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辦法?柳玉心頭燃起小小的希望,她眨巴著亮晶晶的眼楮,充滿希冀的看著陳玢玢。♀
陳玢玢莞爾一笑,「下午我去拜訪下縣令夫人,看看能不能有法子。」
這是要去行賄了。柳玉今日被打擊得不堪重負的小心肝又輕輕一顫,她揪著衣角,期期艾艾道︰「這……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雖然自古官商一家,但商人的地位還是很低的,何況陳玢玢這般美貌,又是孤兒寡母……柳玉及時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但她不想給陳玢玢添麻煩。
「放心吧,我和縣令夫人相熟,是手帕之交,不會出什麼問題的。」陳玢玢撫慰道。
她喚來一個小廝︰「去遞一張拜帖到官府,就說下午我去拜訪縣令夫人。」
陳玢玢下午確實去拜訪了縣令夫人,為的確實也是宮女選秀的事。
官府內宅中,東廂房內,窗扉皆洞開。屋內擺設簡潔雅致,古銅的香爐上青煙裊裊。
「你這大忙人什麼時候也有空來找我了?」縣令夫人端著茶盅,抿了一口,嘴角噙著調侃的笑意。
陳玢玢笑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找你自然是有事來了。」
縣令夫人眼角半揚,斜睨了她一眼,「什麼事能勞煩你親自上門?話先說好,作奸犯科的事我可不能答應。」
陳玢玢端起茶盅也抿了一口,垂眸看著染蔻的指尖,語調慵懶,「你家那位是大清官,我懂的,我只是來打听一些消息。」她用指月復輕輕摩挲著丹紅的指甲,眼底翻涌著莫測的情緒,「這次的宮女選秀,若符合條件卻不參加會有什麼後果?」
縣令夫人愣了愣,沒想到她問的是這麼簡單的問題,「當然是當做違抗聖命來處理。♀」隨即她有些迷惑不解,「你問這個做什麼?」
陳玢玢莞爾一笑,「我娘家有個妹妹參選了,她卻早心有所屬,便不想入宮,但無奈又在孝期,所以……。」
「她長得怎樣?」縣令夫人身體微微向前傾,「是不是和你一樣這般花容玉貌?」
陳玢玢想了想,措辭婉轉道︰「蒲柳之姿。」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謙辭,縣令夫人還是笑道︰「那你那位妹妹大可放心了,就算她上了京,但此次宮中只要兩百人,必然是選不中的。」
陳玢玢面露輕松,「那便好。」
縣令夫人又徐徐道︰「只是進不了宮,但京中皇親國戚、達官顯貴何其多,每次宮選,每家都會從未選中的良家子中再挑選作為奴婢。」
陳玢玢又適時面露驚訝,「那如何是好?這入了私府可是沒有出頭之日了。」
「那倒未必。」縣令夫人端起茶盅,輕輕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這才悠悠道︰「這剩下的良家子大多品質優良,就算入了私府,也是很受歡迎的,得了恩寵,抬成姨娘的不在少數,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出路。」
除去選入宮中的那些人,京中大戶人家再挑選剩下的良家子,這算是被朝廷默許的規矩。宮中已經多年未曾大選了,這些是陳玢玢所不知道的。
抬成姨娘麼?難道那位貴人對柳玉……
她眉頭輕蹙,擔憂道︰「那我妹妹可如何是好?」
「你讓她去時多帶些錢財,到時候好好打點一番便成了。♀」
與此同時,柳玉做起了最擅長的事——打探消息。她不能坐以待斃,就算只是了解了解情況也好。
自古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是哪?
