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多寒,楊青禾卻覺得渾身燥熱無比,一**的熱意燻得她腦袋暈乎,而溫泉水蕩蕩悠悠的晃得她更想睡過去,她舌忝了舌忝干渴的唇,嗓子也是干啞的,身體涌發的一陣陣酥軟刺激讓她覺得氣喘胸悶……
這才驚覺一絲氣力都沒有,正當她驚疑不定略有些茫然的時候。♀
「哎呦……」一聲絆倒磕踫傳來。
楊青禾听聲音挺熟悉,轉臉看過去,就見穿過水簾進來的人就是若畫。
若畫先沖她笑了笑,然後以一個怪異的走路方式走到了楊青禾跟前跪蹲下,低聲道,「夫人,這溫泉水你得泡足了一天一夜才能消散了你吸入過量的消魂髓。」
楊青禾艱難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若畫會意忙從寬大的袖子里掏出個小水囊,伏趴過來遞到她唇邊喂水。
「咕嚕咕嚕……」楊青禾渴急了,喝的也急。
等水囊的水都被她喝完之後,才覺得遍體通暢了起來,呼吸也漸緩,腦袋清明之後,許許多多的記憶就涌入腦海,從在甘回城的小山村到如今……一年多的時間,起承轉合,一幕幕最後都化為一聲綿長的嘆息。
若畫將水囊收到一旁,挺直背揉了揉麻痛的腿,連跪蹲都維持不住,雙手撐地分擔去大半重力,僵硬的咳了咳道︰「這地方是隱秘的水簾洞,上來的路掩映在堅石岩縫里,一般人是尋不上來的。夫人,奴婢……我還是以自稱簡單的說吧。」
楊青禾試著開口,卻喑啞無聲,半晌,合上嘴巴,愣愣地看著她,若畫安撫的搖了搖頭,「沒事,會好的。明天你就會恢復,到時候會有人來……將你帶出去。」
說著莫名嘆了口氣,若畫聲音低了點,「我爹是朝廷命官,具體是誰,我不能說,而我從一入宮就是他的安排……昨晚的事情你有印象麼?」
楊青禾搖頭,她只記得自己與夏侯栩喝酒時突然暈了過去。隱約也記得自己似乎……楊青禾立馬瞪大眼,她記得夏侯栩動作激烈的親她……
若畫辨析著她的神色,有些心虛的移開眼,「你們昨晚的確……咳咳……」
如挨了重擊般,楊青禾神情頓變,眼里露出破碎的傷痛,下一瞬垂眸間,一串串的眼淚就滴入溫泉,胸口滯痛沉悶,有什麼東西徹底變了,碎了。
若畫虛虛的瞟著她的模樣,眼眶一紅,咬唇低頭再也不敢看她。
頭頂的水流滴滴答答,時間靜靜的流逝,若畫雙手發麻,真是坐臥不得,苦不堪言,她不能留太久,忍了又忍道︰「夫人,昨晚的事是意外……原計劃不是這樣的,屋里被人點了消魂髓,那是種迷情藥,極烈極惡毒……」
究竟如何惡毒,她卻是不能解說的,消魂髓,亦是銷/魂髓,若是單純的魚水之/歡的下/作藥,解了之後便無所謂,可偏偏這個消魂髓是專為折磨人配的,髓入骨,要麼不開始,一旦兩人真的顛龍倒鳳,須得整整七日夜夜歡/好才能徹解,否則,女子陰虛者必死于噬魂折磨。
這也是她听來的說法,究竟還有沒有別的可能也不得而知。
「你知道夏侯樺這個人吧,他被皇上擒住之後半年前不知道是怎麼逃月兌的……他現在秘密籌劃篡位,找上了我爹……我爹當時是不信他的,但那人跟他說的,讓他漸漸心動了。」若畫側翻了腿,道,「當初夏侯栩剛剛登基,而且性格冷情,手段很剛硬,所以很多人都是懾于他,卻沒有真的打心底里臣服,一旦他有什麼不當的地方,犯了眾怒,很多人就會不願為他賣命,甚至反他。」
楊青禾微訝,以夏侯栩的城府手段不至于兩年都沒有徹底收服滿朝文武,必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因為南陵與溯溪的戰爭。」若畫淡淡道,「他登基允諾必定能護溯溪安寧,卻食言了……」說到這里,若畫看了楊青禾一眼,「夫人,你應該知道的,兩國差異不小……南陵和溯溪這一仗一旦打起來,必然是勞民傷財。」
楊青禾臉上淚痕猶在,眼神卻漸漸清澈平靜,若畫接著道,「這一年多的征戰,百姓怨言頗多,朝廷百官也心存不滿,這個時候,如果皇上再干些荒唐事,則必然會失信于民,溯溪大亂,而讓皇上干出荒唐之事的唯一法子……就是你。」
楊青禾一愣,抬眼看若畫。
「我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外面的傳言那樣,南陵皇帝是為了你而對夏侯栩苦苦相逼,攪得他日夜不得安寧,還是為了報仇,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溯溪大亂,就是他的目的。」
「這是他給的東西。」若畫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來,道,「這據說是一種奇毒,中毒之人,將會假死三十日。」
