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些東西都是無害的,那楊儀是如何小產的?」皇後也不勉強查驗的太醫,而是加重了語氣對跪在地上的四人道,「不管如何,這些東西都是過了你們的手,若是不交待出幕後主使,這殘害皇嗣的罪名,你們就擔著吧。♀」
四人齊齊打顫,兩個宮女更是咬唇低泣,顯然是嚇得不輕。殘害皇嗣落在他們頭上,那是誅九族的重罪……
見他們只是磕頭喊冤,沒有交待的跡象,皇後臉色這才沉了,轉眼看一圈,問道︰「諸位姐妹可有什麼想法?楊儀小產的原因,那晚負責診治的孫御醫已經稟明過皇上,是在御宴上踫了相沖的東西,導致的滑胎。」
也就是說這看似無害的兩樣東西很可能是導致楊儀流產的原因。
「嬪妾以為,這還是皇後做主審了,」靜妃看了一眼其他人,眼里是幾不可見的冷嘲,沒有萬貴妃在,這些人哪個會跟皇後過不去,「這些刁奴不是幾句話就勸說的通的。」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容妃自御宴後,也日日來請安,算是又活動起來了,新進宮的如陳容華這類依附皇後的,又或是如吳修容等從來都遵循明哲保身的妃嬪更是一個字不會多言的。
皇後面露猶色,「靜妃說的自然是道理,本宮卻總是不願這後宮太多血腥。」
為了仁慈寬厚的名聲,皇後自然不該當眾弄的太血腥,靜妃本就是配合她,才開的口,這好人她做,自己就少不得做壞人了。
「皇後心慈,大家都是知道的,不過這楊儀小產事態嚴重,」靜妃面容柔婉,聲音也輕細,說的話也中听,「這幾個奴才就算無辜也逃不出一個疏于職守的罪名,發作一頓也是應當的。」
皇後點頭,隨意的指著第一個宮女道,「既然一直不交待,就杖斃了吧。♀」
「皇後娘娘,奴婢冤枉,奴婢沒有害人,求娘娘饒命!」被點到的宮女驚慌求饒,一個勁的磕頭,沒幾下就見了血。
「這宮女看著有些眼熟,不是萬貴妃宮里的麼……」靜妃擰眉,說了句又止住了話。
皇後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什麼一樣,「慢著,都抬起頭來。」
差點被拖下去的宮女軟癱在地,抖得像篩子,其他三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抬頭也不敢看眾人。
「呵,這不是原來在靜妃身邊伺候的莎草麼?」容妃忽而輕笑了一聲,遞給靜妃一個戲謔的眼神。
除了額頭流血的宮女,另一個臉色煞白,驚恐的看向容妃,顯然是沒想到被認出來。
靜妃臉色微僵,「這宮女上回因為與侍衛私通不是被我送去懲戒司受罰了麼,怎麼還活著。」
怎麼還活著?這話說的,眾人心中一杵,這靜妃輕柔宛然的外表下,是何等冷漠的心吶。
「好歹是伺候過的奴才,靜妃話也說的太絕情了。」容妃淡笑,細究也沒有針對的意思。可是靜妃就是惱了,冷言道︰「不怕對手是神,就怕隊友是豬。我最見不得這打主子臉的奴才。」
靜妃惱是有原因了,楊儀流產的事兒,誰攤上,不死也去半條命,偏這四個奴才里有個與朧月宮牽連的宮女。
容妃低頭飲茶不在接話,這四個奴才就兩個宮女是在後宮里伺候過的,皇後這回沒在猶豫,又指著莎草道︰「你若是好生交代了,本宮從輕發落。」
莎草立刻撲下去磕頭,動作比前兒個還要狠,砰砰作響,血流的更狠……
「娘娘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楊儀的碗筷為何有不干淨的東西……」
「拉住她,一個兩個都磕死了,本宮找誰問話。♀」
皇後冷眼看著滿臉是血的莎草,向靜妃投去一個眼神,後者似無奈的揉了揉額頭,然後平靜道︰「莎草,我記得你老家是有人還在的,皇後娘娘心慈給你活命的機會,你若不說,豈不是不識好歹。」
莎草被大力太監拽著雙手,本是沒有掙扎,听了這話倏爾抬頭去看靜妃,滿臉不可置信,張了張口,血染的唇抖索的厲害。
靜妃這比逼死她更毒,她們這些宮女就是再苦再累,即便是為主子做那掉腦袋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單純的保住自己的腦袋,還有家人。
入了宮籍,都是登記在冊,家里的人就是他們不敢忤逆、不敢反叛的軟肋。
見她神色掙扎的厲害,皇後露出一抹笑,分外殘忍,「看來本宮還是心太軟了,徐富,把這個太監拖下去,瞧著生厭。」
