是個天生帶笑的模樣,年紀稍小,五官看似介于少年與青年之中,隱約似乎可見了成人之後俊朗好看的模樣。莊園掩在一片皚皚的白雪之下,顯得有些空落落的,銀裝素裹,卻又顯得干淨而美好,據聞白色本是這個世上最干淨的顏色了,天地間皚皚的白雪滌蕩著空氣中看得見或是看不見的污濁,干干淨淨的純色的白……
雪珠落在少年的鼻尖上,睫毛上,眨眼卻又化作了溫暖的雪水,從鼻尖和睫毛上抖落了下來……遠遠地,只見一個青年從茫茫的雪地里走了過來,像是從極遠處投過來的一段蜃影,朦朦朧朧的,似乎有些看不真切,身形似有些虛幻……那青年伸手牽住了那少年踩著雪地里的腳印一步一步地走遠,自遠處而來,又從遠處而去了,天地間唯余了一片白茫茫的雪色,從遠處延伸而來的小徑似乎沒有了盡頭,庭院里的亭台院落像是虛晃的蜃影一般開始慢慢地消融……
「……」眨眼之間,陸小鳳便似乎出現在了這天地一片純白色的茫茫雪地中,陸小鳳下意識地便想喚住了那青年,張口卻發現自己似乎發不出一分一毫的聲音。
現下尤是初春,便是在塞北極寒之地,此時怕也是見不得這般的雪景的,而那少年……五官,眉目,神情分明卻是少年時期的慕容灃,陸小鳳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麼事情,卻又似乎怎麼都想不起來,那青年人是誰?他為什麼要帶走少年時期的慕容灃?不……不該是少年時期的慕容灃?剛入冬時的那一場大雪……慕容府……
那青年好似當真覺察到了什麼,緩緩回頭的片刻便直直的看向了陸小鳳的眼底,不知道為什麼,陸小鳳確實覺得這個人在看著他,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眼角都是帶著笑的,瞳孔中的眼白一步步地在眼前放大,只覺得那純黑色的瞳仁里好似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深,一眼便能將人的魂魄都吸進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之中……
白雪茫茫的雪地里,卻原來……陸小鳳竟分明只瞧見了著腳下的雪地里僅有一排的腳印。
……
客棧,
「叔公……」慕容飛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犯暈的頭腦,方才在夢中他好似隱隱約約瞧見了少年時期的自己和年輕時候的叔公,慕容飛對于慕容晉的印象始終還停留在十五年前方才四十歲上許的慕容晉,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記憶之中出現的慕容晉似乎顯然要更年輕一些,像是剛過而立之年,而自己的記憶之中,似乎也不曾有過這樣的一段記憶……牽著少年時的自己走出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的叔公……而那場大雪……更像是十年前慕容府被滅門那天晚上的一場大雪,畢竟江南這麼大的一場雪景也並不多見……
夜晚的涼風透過開了縫的窗戶吹進屋里,屋子里的燭火有些明明滅滅的,慕容飛心道了一聲,想來自己在整理翻閱慕容家舊扎和一些雜物的時候犯了困打了個小盹兒吧,觀了眼下的天色,已近子時,于是揚手便滅了手邊的燭火,早作歇息了。
……
陸小鳳隨後又見夢中那青年似乎就那麼輕飄飄的對著他一揮手,再睜眼的時候,方才又出現在那白府之中的喪禮上,圍著白府廳中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