楊青禾一愣,看那盒子,若畫嘆了口氣,「這盒子里是一枚極細小的牛毛針,只要射入人的身體,便能讓中毒者假死三十日。」
楊青禾皺眉看著,若畫幽幽道,「夏侯樺也說了,用這針傷了你,你一旦死了,夏侯栩必然狂性大發,亦或是刺激之下發作舊疾……對了,那個不是簡單的舊疾而是余毒,總之,你死了,他什麼荒唐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這便是正中了他們的計策,到時候溯溪一亂,外敵壓城,他便可以聯合舊部,一鼓作氣攻佔溯溪皇宮,必然是可以將皇位拿下的。」
楊青禾听得心中漸涼,若畫接著道,「我爹問了,這件事情……南陵皇帝如此幫忙,究竟目的何在,你猜他怎麼說?」
楊青禾抬眼看她。
若畫喟嘆,「他說……他想要的就只有一樣,等你假死之後,將你送去給他。」
不等楊青禾多想,她又搖著頭冷笑,「一旦夏侯樺得到溯溪,將夏侯栩五馬分尸,然後他再舉兵來犯,到時候溯溪還不是囊中之物。」
楊青禾听後,先是震驚,隨後,眼中隱隱浮現上了怒意。
沉默了良久,楊青禾收斂了一下心神,看若畫,眨了眨眼,滿是疑惑,這人若是幫她父親立了如此大功,日後她父親定是大功臣,而她自然也是能跟著享福。
「接近你是他們讓我來的,為的是用這針傷你。」若畫似知道她的疑慮,笑了笑。
沉默了一會兒,「他是個好皇帝。」若畫又淡淡道。
「自從皇上登基以來,我觀其施政,大為贊賞,皇上做事大氣,不拘小節,而且也以百姓為本,溯溪子民安居樂業,官員也是少有的清廉,這種風氣,我很贊成。」
「嗯……相對的,夏侯樺利欲燻心,貪圖權勢,不會是一個好皇帝的。」若畫道,「我比較喜歡百姓安居樂業。」
楊青禾點頭,靜靜听她說。
「另一方面,我在皇宮這麼久,才發現,」若畫一笑,「我爹他們其實錯了……據我觀察,朝中一派新氣象,無論大小官員,其實大多真心拜服皇上,只是他平時太過冷漠又喜怒無常,因此大家都怕他,但是……我覺得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都不嚇人。」
楊青禾一愣。
「皇上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都不冷漠,人很好說話。」若畫笑意更濃,「如果你能跟他一起久一些,假以時日,百姓必將對他越來越喜愛,到時候,就不是威懾了,而是真心的拜服。」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最開始,我還是有些猶豫的。」若畫斂了笑,似想起什麼,眼里閃過悵然苦澀,皺了皺眉,「不過現在,我一點猶豫都沒有了。」
楊青禾挑眉,不解。
若畫想了想,湊過去道,頗有些神秘地說,「因為秘密。」
楊青禾瞪眼朝天翻白眼。
若畫見之笑著仰開臉,道,「你跟皇上在一塊兒,看著挺賞心悅目的,而那個夏侯樺的,我看不上眼,太邪性了。」說著,伸手輕輕模了模楊青禾的臉,「他那麼愛你,你……也愛他一點點吧。」
楊青禾不適應的側躲開,抿唇……心中卻不知作何感想——
「我走了,這個盒子你自己處理吧……如何選擇,你自己想想清楚,你時間不多的,明日就會有人來,他們……可能態度不會太好。」
若畫爬著挪動起來,最後扶著石牆壁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回頭對上楊青禾半眯著眼打量的目光,尷尬的模了模臉道,「昨天領了二十大板子,今天估計也少不了……」
轉回頭晃晃悠悠的走出去,隱約有些悵然的嘟囔,打打更堅強……
楊青禾閉上眼,回味著若畫說的事情,良久才動了動唇,不可能……淳于慎不會幫著夏侯樺!
想起他,只覺得整顆心都被針刺一樣密密麻麻的痛。
水簾洞外是密密的灌木叢,再行幾步亂石怪立,幾塊大岩石後才是一條小路,卻是結結實實的荊棘遍生的路。
若畫從一塊大岩石下頭挖出一個有倒鉤掛的繩索,朝著不遠處的大樹杈比劃了一下,倒鉤一扔,成功的掛住,她輕笑出聲,勒了勒繩子,由高往低一縱身,整個人就成功蕩出去,跨越了那段無法行走的路,只不過她笑的太早,落地時震得渾身發麻,還沒站穩就栽倒,滾了好幾個圈才止住。當真是渾身都疼,她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一塊好肉了,艱難的爬起來收了繩子藏起來,在龜爬一樣慢慢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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