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華主僕三人逃到山坳外面的石崖下,發覺外面多了一匹馬,三人對視一眼,突然有個人尿流的從山坡上滑下來,喊道︰「哎喲,我的格格哎,奴婢終于找著您了!」
是綠翹?火是她放的?
後面馬蹄震天,安華知道噶爾丹怒了,要被他抓住絕對抽筋剝皮不得好死,安華怒吼︰「丫的!真有你的,還不快滾?」說著抽了小白馬一鞭子。
四個人發了瘋地跑,噶爾丹的人緊緊咬住不放,雙方也就離了個五十米。今夜月亮很亮,離得又近,安華怕他們又放冷箭,她不想有人再為她而死,綠翹、青峰、青霞,他們都是與自己很親近的人,是親人,她不想有人被射成刺蝟,如果今夜注定躲不過去,她願意受墨爾根曾經受過的疼痛和苦楚,她想離他近一點。
「青峰、青霞、綠翹,你們听我說,咱們必須分開跑,你們三個一組,快快的跑,不要回頭!」
「不!我們不會撇下格格地!」三人異口同聲。
「分開跑才能救我嘛,你們三人一組,準噶人必定認為我被屬下護著逃命了,他們就追著你們去了。我就可以活命了。」
青峰說︰「格格說的有理!」
青霞還要說什麼,安華打斷她︰「快滾嘛,磨嘰什麼呢?綠翹,誰讓你偷偷跟著我的?我這是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
然後安華打馬快跑,和他們分開了。準噶爾人只有一小部分去追青峰他們,其余的全都如安華所料,緊緊跟著安華。噶爾丹只見過自己,知道自己穿什麼,所以肯定著重強調要捉拿自己嘍!
這逃命的滋味真不好受,經過這次之後,安華寧願自己碌碌無為默默無聞的老死深閨,再也不玩這些血性刺激的東西了,後面的人喊道︰「站住!再不停下我們就放箭了!」
安華心里說,這喊「站住」的人是傻子,要是自己真「站住」了那就是白痴,就是被他們射成烤肉串也比回去面對噶爾丹要強,要是再落到噶爾丹手里,絕對生不如死。♀雙方隔了不到三十米,安華從馬脖子上的褡褳里模出一個自制的手榴彈加煙霧彈,拉開火線,默數到三,然後胳膊一甩,朝後扔出去。只听 的一聲巨響,手榴彈爆炸了,安華也顧不上觀察戰果,一路催馬逃命。
準噶爾人真是鍥而不舍,由于快到科圖了,基本進入了老康的勢力範圍,所以準噶爾的騎兵退走了,跟上來的是噶爾丹的侍衛。十幾個人,扇形梯隊,手榴彈也造不成多大殺傷,安華只能手握手榴彈,以示恐嚇,手里鞭子狂甩,對小白馬念念有詞︰「小白小白,快跑吧,只有你能救我的命啦!」
他們其實對手榴彈加煙霧彈這種東西有很深的恐懼感,恐嚇基本奏效,所以安華和他們保持了二三百米的距離。十幾個人像是被狼追著,帶著一股黃風土霧一路跑進科圖。安華在一座營寨前下馬,拍拍小白馬的頭說︰「快走,找個地兒等我。」
她手腳並用地翻過木柵欄,由于緊張腿有些哆嗦,個頭又小,不太夠得著上面的木檔子,所以速度慢了些,當她躡手躡腳的往那一大排帳篷溜時準噶爾人也翻進了柵欄,頭子對另一個人嘰里呱啦說了幾句蒙語,大概意思是叫他去找清軍的長官,請他們協助捉拿博碩克圖汗逃跑的犯人,那人就問︰「兩邊正在打仗,清軍能听咱們的,叫咱們在他們的地盤拿人麼?」
頭領罵道︰「豬腦子?大汗派了喇嘛和使者正跟皇帝和談呢,區區小事,他們會給可汗這個面子的!這是大汗給的信物!」
尼瑪,信物都準備好了?這也太陰了吧?噶爾丹果然是只老狐狸!安華一路躲躲藏藏,準噶人陰魂不散,當她鑽進一個帳篷時,里面的人呆了,安華自己也呆了。♀
這個帳篷里點了兩盞油燈,還是十分昏暗,地上一溜躺著兩排士兵,一看就是傷兵,正哀哀戚戚的低嚎,帳子最里面架著幾個吊鍋在熬藥,有個郎中正在煽火,火爐旁有張榻,上面斜躺著個人,大概是大夫,實在太累就歪在上面睡著了。
安華迅速的打量一遍里面的情形,特種兵生涯給了她這種職業本能,以最快的速度觀察,然後做出對進退最有利的判斷。三根半夜,一個身著鮮紅色衣裙,長發亂飛的女子,帶著一股冷風闖進戒備相對森嚴的兵營大帳,這情形有點詭異。
那十來個人像被點了穴道,齊聲住嘴,忘了哀嚎,後面有腳步聲,安華嗖地竄到郎中跟前,用確保每個人都能听見的聲音說︰「救我,我是好人!每人五十兩!」
那斜躺在榻上的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已經醒了,正呆呆地盯著安華瞧,昏黃跳躍的火光照在他臉上,那副剛睡醒的懵懂之態瞧著蠻可愛。他很好看,劍眉星目,薄唇微抿,安華腦袋里瞬間蹦出了一個詞︰玉面檀郎。哇,我中華大地果然臥虎藏龍啊,連個傷兵營的小郎中都長的面如冠玉,眉目如畫,要不是那又黑又濃的劍眉,還叫人誤以為是誰家的小娘子呢。一個小郎中居然和自己一樣美貌?簡直沒天理!安華十分不服氣,不過她腦袋夠清楚,知道此時最要緊的是保命。
