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問這麼傻的問題?」
太後利用這座殿囚著董卿青,淳于慎不知內幕卻是默許她的做法,董卿青是廢憬瑄王皇妃沒被賜死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哪里能放之安然。♀
「滸哥哥,你怎麼把她帶出來了?」董卿青一見他們出來,臉色難看起來。
荊滸不以為意,扶著楊青禾往後殿的方向繼續走,「卿兒,這時候別鬧,等會皇上來了,你就引他來後殿,行動提前……」
他話還沒落,門口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闖進來的人有些慌亂,他似沒料到會看見這麼多人,董卿青往前一擋,嬌斥︰「那個不長眼的奴才亂闖,這里豈是你隨便能進來的!」
「青兒姑娘,別生氣,奴才是乾擎宮的小佐,是奉旨而來的。」
小佐打了個千,隨即伸長脖子往後瞧,他已經看見了有個侍衛帶著一個女的往後殿去。思及皇上的死命令,面上就帶了幾分焦急,抬腿就要追。
「站住,磬頌殿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董卿青將人攔下,態度極為惡劣,仗著對方不敢動她,抬手就是打人,小佐閃避的狼狽,他可是一眼就瞧見這人手里拿著針呢。
那被扎一下估計後果不堪設想,兩人正周旋著,又進來兩個太監,卻是追著小佐而來的乾擎宮的奴才。
這廂剛入後殿的楊青禾不淡定了,她不是傻子,荊滸和董卿青的話都暗藏玄機,好端端的為何將她弄進磬頌殿?哪里是單純的折磨她那麼簡單……剛才雅安姑姑分明是奉了太後的命令來殺她的,她被關的這半個月到底發生了,能讓太後動殺機?而荊滸的一番話,無比昭示一點,他們在利用她。♀
「我已知道你送我進宮是為了救董卿青,可是,荊滸,你對我會不會太狠了?我算計你一回,你已經侮辱踐踏我一番,最後還要親手賜死我……現在呢,利用個徹底?」
荊滸腳步一滯,隨即冰消雪融般璀璨一笑︰「你竟是這樣想的,也好。」
他這一笑,笑得楊青禾一雙眼楮狠狠晃了晃,也好?什麼叫也好?
後殿比前殿更晦暗,荊滸走動間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避開什麼東西,往往是左三步,右五步,明明是十幾步的距離,他走的很慢,然後楊青禾眼前的景象頓變,竟然來到了那日看見的紫薇園,只是晚上的紫薇園,靜的讓人毛骨悚然,四周一片烏黑,夜風呼呼而過,涼意浸膚,楊青禾哆嗦起來,荊滸便將她外懷里帶了帶,低沉的聲音有些模糊︰「若是能破陣,你便是我與卿兒的救命恩人。我會全盡所有回報你……」
楊青禾上下牙齒在打顫,咯咯作響,他就那麼的愛董卿青麼……他們的救命恩人,全盡所有?楊青禾閉了閉眼,真怕自己下一瞬就哭出來,非要這樣一個個都明著跟她剖白麼,淳于慎一句「愛而拘之,寵之護之……」,他一句「我與卿兒的救命恩人……」
「你抬眼看一下,是不是頭頂有盞燈?」
前面再走就出了紫薇園了,荊滸依舊扶著她,站定,抬頭而望,在荊滸的眼里,是一輪蒼白孤獨的弦月,在楊青禾眼里是一盞燈,懸在她頭頂,時不時的搖晃一下。
「入幻鏡的人,是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時候,心神脆弱,舉燈于頭頂,將其生辰八字做引而燃,復又取其血入油缸,油盡則血干,所謂禁錮,那便是不死不休,燈不滅,人不能離。」
楊青禾想起了在井底幾度徘徊在生死邊緣,看見的那盞長明燈,原來那是幻覺,那時候就已經入了幻鏡……枉她以為是希望。
「你,你們要怎麼做?楊青禾強撐著行了一段路,這會兒腿軟的站立不住了,荊滸低頭輕飄飄瞟了她一眼,瞧不出悲也瞧不出喜。只繼續淡淡道︰「當初是我的疏忽才讓她被囚,這十年時間真的太長久了,所以,我們輸不起,楊青禾,你陪我賭一把吧。」
你陪我賭一把吧……腦中剎時像拍過一個響鑼。震得她不知東南西北,胸中幾趟洶涌翻滾。
「五年前,我終于查出破陣之法,磬頌殿的創建者在其樂譜中隱秘的透露出這幻鏡長明燈的秘密,陣眼便是磬頌殿那根最粗的大梁里藏著一個雲磬,只要磬響,燈便會滅。」
前殿已經傳來了極為嘈雜的聲音,御林軍出動,手持火把,火光映亮了那整個磬頌殿,御駕蒞臨,聲勢自然非同凡響。
荊滸忽而將楊青禾摟進懷里,又是一陣笑,似乎這晚他笑的次數有點多,楊青禾僵硬的不能動彈,腦子全是充斥著他的話,鼻息里也全是他一身清冽的氣息,似乎還有些淡淡的藥香。
「啊……」尖叫聲起,伴隨著這道聲音,昏暗的紫薇園瞬間亮了,從後殿大門涌出來的禁衛軍四散而開,將整個紫薇園包圍,高舉的火把似點燃了天空中的燈,照亮了整個大地。
站在台階上的淳于慎的臉色鐵青一片,而發出尖叫的董卿青滿臉煞白,柔弱的讓人不忍多看一眼。
他們都死死的看著相擁而立的楊青禾與荊滸,同時燃燒了一股熊熊嫉妒之火!
