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妃傳 87 只合歡娛不合悲

作者 ︰ 十一公子

「娘娘,在太後那受委屈了?」知月走到榻前,伸手替她按摩太陽穴,楊青禾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輕嗯了聲。♀她在那小房間里等了整整兩個時辰,最後就被一句太後歇了,打發回來了。

「知月,慈安宮里除了住著太後,還有誰?」

「娘娘……你看見她了?」知月手一抖,難掩激動,「你怎麼會看見她……」

楊青禾眼露黯然,不動聲色的問︰「看來是我做得不夠好。」

知月面色頓白,慌忙跪下道︰「奴婢……也不想瞞著娘娘的。」

內室一時靜了,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說的太破,比如人心難測,舊主難忘。

「其實娘娘早就知道奴婢和允耳是誰的人吧。」知月也知現在瞞不過,也不需要瞞,「如果娘娘進宮之後沒有復寵,那麼奴婢和允耳也不會出現在梨玉閣。」

閉著眼,任由頭痛欲裂,一**的沖撞而來,只覺得滿腔都是洶涌的憤怒,又是難于言說的悲哀。她早就知道不是麼,在那人于年夜堂而皇之的站在她面前,梨玉閣無人出來打擾,在她調配‘藍蝴蝶’藥粉來一場沉睡絆倒甄芬儀的時候,知月那麼輕易的提供給她藥材,在她假懷孕真爭寵的一出戲中,未央宮無一人出紕漏,落人把柄,尤其是身邊的這幾個人,太嫻熟老練了,簡直是歷經訓練的細作般。

「為了……那個女人麼?」

送她入宮的目的是為了那個女人?以溯溪國戰事誘逼,以對粉釉的情誼牽扯,一步步引她爭寵,助她上位……不惜犧牲那麼多人,從她踩的第一個人開始,傅更衣能爬到昭儀的位子豈會傻到自己手上抹藥殘害倩貴嬪子嗣?還被她當場捉住,揭露人前。♀甄芬儀從珍妃之位落下來一直一蹶不振,卻再也沒對她下過手,這個人會不會太寬容了?還有孟選侍的死,那麼順服她的威脅,不僅沒有暴露她的身份,還永遠的閉上了嘴,不讓她有一丁點後顧之憂?最後,沈淑媛,這個入宮那麼多年,隱忍那麼多年的女人,沒有上佳姿色,她最擅長的就是忍、熬,卻敢在未央宮大宴上帶著殺人凶器出場,到最後還公然忤逆皇上?

而她們或死或沒落最終得益的不是她,而是,楊青嫣,這個身份,這個她頂著的身份。

「娘娘,你不必太在意她,我們只要把她弄出宮,你所擁有的一切都還是你的。」知月抬眼看她,一如既往的坦誠而言。

楊青禾卻笑,手心蓋著的眼里透射出涼薄的狠絕︰「花朝節那日想廢了我雙腿,我被擄走那夜,半路出手截殺,拋尸荷花池,你說這仇怎麼算?」

知月心驚,失聲︰「害你的是沈淑媛,不是已經報了仇麼?」

「呵,你們是當我傻呢,還是當我瞎?」腦海眩暈的厲害,思緒也亂,偏偏想笑,想大笑,沈淑媛死後,她還沒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直到御宴那晚,淳于慎一聲質問,接連三個問題直砸的她腦袋炸裂般空白、無措,為了挽回經營這麼久的假象,她不得不忍痛咬舌,以死明心……沈淑媛拿出毒針竹筒對著自己的時候,用的是左手,這個人根本不會用那個東西,稍微想一想就能通的事情,身在其中被局迷,她不過是個棋子,頂下了那些罪名,包庇真正的凶手,而最後的公然忤逆淳于慎之舉,也不過是臨死前順道完成一項試探她與淳于慎的任務。♀

結果很成功,淳于慎下階而來護她,而她也義無反顧的擋在淳于慎跟前。

知月皺眉,終于有些不鎮定了,楊青禾比他們想象都要聰明,其實她這段日子觀察著、看守著,也為之震驚,心生敬佩,如此能忍能謀,精通醫理,心智堅韌,又自控能力極強的女人,沒有人不折服,更別提楊青禾對自己比對別人更狠幾分的那份果決毒辣,莫說尋常女子,就是這世間男子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娘娘,你今日定是太累了,想太多了,有些事情還是簡單去做就好。」知月試著勸導,這會兒門外卻響起腳步聲,她果斷起身,「奴婢明日再與娘娘細說。」

