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納茨很迷惑什麼叫做不軌之事。♀在他即將問出口的時候,我捂住了他的嘴——雖然海倫是這樣宣稱,但國王陛下是個什麼個性的人,我還是清楚的。
雖然他是個人渣,但渣的方面絕對不包括*。
在我保證了不會帶海倫回家後,海倫臉上總算是露出了笑容。
海倫甚至邀請我們去她臨時的住所坐坐。長得漂亮的人往往會受到優待,這句話放到海倫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她到達這所小鎮也不過僅僅只有兩天,鎮長的兒子在見到她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又听說她是逃亡出來的,義憤填膺,又主動幫她換了衣服,打包票自己會保護海倫。
……他大概不知道,海倫本人一個手指就可以碾死他。
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閑著無聊觀察海倫,她看起來像是一個失憶……或者說是記憶混亂的人,她記得自己的名字,記得紫荊帝國,也知道這里是巔峰塔附近,但是卻說不出我的名字——對于伊格納茨完全表現得像是陌生人。
我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位鎮長的兒子,對方略有敵意地看著我,他的眼楮下有明顯的黑眼圈,精神不濟的樣子。
「……嗯?你干嘛?」一只手放在我的頭上,輕輕模我的頭發。我愣了一瞬,不明白海倫為什麼要做這麼意味親昵的動作。她的身高比我矮一截,做這個動作必須踮起腳尖。
「覺得平克超可愛……忍不住就想模模呢。」海倫歪著頭,露出了純潔無暇的微笑。
模你個頭啊!
我把她的手打飛,用爆栗敲得她滿頭包:「除了我媽媽,誰都沒有這麼模過我的頭,就算是阿米也沒有……」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如果阿米想模的話,我是絕對沒有意見的。♀
「而且,平克這個稱呼也不是你可以喊的。」
一個好好的大男人名字叫做粉紅色……
這大概算是我媽媽的惡趣味。據說,我小時候剛生下來的時候,小臉蛋粉撲撲的。所以母親給我取了一個小名,叫做平克……再然後,小名變成了我的大名。但怎麼說呢?我不喜歡別人這麼喊我,只讓他們喊我弗朗西斯。
……咦,你問勇者?
米那托怎麼可能屬于別人的範疇。
「……好吧。」海倫委屈地點點頭。
她現在老實地非常不像我熟知的那個海倫。
這個時候,一陣嘈雜的驚呼聲從街道上傳過來。人群像是炸開的沸水一樣沸騰起來。我從窗戶處跳了出去,抬頭向天空望去。
怪不得這些平民如此驚愕,乍一看到自己頭頂上飛著一頭火鳳凰,火鳳凰頭上還站著一位魔法師,大概都會驚慌失措。
那位中年的*師和他的火鳳停留在里天空十米的地方,他身穿黑色滾銀邊長袍,胸口繪制著六芒星的圖案,手中握著藤狀的木杖。他已經不年輕了,頭發灰白,目光晶亮,像是灰色岩石削成的雕塑,枯槁冷漠,缺乏活力︰「海倫呢?」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奇異地周圍的嗡嗡聲全部壓了下來。
鎮長的兒子一下子都蒼白了臉,他大概沒有想到,來找海倫的,居然是巔峰塔的高階法師。
——巔峰塔的法師俯視著凡塵,他們手持知識的力量,無需向任何神權低下頭顱。
「……父親!?」
法師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卻不知我的驚訝勝過他幾十倍。
沒錯,這個站在火鳳上的法師,正是我的父親,過去的宮廷法師,當今巔峰塔的四位至高議員之一,杰拉特•弗朗西斯。
杰拉特愣了一下,隨即轉過臉,略微不自在地躲過了我的注視。
「我在這里。」海倫打開門,從我身後走了出來,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發紅,似乎有點委屈地想哭但又強行憋回去。她對杰拉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故作輕松地說道,「真沒想到,你兒子都這麼大一只了。」
「……」杰拉特沒回答我的話,也沒回答海倫的。
「我還在想呢,你要多久才會過來找我……好吧,現在我們回去吧。」海倫對火鳳揮揮手,火鳳清鳴一聲,降落下來。杰拉特一直很安靜,對于自己魔寵的擅作主張沒有任何表示。
「弗朗西斯,這是……」