只听一道淒厲的喊冤聲,兩個太監中的一個被強拉出去了,所有人都清楚,這人拉出去就是再也不回來了。
莎草瞳孔緊縮,全身劇顫,像是崩到極點,之後緩緩的軟下去,顫聲道︰「奴婢說……皇後能放過奴婢家人麼?」
京城很大,皇宮也很大,但是出入的門也就那麼幾個,荊滸與夏侯棧臨近南門口的時候,看見一支隊伍遠遠行來,前有侍衛開路,後有大批宮侍跟隨,如此陣仗的儀仗隊,出宮的人身份不用猜也能知道了。
荊滸站定在原地,等著他們先行,攆車上的人盛裝而坐,四周是飄飛的紗帳,她未著最喜愛的大紅艷裝,而是淺素霓裳外披麾衣,綰的斜插雲鬢,那發簪上的展翅雙飛蝶在搖晃著,似乎下一瞬就要飛起來。
風卷時,紗帳起,輦車過,消失在宮門口。
「相國大人,剛才那車上的就是傳說的寵妃萬貴妃?」夏侯棧露出痴迷之色,眼珠子半天才轉動起來,「真乃絕色美人。」
荊滸置于腿側的手無聲的收緊,眼里閃過一抹暗紅色,舉步往宮門口去,身形透著股冷厲殺氣,夏侯棧縮了縮脖子,追上去道︰「這秋天怎麼感覺有點涼……等等……相國大人!」
未央宮,楊青禾躺在床上,蓋著薄被,雙臂與肩頸都露在外面,頭微側向內,似乎在沉睡,一頭青絲柔順的覆在枕頭上,襯的她安靜而柔和的氣息。
「賢嬪小主,娘娘她睡了好一會兒了,你在這邊等一下?」
「沒事,我進去看看就走。」
顧賢嬪掀開隔簾,輕步入內,靜靜的在床邊站定,幾不可聞的輕嘆起來。
站了一會兒她轉身就想走,床上的人卻動了動,扭過頭來看她,微微抿唇露出個蒼白的笑。
「唉,你這笑看的我心酸。」顧賢嬪長嘆,俯身將她扶起靠在床頭,「听說你好幾日沒下床,實在忍不住過來看看。」
已經從扶岫的口中得知她傷了舌頭,顧賢嬪就勢而坐,「何苦呢,就算跟皇上絆了嘴也不能拿自己身子賭氣。」
面對她一副勸慰的模樣,楊青禾眨了眨眼,這人看著倒是像有幾分真心。
「前幾日不來看你,也是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沒有親身經歷,是不知道那個痛,勸慰也就是多余,凡事都要自個兒想開了,才能真的放下。」
顧賢嬪是真心在寬慰她,後宮的形勢就如翻頁一樣,誰也不知道下一頁是什麼,加之楊青禾與其他妃嬪關系都很冷淡,所以這回她流產,顧賢嬪是第一個,也可算唯一一個上門來的。皇後倒是送過些滋補品,其他宮里就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瞧你這瘦的,吃不得東西忍痛也要多吃點吧……」
「皇上駕到……」
顧賢嬪愣了下,隨即飛快的起身,不等她往外去迎接聖駕,那廂淳于慎就掀簾而進了,似沒料到會看見有人在,眉梢一挑。
「嬪妾見過皇上……」顧賢嬪行禮的動作僵在地,雖然沒有抬頭,余光中卻看的清楚。
「你下床做什麼,」淳于慎幾步走至床前,按住想要翻身下床的楊青禾,「躺回去,朕免了你行禮就是。」
楊青禾略顯僵硬的靠回床頭,被淳于慎按住的肩膀卻抖索個不停,淳于慎察覺到她的異樣,眼神微變︰「你抖什麼,哪里痛麼?」
別過臉去,看向床內側,楊青禾也沒開聲,氣氛頓時僵了,淳于慎感受到手掌下的身體輕顫的厲害,又見她面色憔悴,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脖頸瘦的見骨,鎖骨凸起,都能看見肌膚下的筋脈……
淳于慎收了手,剛想往床上坐,就看見被他忽略了的顧賢嬪,「起來吧,你來看楊修儀?」
顧賢嬪微微吐氣,點頭道︰「嬪妾是路過,就來看看……嬪妾這就回去。」
「也好,你退下吧。」淳于慎直接了當的讓人瞠目,顧賢嬪苦笑,福了福身告退。
掀簾而出的那一瞬,她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就那一眼,改變了她之後的一生。
淳于慎唇上微微泛起一個近乎于繾綣溫柔的弧度,那是一個溺人的笑,「你這是跟朕鬧脾氣麼?」
楊青禾咬唇,仍舊是不看他,神情看起來像是下一刻就能哭出來,偏偏壓抑著,克制著。
淳于慎無奈,只好整個人欺進,一把將她抱在懷里,「朕這就給你陪不是……嗯?」惡作劇般的一下子吻在她的鎖骨之處,察覺到她的身子猛地一僵,繼而是死命的想要掙月兌,竟是連氣息也越加的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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