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身為儲君,實則總有很多事忙,我又不大有興趣過問他的事情,便時常賴在寢殿蒙頭大睡,睡醒了便吃,實在無聊就去四處串門子,故我如今在天上呆了近兩個月,除了夜間同床共枕有些難熬外倒也舒坦,大約給三哥看見我這副德行又要說我蠢懶如豬,洗也不用洗直接送給屠夫算了。+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
岑桑倒是入了夜格外歡心,可勁兒拿他那夠迷煞眾女仙的丹鳳眼瞧著我,還要不時眨上那麼幾下。
其實我呆在天上亦是無趣的很,看著岑桑委實找不到愛慕的感覺,倒是時常雞皮疙瘩一陣一陣起,忽然有一日福至心靈,明白過來不如收拾收拾回我的川虞谷住著算了。
不過我倒是沒甚好收拾的,但是昕語拿來的幾件衣裳並簪子也皆是岑桑宮里頭的,總不好一並拿了走,可不拿走我又不好著了里衣一路奔回川虞,且連衣裳也還他還有些個恩斷義絕的意思在里頭,終是不妥。
如此一想便了然,問昕語道︰「岑桑在哪里?」
昕語一听便笑出來︰「公主總算是問起太子來了,太子殿下這會兒應該在書房里頭批公文呢。」
我立時汗了一把,其實問起岑桑,並非為了關心他,乃是為了方便回去。
方才我也細細掂量了一回,若是差人告知他我回去了,他定是要追來的,且必是個尷尬的場景;若是我一聲不吭就走了,也不大合禮數。如此這般,我留書一封說我回了川虞最好不過。
我從九重天一路往西,眼下的景色漸漸變得開朗明麗,偶爾有幾座聳立的山峰,拐了個彎忽然听到轟轟隆隆的聲響,似萬馬奔騰,數里之外,一條粗數十圍的大瀑布,像一條發怒的銀龍,從半空中猛撲下來,直搗下面碧色的潭心,水聲轟轟。
我心下一喜,連忙落下來,川虞谷兩百年景色依舊,倒也叫我意外。
誰知我將將走進谷里,身後傳來一聲輕喝︰「站住!」
這是我川虞門下地仙草薜的聲音。
草薛同我年紀一般大小,當年我一千歲的時候收爹爹賀禮,將神農迷澤西方領地川虞給了我,我便拾掇拾掇住了進來。♀彼時我谷里頭有株薛草,將將要修成人形,一天我外出游玩時不慎將他踏了一腳,心里愧疚,便照拂了它一番。幾年後那株薛草修成人形,將自己名字顛了個兒喚作草薛,便來拜了我一拜,做了我川虞的地仙,替我守著洞府。
我因時常同川虞的精怪打交道,如今出了個地仙自然很是欣慰,草薛生的亦很是清俊,花花草草修成的仙,沒有一個是不俊的。我便時常同他一處玩耍,再後來亦漸漸出了其他地仙,兩萬年來竟也是一大波地仙,我便將他們各自分了職務,安居下來,川虞里頭便熱鬧了許多,亦傳出過地仙喜結連理的佳話。
沒想到兩百年來他將我這川虞打點的很好。
我轉過身去,就果然看見草薛。
草薛看見我愣了愣,擦擦眼疾步走我跟前,又看了我幾眼,撲通一下跪下去抱住我雙腿大哭︰「公主,你可回來了。」
我給他抱得險些失了重心,連忙拽著他的頭發穩了穩,將他扶起來道︰「我回來了,瞧你哭成什麼樣子,堂堂個地仙也沒點見識,趕緊起來罷。」
草薛站起來,羞赧道︰「小仙一直守在這,公主進去瞧瞧。」
我走進我那洞府,里頭依舊清淨舒服,只是上頭鑿了個一線天透進絲絲陽光來,甚是喜人。我左顧右盼,發現好像少了點什麼,心下一念,轉頭問道︰「草薛,翠煙呢?」
草薛聞言臉色刷一下白了。