扶岫推開門,引著顧賢嬪進來,見知月迎面出來,便沖她笑了一下,隨即進門,「娘娘,賢嬪小主來了。」

顧賢嬪幾步進門,只覺得奇怪,屋里怎麼就點著一盞側燈,實在有些暗淡,加之屋里靜的出奇,透著股陰冷,這可不是未央宮的風格。

皇上喜歡待得地方,自然會有它獨特的魅力,除了它的主人太誘人,這一宮的氛圍也是極重要的因素。顧賢嬪來過幾次,每回都是乘興而來乘興而歸,就因為這里能讓人放松、躍然。

「听說你今日被召去慈安宮了?」顧賢嬪自顧自的在桌前坐下,對著躺在榻上,似乎要陷入沉睡,又似在沉思冥想的人,「難不成是太後找你抄經文,累的你這般。」

「我看見了一個女人,你知道是誰麼?」

顧賢嬪聞言色變,身子驀然坐直了,愣了一下,聲音有些破音道,「我也曾听說過,慈安宮里幽禁了一個女人,她是……」

楊青禾放開手,露出一雙沉寂無波的眼,看著她,本來還有些躊躇的顧賢嬪,瞬即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說出來,「你上次不是說,食毒之鴆麼,就是她,她就是後宮里最毒的鴆鳥。」

見楊青禾木楞不知真相的樣子,顧賢嬪眼露同情之色,楊青禾不是第一接收到這種眼神,皇後這樣看過她,萬貴妃也曾如此,靜妃,容妃……無一不在她沒看見的時候露出這般眼色。

「她叫董卿青,是已故憬瑄王的廢皇子妃。」

憬瑄王,淳于憬,當今皇上的三弟,也是當年皇位之爭淳于慎最大的競爭對手。這個人人不敢談及的人物,也是瑀宣帝最大的忌諱。

「這個女人……當真絕色傾城麼?」顧賢嬪沒有見過,她只知道這個女人被幽禁了十年了,從瑀宣帝登基,也就是憬瑄王兵敗身亡那日起,「雖然我不知道她有多美,卻是知道這後宮女人都有個共通之處,那就是像她。」

後宮得寵的女人,都少不了這一點。

像她?這個意識令楊青禾腦袋的疼痛延伸至全身,一下子尖銳著,叫囂著,凶狠地噴薄,血色盡失。

「她與當今相國什麼關系?」

楊青禾滿腦子都是這個疑問,蓋過了最初的本能的痛疼,甚至細究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難受?是因為發現自己徹頭徹尾是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還是因為嫉妒,她還沒出場就已經注定失敗,被一個女人那般踩在腳下?藏在心里喜歡的人為那個人處心積慮,踐踏自己還不夠,偏要利用個徹底,她不惜拼了命以情相誘的人……原來也是假的。

顧賢嬪皺了皺眉,看著楊青禾的眼神探究之余,是了悟,又覺匪夷所思,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燭燈發出一聲爆破,一時亮,一時又暗,引著楊青禾不知何故,眼澀不已,復又抬手覆蓋,她真的不該傷心,不曾被誰真心歡喜地撿起,她該毫不介意,被誰隨手無情地拋棄。

「我父親是國子監的編修,在我未曾入宮前,听過他說起,」顧賢嬪不忍隱瞞,終究是說了出來,「古有範蠡美人計,今有相國荊滸美人謀。」

計者,謀也,範蠡九術之一美人計,獻西施于吳王夫差,成為勾踐滅吳最得力的一筆,而今相國荊滸亦有絕謀,與當時的太子,如今的瑀宣帝共謀一局,引美人于憬瑄王,在最後兵變之際,上演了一場逆襲奪宮。

「謝謝你,今日相告之恩,他日必定……」余下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她不知道還有沒有所謂的他日。

顧賢嬪走的時候,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楊青禾就在這聲嘆息中,沉沉暈睡……

四面的水漫灌進她的口鼻,仿似有雙無形的手,按著她的頭,沉下去,拽起來……如是反復。驚恐攫取住她的四肢百骸,她不能動,掙扎不開,任憑噩夢像不散的陰魂,齜著牙在暗夜里冷笑猙獰。

而這一天,她噩夢醒來,徹骨的森寒,磨進她的骨髓,她曾有一種指天罵地鋪天蓋地的恨和絕望。

她需要,好好體會一下,這感覺。

她卑微如螻蟻?生命任憑被人粗暴地踐踏,一次又一次?她求過的,不惜自毀;一直渴求的,拼盡所有去圖謀,從來都只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在她的身側,攏住她,悉心接納,溫柔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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