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妃傳 98 頌磬誤情

作者 ︰ 十一公子

磬,樂石也。古人雲︰萬籟此都寂,但余鐘磬音。贊的便是這磬石之音,其聲靈,若金石相踫,余音繞梁不絕于耳。

磬頌殿響起的磬聲,響徹整個皇宮,本該動人的聲音,卻似悲鳴,乍然而響。

「皇上……」

雅安怔怔的看著淳于慎的手,面露愕然悲慟,然後緩緩的低頭,轉身往外走,磬頌殿內死寂般。

「告訴太後,她的命是朕的,要殺要剮,也是由朕說了算。」

雅安腳步踉蹌了下,差點栽倒,直到出了磬頌殿都沒回過神……淳于慎這是知道楊青禾身份了,還是選擇了救她。

「皇上,奴才替你包扎……」

「都出去……」

黃貴忠等人立刻噤聲退了出去。

磬頌殿後院。

禁衛軍圍著,誰也不能離開半步,董卿青呆坐在台階上,發愣的看著天空,她終于看見了月亮,再也沒有燈。忽而就覺得冷,夜涼如水浸人心寒,懷抱著自己的雙膝,她笑了笑,又開始哭……

女子的低咽、喑泣在整個紫薇園回蕩開來,莫名的詭異滲骨。

荊滸將昏迷的楊青禾抱起,這一刻鐘時間真漫長,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熬過,懷里的人終于沒有再吐血了,衣襟染紅了大片,嘴角殘留的暗紅色血跡,越發反襯她的臉慘白無色,呼吸弱的幾乎感受不到。

一步步的從後院到前殿,一百三十七步,空蕩蕩的大殿內,淳于慎站在大梁下方,背在身後的手交疊著,一滴滴的在血落在厚重的大理石板上,暈開,凝固,周而復始。

荊滸站定在他跟前三步外,「皇上,微臣願辭官離京,讓董卿青隨我一道離開吧。」

淳于慎微抬的頭低下,收回視線落在他身上,然後停駐在他抱著的人身上,半響才挪動腳步,走近,荊滸自動將人送上,他卻沒有接,而是抬手撫著楊青禾的臉,順勢而下,掐上她的脖子。♀

荊滸眉一挑,平靜的看著,淳于慎勾唇,問道︰「當年董卿青爬上你的床之前,也來找過朕,可是朕拒絕了,你確定你要帶她離開?」

荊滸面色微僵,苦笑,淳于慎說這話真夠狠,時隔十年才告訴他,當年董卿青得知淳于慎是太子身份後一度糾結徘徊與他們之間,若非淳于慎的拒絕,怕是現在的董卿青也是這後宮一主了。

楊青禾是被掐醒的,喘不過氣,怎麼也甩不開纏上來勒她脖子的白綾,她劇烈的掙扎……

「咳咳……嘔……」

先是一陣咳,接下去就是干嘔,一時間眼淚直冒,抓著荊滸的衣襟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因為側臉向里,所以她第一時間看見的是荊滸的下巴,接著才是他低下來看她的臉。

「你要掐死我麼……嘔!」楊青禾啞聲說了一句,氣息波動劇烈,胸口堵得難受,胃里燒的難受,她都不知道是餓麻木了,還是失血過多,腦子一片星星直打轉。

待察覺到脖子上越發的重的力道時,楊青禾差點沒再次暈過去,僵硬的扭頭看過去,對上淳于慎幽火暗燒的眼眸,禁不住打了個顫,啞口無言。

淳于慎收手︰「朕會讓你知道,欠債要還,活著會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楊青禾心中一抽,卻不知為哪般來的這一抽。

淳于慎臨走的身形,比她看到的任何一個都要……脆弱,她不知為何會想到這個詞。

荊滸蹙眉,未及嘆息,門口匆匆進來幾個人,領頭的是黃貴忠,「相國大人,奴才奉皇上之命,將人帶走。♀」

也未說帶去哪里,兩個大力太監一左一右架起楊青禾就走了。期間,他們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荊滸站了一會兒,抬步要走,腳步又停,袖子被人從後面扯住,董卿青雙眼通紅,哭的有點腫,極度脆弱的看著他,聲也啞,「滸哥哥,帶我走……」

荊滸長嘆一聲,說來今晚事了,他該是何等松快,「卿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其實習慣也是件害人的事情。你已經不是之前的你,我也不是十年前的我了。此事終了,我送你回家鄉吧。」

「你呢?滸哥哥,我知道自己不好,那時候太年輕,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將性命寄托、終身托付與別人手中,卻不知誰也不會為你的人生負責,悔的只有自己……滸哥哥,我錯了,也悔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董卿青低聲祈求,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荊滸是她能抓住的最後的稻草,這十年幽禁的日子,她無時無刻的不在想,不在悔,當初那麼多機會,那麼多選擇,為何會讓自己走投無路?

荊滸到底是拉著她出的磬頌殿,一路暢通的抵達宮門口,錦鯉駕著馬車過來接應,幾乎他們前腳出了宮門,後腳就傳來禁夜的命令。

到這時,皇宮才徹底靜了下來。

椿池館。

「賢嬪小主,擾你安歇了,皇上口諭,這……這人暫居椿池館,人就交給你了,奴才還趕去乾擎宮回話。」

黃貴忠指揮人將楊青禾弄進顧賢嬪的房間,迅速退離,他到現在都沒明白過來,怎麼出現第二個楊修儀?