荊滸微微放開楊青禾,當著一干人的面,輕撫著她的娥眉,無限柔情,「真舍不得放開你……」
楊青禾輕啟唇,卻是哆嗦不止,她想作嘔,已經快忍不住了。所以為了提醒荊滸,置于身側的手飛快的捏了他後腰一把,力道大的荊滸眉頭一跳,立馬側身將她擋在身後,正面對著淳于慎和董卿青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嘴角,「微臣見過皇上。」
淳于慎捏緊拳頭,置于背後,一雙眼只是看著他身後,半遮半掩的人,「相國這個時間在皇宮禁院是干什麼?」
「請皇上恕罪,微臣也是不得已啊。皇上不是逼微臣娶妻麼,微臣終于有了人選。」荊滸說完,嘴角含笑,「清幽月夜,紫薇架下,彼時情濃,執手相許。」
淳于慎依舊隱忍︰「相國此詩雖吟之朗朗,卻並未押韻,算不得好詩。」
「皇上此言差矣,怎能只注重表面,以詩敘情才是重點。」
旁人都有些發愣,兩人怎麼論起詩來了。
「朕倒是不知相國也是懂情之人,只是有些情卻不是你能敘的!」幾步下了台階,淳于慎指著他身後的人,「在朕面前也敢半遮半掩,也不見禮,來人……」
「皇上恕罪,」荊滸高聲打斷,扯了扯身後的人,楊青禾一個踉蹌直往地上倒,荊滸又連忙將人撈住,「青兒,你沒事吧?」
青兒,卿兒,音近字異,淳于慎和董卿青齊齊為之變色,真如火上澆油,董卿青知道內幕還能忍得住,而淳于慎已經忍到極致,幾乎是立刻就爆發出來。
「荊滸,你好大膽子,朕的愛妃,豈是你能染指的!」
怒火中燒,兩步走近奪人,荊滸卻往旁邊再退一步,剛好踩在一支枯枝上,但听 嚓一聲,楊青禾在他懷里應聲吐血。
「皇上,這可不是你的愛妃,這是微臣的美人……」
「她怎麼了?!怎麼吐那麼多血……」淳于慎被楊青禾吐血之舉驚得一震,一時頓住不前。荊滸微微松了一口,面色不顯,低頭看楊青禾果真流血不止,心里一悶,說不出的各種滋味,終究是虧欠了她,不,是一直都虧欠著。
「皇上,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若是要救她性命,就由你親自去敲響磬頌殿大梁里的雲磬。微臣相信你能做到的……」
「你!」淳于慎咬牙切齒,他在威脅他,這一切都是局!荊滸已經將人帶到陣外,觸動了整個幻鏡長明燈陣法,以楊青禾的死來逼他破陣。縱使不知其中內幕,以他的睿智卻是能揣測這個所以然,不過此刻他已經被荊滸激怒了,理智去了三分,加之楊青禾被他抱著,在生三分嫉妒,淳于慎已不是那個英明神武的帝王,而是個在吃醋,在生氣的男人。
淳于慎幾乎沒有多想就轉身而去,動作迅速的讓荊滸都心生惻然,原來他是真的動了心,這個認知,壓得他有些悶,復又低頭看著陷入昏迷的楊青禾,忍不住將人摟的更緊……
而此時的荊滸,或者說暈死過的楊青禾,呆滯著的董卿青,都不知道一個內幕,那就是此刻的淳于慎已經知道楊青禾是楊青禾。
在他們的計劃里,淳于慎是舍不得楊青禾死,以為她是真的楊青嫣,未央宮里現在的那個是假的,未央宮一場走水,瞞天過海的換人之計,在知情人的認知里是換假成真,然而在不知情的淳于慎眼里,該是以假換真才是。
自古有陰差陽錯之說,這回他們又豈知,賭的不是淳于慎舍不舍得,而是他為了楊青禾,能做到哪一步,喜歡一個人到了骨子里,會不會有那麼一刻真的卑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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