我揮揮手,打斷伊格納茨的話︰「我先會家一趟,有些家務事要處理,你放心好了,等我處理好之後,保證把海倫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我的這句話讓父親的瞳孔微微一縮,但隨即他又若無其事地別開了視線。
魔寵火鳳顯然無法體諒站在身上的三個人之間,復雜的關系和情緒。它只是忠實地履行了作為坐騎的責任,把我們送到了巔峰塔的頂上的一樓。巔峰塔的四個議員,每人單獨享有一層樓。
剛一落下,杰拉特就不動聲色地給海倫施展了一個睡眠術,他做得很小心,我擋得也很小心——雖然暫時還是不能用魔法,但我畢竟是這個世界上頂尖的幾個強者,魔抗屈指一數,輕而易舉就抵消掉了這個低級法術。
我在海倫的手臂上寫了幾個字,她很聰明,立刻裝出了困頓的模樣。隨後,身體一斜,杰拉特穩穩地撈住了她的肩膀,然後把海倫放置到了客廳里的沙發,還細心地給她蓋上了毯子。
我無言地看杰拉特做完這一切,房間里很安靜,听得見火鳳梳理羽毛的聲音。
「多久了?」我問道,聲音略微有些干澀。
「什麼?」
「你把母親作為亡者,重新召回這個世界上,已經多久了。」我看向海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軟化下來。記憶里她的形象依舊鮮活,好像分別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杰拉特沉默了好一會兒︰「實際只有一周……但研究那個法術,用了好幾年。」
是的。
海倫•迪亞離開王宮之後,直接去了杰拉特這里來訴苦。上一輩中,還活著的長輩只有杰拉特一位,而且,他同時也代表著巔峰塔的意志,即便是教會,也不能無視這位大佬的想法。
但海倫料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父親研究復活亡者的魔法已經很多年,只是海倫•弗朗西斯復生,必須需要一個有著血緣關系的,活著的*作為載體。她十分倒霉地,直接變成了我母親的載體。
我深吸一口氣,把內心紛亂的想法全部壓下去,故作輕松地說︰「看起來,你的魔法不怎麼成功啊,媽媽都不記得我了。」
「不是不記得你。」杰拉特的臉上露出微微的悲切,「是不記得我了……她的記憶停留在和我相遇的前一天。畢竟,已經死過一次就是已經死過了,完全毫發無損地返回人間,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必要的代價嗎?」
「……是。」
我忍不住冷笑出聲,用手撩起他灰色的一縷頭發︰「包括這個?」
杰拉特又沉默以對。
我母親雖然附在海倫的身上,但不可能去吸食海倫的生命力——海倫若是死了,她也活不成。那麼,提供生命力給母親的,只有杰拉特。短短一周……不,還沒有一周,五天。杰拉特就灰白了頭發,形容枯槁。
要知道,實力到了我父親這個階層,壽命雖然沒有精靈那麼夸張,但也是按照百年計算,可見亡者對生命力的渴求,到了如何發指的程度。
「……我知道。」杰拉特輕聲說,手指輕輕拂開海倫臉上的發絲,「但人活著,並不是按活一天還是活一年來計算意義的,平克,你應該比誰都懂這件事。」
「你母親大概也是發現了這件事吧……所以才從我身邊逃走,不過,她並不清楚,我有多麼心甘情願。」
淚光從海倫的眼角落下。
她伸出手,大力地握著杰拉特的手臂,把臉貼在他的手背上︰「可我不願意。」
「……你知道嗎?杰拉特,說來也很不可思議,明明只有五天呢,我就愛上了你。雖然不記得,但是只要想到,我曾經和你攜手度過了十幾年,甚至為你延續血脈,我就能感受到那種幸福呢?」
「遇到你真的,真的很棒……所以,我愛你,我就算死,也希望你活著。」
我看著他們兩個人在那里含情脈脈,揉了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默默地退了出去。火鳳跟著我,飛到了陽台上,用頭輕蹭我的臉頰。
原來那些事情,我一日都沒有忘記。
杰拉特和海倫的愛情故事,說來也很簡單。他們相遇,相戀,結婚,唯一的阻礙大概就是,海倫有一個惡毒的戀妹哥哥,為了拆散兩人,他做了一系列卑鄙無恥的事情,而最後,海倫說,她寧願死,也不願意離開杰拉特。
她說完,就從閣樓上跳了下去。
……像是一朵被風摘下的藍色鳶尾。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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