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臉色一沉,不高興地看著我,抓緊了手中的包包,好像害怕我搶了一般,她終是理虧,說話的底氣卻十足,「那會兒你弟弟開店不是需要錢嗎,我哪里來那麼多錢,就問沈亦要了。這不是應該的嗎?我就你一個女兒,我不該問他要嗎?志偉可是你親弟弟!」
「你憑什麼!這些年你問的還少嗎?沈亦明里暗里給你的錢還少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三十萬,你寧願瞞著我沈亦在外面找人的事兒,三十萬,你把你自個兒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賣了!」想到這個,我近乎咆哮了。我一直以為她待我和我弟弟是一樣的,重男輕女的思想在我們家沒有體現,我現在想想,她終究是偏心我弟弟的。
如果我爸爸在,看到我今天這個樣子,他也會傷心的吧。
錢真的這麼重要?
我不知道。但它好像真的很重要。我媽為了三十萬賣了我,我老公為了更多的錢背叛我,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每天奔波也是為了錢,現在我和沈亦離婚費盡心機和他斗,也是為了錢。
錢真的很重要?
「你吼什麼吼!我問他要錢怎麼了?我」
「你夠了你,你回去吧!我離婚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自己可以處理!」看到我媽我就心煩,她再呆在北城只會給我添堵,一刻也不想看見她,我翻出錢包,把里面所有的現金都拿出來,塞到她手里,說,「拿著錢買車票,馬上回去!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反正你都已經把我賣了,你就當我這個女兒不存在好了!」
「你簡直要逆天了你!我養大你容易嗎我,你現在翅膀硬了,你」
我吼斷我媽的話,「你趕緊走!不然馬上把那三十萬一分不少地還來!你別以為我開玩笑!我說到做到!」
我媽一听要她還錢,她立馬閉了嘴,悻悻地收起錢,站在一邊。
付清遠一直站在邊上沒說話,因為是家事,他也不好意思插嘴。
我順了順氣,這些天的事情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累極了。這時候婆婆找到我,說要跟我談談,我想不管怎樣,她也是長輩,應該給個面子。
我麻煩付清遠送我媽去車站,叮囑付清遠一定要看著她上車過後再走,省得她殺回馬槍。她走了過後,我給她發短信,要是她敢不走,就讓她立即還錢。
我媽把錢看得很重,她肯定不願意還錢。
後來,我和婆婆去了醫院的花園,那會兒十一點多,春天的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婆婆坐在一邊老是哭,我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叫她別哭了。
她問我,「之柔啊,你和沈亦怎麼會這樣子呢?好好的夫妻,一定要弄成這樣子嗎?」
其實,婆婆還是心疼我的,我傷了沈亦,她也沒怎麼怪我,這時候還能平心靜氣地坐在這里跟我聊天,我感覺得到,她還是很喜歡我這個兒媳婦,六年來,我孝敬公婆,就算沒有孩子,婆婆也沒有嫌棄我。婆婆知道我的好。
「媽,你說,這事兒賴我們誰?我也不知道賴誰。」我埋著頭,手攪在一起。
「孩子啊,媽老了,但是媽不糊涂,我心疼我兒子,但是我知道他對不住你,我也心疼你,可你說,好好的,怎麼就成這樣子了呢?」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
「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亦和藍沁的事兒了?」我問婆婆。
婆婆搖搖頭,吸了吸鼻子,拉著我的手放在手心里說,「孩子啊,媽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做了我這麼多年的兒媳婦,你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一開始我真不知道,藍沁的確是在我們鄉下認識的,我認了她做干女兒,她懂事听話,我自然喜歡她,對她好,可我不知道她插足你們的婚姻。你也知道媽是什麼人,雖然嘴巴厲害,但是不做虧心事。我要是說半句謊,要遭報應的。」
我點了點頭,婆婆這點說的沒錯。農村人樸實,即使嘴巴厲害點,心眼還是好的。
婆婆長長地嘆氣,說,「後來啊,是你爸覺得不對勁,在我面前說過一次,我當時也沒在意,可後來才發現不對勁。」婆婆認真地看著我的眼楮,不像是說謊,「就是去辦理房產過戶那天,我無意間發現的。回來想著教訓沈亦,沒找到時間說,結果就除了這檔子事兒之柔啊,你不會怪媽吧?」
