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奕清那一板一眼的模樣,慕容舒筠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好,那你自行下去領三十大板。舒愨鵡」
「是。」
奕清答著,翻圍牆走了。
慕容舒筠目送他離開,突而低眸瞧了眼趴在她肩上睡死過去的蘇傾衍,小手用力一推,將他推了開去,「行了,別裝了!」
話落,瞧也沒瞧搖搖欲墜的蘇某人,轉身進了屋子。
而此時的蘇傾衍,卻是立刻站直身子保持平衡,深深吐出一口氣的同時也趕緊邁步追著慕容舒筠往屋內走去,「娘子,為夫錯了,為夫只是出去喝個酒,誰知道蘇慕堯那幾個混小子硬是拽著我從下午聊到晚上,我這會兒還是裝著醉酒才能夠回來的。」
慕容舒筠氣得不輕,語氣十分不友善,「新婚第二日出去喝酒我可以忍,你玩到這麼晚回來我也可以忍,可你竟是連派個人回來通知我一聲都沒有做,你說,這說得過去嗎?」
蘇傾衍跟在身上始終保持著微笑,「娘子,這你就誤會為夫了,為夫的的確確是派了人前來通知的,只是路上遇到了些事情。」
慕容舒筠听了這狡辯的話火氣就更甚了,回眸將其上上下下瞧了一番,諷刺地道︰「莫要告訴我又遭遇了刺客什麼的,我不相信。」
「莫說娘子不信,為夫也不願相信,可這就是事實真相。」
慕容舒筠勾唇,笑容中滿是疏離與嘲諷,「蘇傾衍,你用不著拿這樣弱智的理由來欺騙我,我慕容舒筠是長了腦袋的。」
她方才扶他之時就暗自把了他的脈,根本沒有受傷的跡象,而他憑著身上那些血跡,就要告訴她他遇刺了,她會那麼傻任由他欺騙?
「娘子……」
蘇傾衍見她不信,自然而然伸手要去拉她,卻被她躲了過去,自顧自上榻休息了。
「不用多說了,我本也沒有資格管你做了什麼,我累了一天,要休息了,郡王收拾好後也趕緊歇下吧。」
蘇傾衍嘆口氣,伸出的手默然收回,勾唇苦笑一個,向浴室走去。
他們這才成婚一天時間,怎麼就生出了矛盾,導火線是蘇慕堯自是不必說,看他日後怎麼教訓他。但問題的關鍵卻並不一定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他們之間沒有信任。她向來是不信任任何人的他清楚,這與她生活成長的地方有著密切的關系。可是,兩人既然已經是夫妻,就必須學會相互信任,他一定要想個法子出來。
再一日,便是慕容舒筠回門的日子,太妃那邊早早準備好了回門禮,待一對新人從縴羽院請安出來後,便命人放在馬車上,送往定國公府。
慕容舒筠心不甘情不願地同蘇傾衍同坐一輛馬車,那股沉默勁兒,可是讓璃茉及寒秋瞧了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氣氛很怪,蘇傾衍細細瞧了眼慕容舒筠,但見她垂著眸,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理俗事的模樣,身子微動,緩緩向她靠了去,「娘子。」
慕容舒筠雖聞未動,只是一雙放于膝上的手緊了緊,很顯然,她還在生氣。
蘇傾衍見狀沒了動作,車內也在瞬間變得十分寂靜,這種靜,一度讓寒秋及璃茉感到害怕,像是稍稍加重呼吸,都會換來嚴厲的責備。
大概一個時辰左右,馬車終于在定國公府大門前停下,寒秋與璃茉中中國吐出一口氣︰終于不用再忍受那股沉默靜了。
從馬車下來,原本各自沉默的兩人快速面帶微笑,向迎在大門口的慕容炳走了去。
「爹。」
慕容舒筠喚他一聲,卻瞧他臉色極度不好,心下不由一跳,急急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慕容炳沉著一張老臉,面色鐵青,雙眼通紅,似乎隱忍著莫大的悲傷,听慕容舒筠問起,當即開口道︰「你回來就好,快去竹蘭園看看你祖父,他怕是不行了。」
「什麼?」
慕容舒筠大驚,驚愕地看著慕容炳,下一秒,不顧形象地提裙往府內跑去。
蘇傾衍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急切而去的背影,原本是要喚她一聲,卻終究沒有來得及,只能冰冷著張臉問慕容炳,「不知岳父大人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老太
爺他?」
慕容炳點點頭,「真不知道我慕容家是造了什麼孽,為何總是如此不太平。」
自打他回到建都,這府上發生了多少事情,即便他再怎麼能夠承受,也是難以面對啊。