那美貌少年郎中反應很快,低聲道︰「五十兩!繼續呀,你們的傷不疼了嗎?」
然後傷病們很賣力的哀嚎!安華嗖的跳到榻上,把自己胡亂往被子里一藏,那少年郎中被安華捂了個措不及防,雙手亂舞,把自己從棉被里扒拉出去,瞪著安華說︰「喂,這是我的床!你佔了我怎麼辦?」
噶爾丹的侍衛已經進來了,兩只眼在帳篷里搜索,那少年郎中跪在榻前把安華露在外面的腳和裙擺塞進被子里去,快速往安華嘴巴里塞了一卷紗布,一手拿著一把剜箭頭的尖刀,一手按著安華的肩膀,惡聲惡氣的吼道︰「媽的!你個娘娘腔,躲什麼躲?不就是一個箭頭嗎?忍著疼,老子給你剜出來就平安啦!不許叫啊!你要敢叫老子就把你丟出去喂狗!」
安華大跌眼鏡,這麼好看的郎中居然爆粗口?
少年郎中一手按著安華的肩,那明晃晃,鋒利無比的尖刀果然就落在了安華胸前,他下手很重,安華的衣服被他三下五除二鑽了個大洞洞,先前那煽火的郎中很有眼色地跑去招呼那名準噶爾侍衛。準噶爾侍衛往那邊瞧了瞧,果然看到那凶狠的郎中拿著尖刀在剜士兵的肉,侍衛心里對那可憐的傷兵抱了一百二十個同情心,搖搖頭,爽快走了!
安華長出一口氣,瞧著自己破了個大洞洞的衣服十分無語。人都走了,這美貌郎中還死摁著自己,拿腔拿調的用尖刀挖自己的棉襖干什麼呀?不會這麼小氣吧?自己不就是借了他的床躺一會兒麼?安華嗚嗚叫著,掙扎著想把手臂探出被子阻止郎中行凶,他死勁按住安華,輕輕說了兩個字,安華認得那唇形,是「笨蛋」二字。
安華發飆,扭來扭去的掙扎,他又罵開了︰「他女乃女乃的!剜個箭頭能死人麼?你掙什麼掙呀?再亂動老子一刀下去切開你的胸膛!叫你人把你拎到外面去,叫你死翹翹得了!關老子屁事兒!」
安華听他話里有話,怕他真把自己拎出去丟給噶爾丹的人,到時候自己可不就得死翹翹了麼?自己死了,果然和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這毒舌的小郎中!算你狠!安華不敢再掙扎,任由他把自己的棉襖挖成一個破篩子。
那準噶爾侍衛走了幾步又折回去,偷偷揭起簾子一瞧,嗨,那可憐的傷兵正疼的亂踢騰呢。他深深覺得大清朝的郎中蠻可怕的,對待傷兵忒粗魯,然後他心滿意足的奔向下一個帳篷。
燒火的郎中說︰「主子,走了!」
那少年噌的停手,往床邊一靠只喘氣,尖刀就擱在安華胸前,尖尖的刀刃正對著安華的脖子。此時她才曉得原來那奸詐的侍衛殺了個回馬槍。他女乃女乃的,和噶爾丹一樣奸詐!這小郎中也夠奸詐!安華第一次對自己的智商表示了鄙視。
小郎中戲演的逼真,實在累慘了,一只胳膊撐在榻上,另一只手胡亂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弄了滿臉的黑灰。
安華把嘴巴里的紗布掏出來,展開雙臂伸個大大的懶腰。啊,終于安全了,真是逃出生天呀,多虧了小郎中,安華十分感激,猛然瞧見小郎中那大花貓似的臉,她的心肝亂顫,哎喲,真是太違和了。
安華自認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恁是忍住了仰天長笑的沖動,對小郎中露出一個十分友善的微笑,一雙黑葡萄般的眼楮眯的像個月牙兒,水汪汪的惹人憐愛,她伸出右手,說︰「你好,我叫洛安華,一世長安的安,榮華富貴的華。謝謝你救了我!」
天亮了,晨曦照在她臉上,那清亮的眸子,小巧的紅唇,畫一般的眉眼,美極了!一身大紅色的衣裳襯的整個人嬌艷又嫵媚,一頭長到腳踝的青絲微微飄揚,笑起來時明媚又張揚。
少年愣愣地看著她,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清脆的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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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終于露臉了!哇 !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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