我搖搖頭,說,「媽,這事兒不怨你。」其實,婆婆不知情這對于我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安慰。沈亦出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我親媽不站在我這邊,要是公婆還不明事理,那我也太悲哀了。
「你和沈亦真的沒辦法挽回了?媽知道他對不起你,可你們畢竟這麼多年,從前那麼苦的日子都過來了,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就要鬧離婚了呢?」婆婆苦口婆心地勸我,拿起老一輩的思想來,「孩子,媽跟你說,男人都是野馬,總有蹄子踏錯地兒的時候,重點是他知道回來就好,你要是信得過媽,媽去找沈亦談,好好的一個家不能說散就散啊!他把房子過戶給我和你爸,但我們老倆口拿房子做什麼?之柔啊,媽明天就去過戶給你!」
我苦笑著,婆婆的話讓我感到安慰,但是並沒有讓我回心轉意,我和沈亦的婚姻注定是走到盡頭了,彼此傷害得如此深,要是還強求地栓在一起,我相信最後的結果會慘不忍睹。
「媽,不可能了。我不可能回頭原諒他,他也不可能回頭好好跟我過日子。房子我也不要,你和爸留著住,往後的日子不能再您和爸跟前盡孝,是做媳婦的不是。」說著說著我就哭了起來。說實話,一開始我以為婆婆那麼精明的人,我刺傷了她兒子,要和她兒子離婚,她肯定會站在沈亦那邊,是我小人之心了。
「孩子啊,沒有什麼事不可能的,年輕犯錯是難免的,知道悔改就行了。婚姻是門學問,沒有哪一家的婚姻是不需要經營的。」婆婆說。
我抹了眼淚,握著婆婆的手說,「媽,你別勸我了,這事情沒有回轉的余地了,我和沈亦已經決定離婚了。我媽說的房子和一百萬,那是她的想法,不是我的,夫妻一場,沈亦如果能念著我的好,但願他能有點良心,不會讓我太落魄。」
婆婆張口還想勸我,被我一句話堵回去,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渾身都在發抖,我听見自己的哭泣聲。
「媽,您不是一直想抱孫子嗎?藍沁懷孕了,她能滿足您的願望,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滿足不了你。」
說完話,我扔下婆婆一個人跑了,我不知道婆婆會有怎樣的表情。一路跑一路哭,我在傷心什麼呢?
傷心我不能有孩子?不,我想我是傷心這麼好的婆婆,以後再也不能叫媽。也許她會接受藍沁成為新兒媳婦,可我不怨她。老人總是想著下一代的香火,我明白。
付清遠去送我媽,我一個人走回去,一面走一面眼淚不斷,心里堵得慌,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川流不息,我恨不得跳到馬路中間一了百了。可悲哀的是,當我發現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根本沒有勇氣這麼做。
我怕死。
對,我怕死。
因為小時候在農村差點被車子撞死,我的記憶力留下了陰影,後來連過馬路都害怕得要命,總是要別人在旁邊拉著我,長大了連自行車也不敢學,更別說學開車。
我怕死。
渾身無力,再也走不動,我蹲在路邊哭。過了一會兒,一雙黑色的 亮的皮鞋出現在我眼前。我抬起頭淚眼朦朧,看了一會兒,才看清楚是陳晉庭。
他心疼地看著我,像第一次那樣,拿出手帕遞給我,我悲傷地看著他,遲疑了好久才伸手去接,接過手帕的一瞬間,陳晉庭握住我的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帶我到他停在路邊的車上。
原來從醫院出來,他一直緩緩地跟在我身後。
上了車過後陳晉庭並沒有說話,也不問我去哪里,我覺得他真的是個非常識趣的男人。我心里爛極了,靠在座位上不一會兒就睡著,陳晉庭開著車,沿著街道緩緩地開著。坐在他的車里,默默的不說話,我卻覺得十分輕松,也不用擔心他會帶我去哪里。
他開車的樣子十分專注,過一會兒,疲倦襲來,我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們在江邊,北城非常有名的一條江,暫且叫它北江吧,這里算是比較僻靜的地方,逃離了城市的喧囂,這里靜的很,坐在車里都能听講江水的聲音。
陳晉庭不在車里,我四處看了看沒人,忽地聞到一股味道,有點熟悉,埋頭一看,陳晉庭的西裝蓋在我身上,我不自覺地尋著那股味道問了問,上次從派出所出來他借衣服給我穿就是這個味道。
我把衣服拿著,下了車,走幾步便看見陳晉庭站在江邊抽煙,他留給我一個背影,高高大大的,不同于沈亦是那種瘦高瘦高的感覺,陳晉庭看起來非常有安全感。
暈,我在想什麼?和沈亦的事情還沒解決,我現在是怎麼了?我趕緊把飄遠了的思緒拉回來,迎著風緩緩地走向陳晉庭。江邊風很大,吹揚起我的短發,我攏了攏到耳後,它們又跑到臉上來,我心煩了,懶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