我皺眉瞧了他一會兒,道︰「你倒是說呀。」
草薛又撲通一下跪到我面前,兩只眼楮看著我直直的流出淚來。我心里咯 一下,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
草薛吸了吸鼻子,斷斷續續帶著哭腔道︰「翠煙,翠煙被陌望澗的金陽公主拿走了精魄,打回原形了,公主,你要替翠煙做主啊。」
我仿佛給雷轟了一下,有些站不穩。
翠煙乃是繼草薛之後成型的小地仙,原形是株甘菊,柔柔弱弱很是好看。♀誰知修成人形後與原先大相徑庭,跟著我四處混吃混喝,打馬觀花賭骰子的本事比我學的還快,每次我惹出禍事來她皆月兌不了干系,于是便時常和我一起挨打,乃是從小到大一起挨揍的情分,比起那人間青梅竹馬的情分來還要鐵一些。
我搖搖晃晃,扶著桌子站穩了,定了定神道︰「她現在在哪,帶我去瞧瞧。」
草薛擦擦眼楮,帶著我走到後院。
我的後院本是一片甘菊地,翠煙便是在那修成的仙,如今卻光禿禿的荒蕪了,只余下東邊角落里一株給圍在竹籬笆里護著的白甘菊。
我走到那株甘菊前蹲下來,那株甘菊形態懨懨,十分的不好。我分了一絲精魄出來,小心翼翼的輸進甘菊里頭,漸漸的那甘菊恢復了些。
我不敢輸的太多,見它恢復了便用神識對它說話︰「翠煙,你感覺如何?」
甘菊說不出人話來,亦用神識回答我︰「你是``````公主?」
我點點頭,突然又想到點頭它看不見,便答道︰「是我,你覺得如何?」
翠煙那頭的聲音很是虛弱,半天才傳回來︰「公主,翠煙給金陽公主拿走了精魄,怕是要再修煉幾千年了。」
我問道︰「你可知道她為什麼要拿走你的精魄?」
翠煙虛弱的答道︰「當年天上傳聞公主歿了,川虞的地仙皆不信,都等著公主歸來,結果卻等來了金陽公主。」翠煙頓了好久,才聚起力氣又道︰「金陽公主甚是倨傲的自稱是公主的朋友,因皮膚敏感便來川虞向地仙們討些舒緩肌膚的精油。可精油乃我們花草地仙的精魄所致,一滴便要數年修為,大家彼時又因了天上的傳聞很不悅,便要將金陽公主趕出谷去。可金陽公主不肯罷休,那日見了我,便說甘菊對肌膚最是好,生生將我打回原形拿走了全部精魄,對外稱我以下犯上對公主不敬,我竟是兩百多年都沒有恢復```````。」
翠煙說到這里,便頓住了,似是再無力氣了。我又分出一絲精魄來注入它體內,用神識道︰「我明白了,我用仙氣護著你,你好生休養。」
原本晴空萬里的川虞谷忽然間壓下滾滾烏雲,電閃雷鳴,雲頭隱隱現出紅光,我的雷鳴鞭從那方巨大的雲瀑中映出倒影來。
我飛上雲瀑握住雷鳴,含著笑輕輕的問它︰「龍騰九天則為應龍,八千年修為則為玄珠,你乃此二物所鍛,不為我贏一場豈不辜負你雷鳴之稱?」雷鳴微微振動似在共鳴,天地頃刻間風雷聲陣陣。
草薛臉色蒼白道︰「公主,你可不要做傻事``````」
「傻事?」我詫異的看著他︰「若是冷靜下來再去找金陽公主算賬,一而振再而衰,豈非沒了氣勢,傻小子,學著點罷。」
陌望澗不少侍女認出了我,沒敢攔著,我一路電閃雷鳴的闖進陌望澗的柊一殿,立在印梨面前。
原先我因不大喜歡這金陽公主,除去同她斗了兩次嘴也沒甚麼交集,路上還想著我這樣電閃雷鳴的闖進去,怕是要將她驚一驚。
不料驚的卻是我。
柊一殿里頭有兩個人,一個是印梨,一個是岑桑。
雷鳴一出,所揮之處風雷陣陣,劈山則山裂,劈水則斷流。我握著雷鳴正正站在他們兩個面前,身後狂風大作,雷聲轟鳴。