「既是如此,那我們便一同前去竹蘭園看看罷。」
蘇傾衍這般說著,也不管慕容炳什麼態度,徑直越過他便走了。此刻他擔心的是慕容舒筠,畢竟打從五歲起就一直是老太爺在照顧,算是唯一算得上至親的人,若是他真就這麼走了,想必她會很傷心、很痛苦。所以這個時候,他萬不能不在她的身邊。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人的生命,或許在轉瞬間,就已經逝去。
當慕容舒筠匆匆趕至竹蘭園,瞧見的不是丫頭僕人們急急忙忙奔走相告的場面,而是跪了一地,悲傷滿園。
匆忙的步子快速收起,她雙手顫抖,不敢踏進院門一步,她怕,可她必須面對。院門口通往主屋的距離不遠,可她走起來卻相當辛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針上,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大姑娘,老太爺已經走了。」
眾多丫頭中,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慕容舒筠激動地反駁,可惜話還未出口,眼前便是一片模糊,隨即,頭一歪,暈了過去。
「大姑娘。」
竹蘭園內此時才是一片混亂,尖叫聲,踫撞聲不絕入耳,直驚得尚距竹蘭園還有些距離的蘇傾衍及慕容炳心中一駭,頓時,兩人運用輕功快速到得這里,卻見慕容舒筠已經倒在丫鬟堆里,失去了知覺。
「舒兒!」
蘇傾衍面色一沉,透著濃濃的擔憂與心疼,快速從丫鬟們手中接過慕容舒筠,抱著她往碧莎櫥趕去。
大喜日後回門,卻驚聞祖父過世,可想慕容舒筠的心境,是多麼悲痛、多麼難以承受。
而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蘇傾衍被慕容炳請到了書房,說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今日早晨,大家本是高高興興地準備著迎接慕容舒筠回門,所以齊聚竹蘭園用早膳。可是沒想到,早膳剛下月復,慕容烈的臉色便是一變,整個身子僵在那里沒了動靜,待人上前查看,才發現氣息薄弱,只有出的氣,沒了入的氣,當即大駭,趕緊請了府醫。而府醫的結論是,一時興奮過頭,導致胸悶氣短,屬于意外猝死。
蘇傾衍本來在外人面前就一直是冷漠疏離的態度,但听了慕容炳的話後,他的臉色卻更加陰沉,很明顯,他覺得事情並不是慕容炳說的那樣,可事實是怎樣,卻還得需要他去查。
碧莎櫥,慕容舒筠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趕去竹蘭園看慕容烈,她不相信這是真的,前兒還健健康康看著她出嫁的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眼中淚水不自覺地往下落,似是斷線的珠子,一串一串,晶瑩剔透,不知何時才能休。
然而即便她如此急切,卻還是被寒秋攔住了,「小姐,你這會兒身子虛,二爺吩咐過,不讓你去任何地方。」
在定國公府,她還是習慣將她喚作小姐,而不是少女乃女乃。
「寒秋,不要攔我,我要去看祖父,否則,家法處置。」
慕容舒筠眼楮瞬間向寒秋看去,似那寒冬里的冰雪,冰冷刺骨,直看得寒秋心有不忍,緩緩讓了開去,「小姐,奴婢知道小姐與老太爺祖孫情深,所以奴婢也不再攔著小姐,但是小姐,你必須讓奴婢都跟著。」
以她現在的情況,寒秋很擔心她雖是再暈過去。
慕容舒筠沉沉氣,重重點了點頭,拖著虛弱的身子,再次跑往竹蘭園。卻不知半路上,已經有人在等著她了。
路過玫瑰園,本該是芬芳滿園的清新,在慕容舒筠這里,卻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暴風雨味道。
果不其然,當她瞬間提高警惕之時,一名黑衣人卻從旁邊的花叢中竄了出來,大刀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閃閃的光,陰森而恐怖。
寒秋與璃茉見狀不由大驚,大叫一聲後璃茉趁機偷偷就跑了。
黑衣人似乎並沒有在意那麼多,提著刀就向慕容舒筠砍去,寒秋雖害怕,卻因護主心切急匆匆擋在慕容舒筠面前,哪知卻被慕容舒筠攫住肩膀把握好力道地扔至旁側,緊接著出
招與黑衣人周旋起來。
可她因先前急火攻心而導致身體發虛,原本靈活的身手此刻也顯得散漫許多,一個不查,就被黑衣人劃破了臂上的衣服。