當然是酒樓和茶肆,但柳玉最先要去的卻不是這兩個地方。因為酒樓和茶肆固然能打探到許多消息,然而此次宮選卻是女兒家的事情,去那里的人卻多為男子,探听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柳玉身著最普通的襦裙,只身一人從側門溜出。
西城門外有一條清水溪,城中不算富裕的人家大多都在那里漿洗衣物。此時,那里是婦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探听東家長西家短最好的去處。
溪邊兩岸的石頭灘上,聚集著許多粗衣布裙的婦人,她們手拿著棒槌,把浸濕的衣服放在石頭上反復敲打,還陸續有婦人抱著裝滿衣物的木盆前來漿洗。
柳玉慢慢騰騰在河灘上晃悠,其速度堪比蝸行牛步。她東張西望狀似在尋找著什麼人,實際上卻是拔長了耳朵在捕捉著那些婦人的閑談。
婦人甲︰「這次宮選的範圍也太小了,我想把我那丫頭送進去年齡都還不夠。」
這一定是惡毒的後媽,柳玉默默下定論。
婦人乙︰「可不是,誰家好些的姑娘不是早早就定了親,及笈就出嫁了,還會等到這什麼宮選……」
「听說郁秀才家那個女兒要去參選,真是可惜那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這是插話的婦人丙。
……
婦人們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柳玉篩選掉沒營養的內容,剩下的總結起來,得到的消息卻讓她大失所望。
就像那個婦人說的,好的姑娘在及笈前就定了親,一及笈就出嫁,差些的姑娘不想入宮,也定然在得知宮選的消息後就草草選了夫婿。只有些爹不疼娘不愛的,或者實在是嫁不出去的姑娘才會參加宮選,這對她們來說也不失為一個出路。
但這卻不是柳玉為自己所設想的出路,計劃被打亂的無措讓她迷茫。如果不是她孝期未過,她必定也會隨便找一個男人就結了婚,反正等宮選一過還可以去官府和離。只可惜古代孝字當頭,沒有人會願意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來配合柳玉避開這次宮選。
怏怏不樂的柳玉拖著步伐挪回了听松苑,彩靈還沒回來,準是又乘機去玩了。院落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地枯黃的竹葉,映入柳玉同樣荒涼的眼底。
柳玉心情不好的時候通常都會並發瞌睡蟲癥,她只覺得困意襲來,昏昏欲睡,一頭栽進被褥中,不一會便沉沉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後真是神清氣爽,柳玉揉揉仍舊惺忪的眼楮,卻發現身上蓋了一層薄被,想是彩靈已經回來了。
柳玉推開窗,橙黃的陽光照了進來,柔和了她略染風霜的眼眉,環視一圈院子,彩靈不在院中。
已經是日薄西山。
她倚在門欄上,凝視著遠方漸沉的紅日,眼神悠遠而深長。
直到看到彩靈從院門外走進來,她才扯了扯嘴角,淡笑道︰「你又去哪玩了?」
彩靈疾走幾步,到柳玉跟前站定後,鼓著臉嘟囔︰「小姐!我哪有去玩,我可是把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樓茶肆逛了個遍。」
「找到了嗎?」柳玉雙手抱胸,淡道。
彩靈搖搖頭,「沒有找到趙捕頭,倒是別的衙役遇到了不少。」
「那姐姐回來沒有?」柳玉斂眸,沒有找到趙行明,這出乎她意料之外,平時街上隨便走走都能遇上他,偏偏這需要他的時候卻不見了人影。幸而只是想找他打探些消息,沒找到影響也不大。
在柳玉暗忖之時,彩靈輕快答道︰「夫人早已回府了,還吩咐等小姐醒來便帶小姐過去。」
柳玉眼楮微微一亮,莫非有進展?
此時快到晚膳時間,彩靈便引著柳玉到了膳廳。
陳玢玢在柳玉到達不久後也來到了膳廳,柳玉急于知道情況,但在陳玢玢安撫的笑容中又噤聲了。
珍饈佳肴流水一般被丫鬟們端上桌,陳玢玢依舊左手抱著寶哥兒,右手持勺,細心的一口一口哺喂。經過十幾日的調養,寶哥兒原本稍顯瘦弱的身體,長出了些這個年齡的孩子應有的嬰兒肥,潤紅的小臉圓嘟嘟的,越發可愛了。
柳玉耐心等著陳玢玢喂飽寶哥兒,這才問道︰「下午怎麼樣了?」她微抿著嘴,眼里透著急促。
陳玢玢搖了搖頭,柳玉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她澀聲道︰「是沒成還是……?」
「縣令大人為官公證清廉。」陳玢玢這麼說道,她見柳玉的臉色不太好,便安慰道︰「你可放寬心,就算去了京城,也未必會選上你。」
雖然她至今也沒明白,為什麼柳玉即使知道被選中的幾率不大,也如此不願參選,難道是計劃被她知道了?陳玢玢又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倘若柳玉知道了她的計劃,現在就不會坐在這和她就食了。
見柳玉還是郁郁不樂,陳玢玢微微一笑,柔聲細語道︰「這里的許多姑娘,一輩子也就只能呆在這小小華城中,這次是難得能去京城的機會,不定就有不少姑娘也去參選了呢。」
柳玉心知陳玢玢在安慰她,便也不好再苦著臉,她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我沒事,你也說了,只選兩百人,不一定就會選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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