印梨表情震驚,岑桑亦不大好看。他先一步站起來皺著眉頭道︰「斐兒,你怎麼了?」
我定定神,做出個了然的笑容對他道︰「早上昕語同我說太子殿下在書房閱公文,我還琢磨著不要打擾你的好,卻不知殿下書房原來在陌望澗。」
岑桑的臉色立時變的十分難看,正欲走下來和我說話,我將雷鳴凌空甩了一鞭,頓時雲頭削下一把閃電來。
我朝他笑笑,道︰「原先你同我說我以前時常騙你唬你,我還時時在記掛著我的不是,心里頭愧疚的很。卻不知我這麼多優點殿下不學,偏偏要學我騙人,還叫我信了,真是名師出高徒。」
說罷不等他回答,我轉向印梨,冷冷一笑︰「金陽公主,兩百年前我谷里的甘菊花仙被你拿走了精魄打回原形,卻不知她哪里得罪了公主?」
印梨聞言臉色一僵,結結巴巴道︰「我,我當時去討些精油,她出言不遜,我便給了她一點教訓,卻不慎將她打回原形。」
我冷眼看著她︰「精油乃地仙精魄所化,給不給是他們的事,不給還是他們的不是了?便是出言不遜又如何,你身為上仙,隨意將地仙打回原形,你可知道神律里頭的天條麼?」
印梨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朝岑桑一跪眼楮泛出淚花來︰「義兄,當日之事恐是我下手重了些,卻不知那花仙如此不經打,義嫂,義嫂她是要遷怒與我呀,印梨知錯已鑄成,不敢求義嫂原諒,求義兄替我說兩句話罷。」
我好奇的看著她︰「便是你跪了岑桑又怎樣,事是你做的,還指望他給你收拾麼?我看著你宮里頭的小狐狸仙修為亦和翠煙當年差不多,不如你擇一個讓我打回原形帶回去看護翠煙,如何?」
印梨一听睜大了眼,臉上含了怒意大喝︰「你敢!」
我撫著雷鳴輕笑︰「你看我敢不敢。」
印梨氣的身體發抖,指著我發狠道︰「你若是敢動我一個人,我便要你``````」
「要我怎地?」我一鞭子將雷鳴甩直,雲頭又劈下一道紅色的閃電︰「我時時見你都十分理直氣壯,便是你錯了亦能如此理直氣壯,真當開眼。」
印梨聞言一愣︰「時時?你不是丟了記憶嗎,怎還記得以前?」
我也愣了一下,我籠統不過見了她兩回,怎的就時時了?
正發了一會兒愣的功夫,岑桑走下來抓住我握著雷鳴的手,張了張嘴,道︰「斐兒,住手罷。」
我聞言仿佛被上頭的雷劈了一下,忽然從腳底泛出寒意來,瞬間冰到手指,凝視了他半晌,我甩開他的手冷笑道︰「很好,你們兩位一個太子一個公主倒也登對,不妨我向聖君去請一道旨做個賢妃,叫夫君納了金陽公主,也不必日日往陌望澗趕了。」
岑桑聞言皺起眉頭不悅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笑的愈發深︰「看樣子今兒我是討不到便宜了,金陽公主在我川虞犯下大錯,太子殿下還這般護著,若是我傷了這里哪位小狐狸,豈不是要被殿下抽回精血變做一堆枯骨,既然如此,那屹斐亦不是傻子,告辭了。」
說罷我轉身一鞭,將柊一殿的牌匾劈做兩段,順帶著柊一殿的地面給劈裂了一道半尺寬的裂痕,我回頭瞥了一眼外頭那些驚得瑟瑟發抖的紫狐狸,飛身騰上烏雲,又一路電閃雷鳴的回到川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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