顧賢嬪披著個外衣,起來的匆忙,一看見楊青禾也是吃驚不已,喊了貼身宮女琉兒一道將人扶進內室,安置到床上。

「咳咳……」楊青禾有進氣沒出氣的輕咳著,顧賢嬪親自端著琉兒倒的茶水喂她,一邊吩咐道,「琉兒取了我那根仙參,熬了湯端來。」

「主子,那可是你都舍不得吃的……」

「快去。」顧賢嬪擺了擺手,聲音不容置疑的堅定,琉兒沒法子只好照做。

喂了楊青禾整整兩碗水,顧賢嬪又喚了椿池館另幾個宮侍都起來燒水,只說她要沐浴,待給楊青禾沐浴換衣又是費了好大功夫,正擦著濕頭發的時候,琉兒端了參湯進來。

楊青禾一直是昏昏迷迷的,被這樣一番折騰,竟然也沒個發燒腦熱,後半夜身子舒服了,胃里也紓解痛疼了,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主子,你折騰的也夠累了,快去休息吧。」琉兒催促了幾句,自己是哈欠連連,說完又想起這床都給楊青禾睡了,自己主子都沒地方睡呢,頓生不滿,「這楊修儀今兒個在景寧宮外跪了幾個時辰就落得這副樣子,不去未央宮呆著,難不成是被降了位份,打發來了椿池館?」

顧賢嬪坐在床沿細細的看著楊青禾,這幅樣子可跟她今天看見的楊修儀相去甚遠,難不成是……有兩個楊修儀?這樣一想就頓時恍悟,難怪這陣子覺得未央宮的那個人變了。

「琉兒,今晚的你就當作什麼也沒看見,一切等明天再說。」

顧賢嬪睡意全無,在內室榻上臥了一晚,她本以為第二日乾擎宮應該有話傳來,卻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遣人出去一打听,方知昨晚把她驚醒的磬聲是磬頌殿傳來的,而關于磬頌殿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所有人都緘口不言,早上去景寧宮請安卻是被攔在了大門外,皇後身體不適,免了她們請安問候。

顧賢嬪特地留意著前來請安的妃嬪,並沒有看見未央宮的楊修儀。

就在她急著回去看楊青禾醒了沒的當口,靜妃坐著步攆過來,直接就落在她跟前,顧賢嬪不得不停步行禮,「嬪妾見過靜妃娘娘。」

靜妃對她笑得溫婉,「賢嬪妹妹快起來,皇後身子不適,大家都白來一趟了,你這是要回去麼?」

顧賢嬪點頭,還沒說話,靜妃笑意更濃的轉了話,「左右我這都出來了,難得與賢嬪妹妹撞上,我也好久沒去椿池館看看了。」

顧賢嬪默然不語,你這是趕著上來攔我吧,還踫巧撞上……可她這態度看似委婉,卻容不得人推辭,思慮一番才道︰「靜妃娘娘要去椿池館是嬪妾的榮幸,可是這幾日嬪妾身子也不爽利,怕是會過了病氣兒給娘娘……」

「不礙事,不過就坐坐,與賢嬪妹妹喝喝茶。」靜妃轉頭就喊了起,步攆領先往椿池館的方向去了。

顧賢嬪只得跟上,然而等兩人到了椿池館,才發現好幾個人等在那,領先的就是陳容華,都是進宮時間短的新人。

「嬪妾見過靜妃娘娘!」

幾人向靜妃見完禮,一致的溫和笑語,原是都來看顧賢嬪正好在門口撞上了。

作為椿池館的主子,顧賢嬪冷笑,什麼時候她也這等受歡迎了。

不過這都到門口了,也不能拒了不是,椿池館難得熱鬧一回,宮侍都忙不過來,主要是人手太少了。在外廳招待幾人喝茶,顧賢嬪是裝傻充愣到底,听著她們打機鋒的話,偏一句都不搭話。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陳容華就忍不住了。

「賢嬪姐姐,妹妹听說,這椿池館自從胡嬪歿了,就一直是你一個人住著呢。」陳容華端著茶,眼神四下里打量了個遍,「說來,那會兒妹妹還沒進宮,卻也是知道賢嬪姐姐和胡嬪感情好。」

「是啊,我也听說,這胡嬪……是因為孟選侍才……」接話的是尋常就跟著陳容華左右的周小儀,長得可不及陳容華三分之一,勝在雙頰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笑起來不失為小家碧玉,嬌俏動人,「賢嬪姐姐,我說話直接,你可別生氣。」

「宮里人誰不知道孟選侍的死跟未央宮的那位月兌不開干系呢。」陳容華復又接了話茬,兩人一搭一唱的,顧賢嬪本想當作沒听見,可這話說的太露骨了,她不答話反倒顯得是知情而故作不理了。

「兩位這話說的,我怎麼就听不明白了。」顧賢嬪才要再說,那邊琉兒匆匆忙忙的過來,神色有些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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