「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吃力地與之對抗,慕容舒筠的臉上漸漸失去血色,以至越來越蒼白,額上也在打斗中慢慢浸出了汗水,眼楮一眨一眨,身子搖搖欲墜,好像風一吹就能夠隨時倒地似的。
黑衣人露在外面的雙眸微微眯著,並沒有回答她的話,手中招式越發地狠了起來,可能是慕容舒筠精力不足的原因,她總覺得這人使用起手中的刀來有些吃力,不過即便如此,她也深知此時不是這人的對手。終于,在听得璃茉越來越近的叫聲中,她轟然倒地。
黑衣人見狀眼里的笑意更深,本是舉了大刀要落下,卻突然听得一道不同尋常的腳步聲,于是恨恨地收了刀,轉身逃了去。
蘇傾衍趕到時,寒秋已經跪在慕容舒筠身邊,正使著力氣要將人從地上拉起來。他的臉色瞬間一沉,周身殺氣畢現,推開寒秋,將人攔腰抱了起來,匆匆又回到碧莎櫥。
這里前腳剛回去,後腳府醫就跟了過來,檢查一番,道沒什麼大礙,只是急火攻心導致體虛,多休息休息便是。
蘇傾衍聞了,心下才稍稍放心,讓寒秋與璃茉下去準備著膳食,這便傳了奕清,徹查此事。
看來,經過今日一事,定國公府又會再次掀起一陣風浪。然而這若只是內部斗爭還罷,可若是牽扯上政治力量,那麼,這場風**及的,恐怕就不僅僅是定國公府了,而是整個建都,乃至整個金兆。
新嫁娘回門按照規矩是可以在娘家住一晚的,加之慕容舒筠的情況,蘇傾衍派人通知了太妃,太妃沒什麼,只讓好好養著,莫要因此落下病根,算是同意了在定國公府歇下。
夜幕降臨之時,慕容炳派人過來相請一道用膳,蘇傾衍看在慕容舒筠的面子上應承下來,而後轉身進了內閣。卻見慕容舒筠還未醒來,心下不免又是一陣著急,便守在榻邊等著。
可能過了兩刻鐘時間,寒秋從外走入,小聲道︰「二爺,老爺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問二爺什麼時候可以過去。」
蘇傾衍心里正煩躁著,自己妻子如今正昏迷不醒,他哪里來的心情吃飯。正要開口說出回絕的話,哪知卻見慕容舒筠動了動手指,隨即顫了顫睫毛,緩緩睜開了雙眼。
「娘子,你醒了?」
蘇傾衍趕緊坐下,關切地詢問。慕容舒筠毫無焦距點的雙眼不解地眨了眨,點頭。而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眼神突然一變,「夫君,你可將那黑衣人抓住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祖父的離去並不簡單,雖然至今她還未瞧見他的尸首,但今日這個黑衣人,八成與祖父的死有關。
「待我趕到之時,黑衣人已經沒了蹤影。」
蘇傾衍墨黑的瞳孔微收,帶著幾分懊惱,「不過,我已經讓奕清去查了,想來會有個結果。雖然這件事情對娘子來說打擊有些大,不過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必須告訴娘子。」
「什麼事?」
「老太爺的死可能不那麼簡單,不是府上之人所為,就很有可能是與上次老太爺壽宴之時的那伙人有關。」
「夫君的意思是,祖父的死是蓄意謀殺?」
慕容舒筠顯得相當激動,她不知道是誰要這麼害一個老人,害死他,與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她只知道,不管他們是誰,害死了她的祖父,她必定讓這些人血債血償!
蘇傾衍見她激動起來,趕緊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無言安慰著,嘴上卻十分冷酷又冷靜地道︰「是,這確實是蓄意謀殺,可是娘子不要激動。氣壞了身子,那就沒有精力為老太爺報仇了。」
敢在他蘇傾衍的婚禮上玩花樣,這人的膽子,確實很大!若被他揪出來,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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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原因,這兩天腦袋昏昏的,為了保證質量,婉兒寫得有些少了,不過等過兩天會好的,美妞們要相信倫家,其實是灰常努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