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寶石,亮晶晶!」艾洛斯哼起了龍族內特別流行的曲子,比起精靈們不可企及的高尚音樂修養,他們的歌曲更加形象,一位精靈詩人評價龍族的歌曲為——樸實。
「寶石,寶石,亮晶晶……怎麼沒有呢!」艾洛斯在整座大殿里溜達了一圈,沮喪地坐在地上,背靠在大殿後方一座平台邊,繼續仰望如鑽石一樣的星辰們。照理說,這里是精靈最強戰士的休憩之所,比起那些在林谷里只知道寫詩唱歌的精靈來說,這里的人更加有「價值」,怎麼睡覺的地方就是這麼殘破,連塊像樣的寶石也沒有……
他不舒服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背後被凸起的石頭硌得慌,可是屁屁挪了挪地方,後備依然有點硌,于是他惱怒地轉過頭——
眼前一片亮閃閃的寶石出現在他的面前!
原來硌著他的背的並不是凸起的石頭,而是瓖嵌在平台側面的寶石!綠色的祖母綠、黃色的黃寶石、粉色的粉水晶、血紅的鴿血紅紅寶石、如大海深處般的藍寶石——
這些寶石被精細地瓖嵌在平台側面,這個側面被精靈精巧的手雕刻出了一副生動的圖畫,至于內容——艾洛斯努力想看清楚,但是眼楮很快就被那些蒙上灰塵的寶石吸引過去了,一點也看不清上面到底畫著什麼……
寶石蒙了塵,也依然是寶石,它們在一層灰塵下散發著奢侈又華麗的光線,星光經過它們的折射,亮麗了好幾倍,映在龍金色的眸子里,簡直美麗到不能再美麗了!
現在說什麼都是多余的,艾洛斯發揮了龍族強盜的本色,伸手就去摳上面的寶石。無奈寶石被瓖嵌地相當牢固,又加上他現在力量全無,所以當他指甲都快翻起來了,上面瓖嵌的寶石還是紋絲不動。
艾洛斯身邊沒有帶任何武器,又摳不下寶石,所以他就這樣放棄了?
那怎麼可能!
艾洛斯想也沒想,張嘴咬了上去,一邊咬著一邊在心里發誓,寶石和牙齒,其中必須有一個掉下來!
「你在干嘛?」
頭頂上傳來一個困惑的聲音,語調優雅,聲音輕柔。
艾洛斯本來是不想理的,他正在為終生的事業奮斗著,真的非常忙!
不過既然寶石紋絲不動,他只好抬起頭來,發現平台上方探出一個男人的上半身。
對方有一雙極其漂亮的墨綠色眼楮,那種綠色就像林海深處的,最原始的生命的綠色,眸中一點星亮,仿佛在抬頭仰望星辰的時候,星光落到了他美麗的眸子里。
艾洛斯愣了愣,他從來沒有看到有人有這麼漂亮的眸子,連嘴邊剛咬著寶石而流下來的口水都忘記擦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有一頭精靈族特有的銀色長發,讓人想起冰冷的月光,映襯著他白皙的皮膚與俊朗的五官,讓人有種光明神出現的錯覺。
由于平台並不算高,所以對方探出身體的位置就在艾洛斯的頭上方,以致于抬起頭就能感覺到他輕柔的氣息,如同林間的微風吹拂在臉上。
艾洛斯眨眨眼楮,腦子有點拐不過彎來,呆呆地看著這個男人。
沒想對方竟然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艾洛斯的臉頰︰「奇怪,明明是個黑暗生物,但是身上卻有加百列的味道……」
被人用手指戳臉——艾洛斯幾時受過這種侮辱!他暴怒地站起來,隨即想起來自己已經被封印了,于是東張西望地找武器,哪怕有塊石頭——可是英靈殿里空蕩蕩的,除了幾層台階上的這個平台,只有地上一大片的灰塵,這個看起來沒辦法做武器用。
「你從哪里冒出來的!」艾洛斯找不到武器,只好瞪著對方,「你是哪里來的小偷!」反正龍的主觀性就是這麼強,一旦發現寶石就據為己有,覺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小偷,會覬覦自己的寶石。
這會兒艾洛斯站了起來,才發現他剛才背靠著的那個平台不過半人多高,上面精雕細刻,是一座平台,而那個男人就這麼趴在平台上,支著脖子看著自己,銀色的長發隨著衣服的褶皺落下來,鋪在石板上,就像流動的月光一般美麗。
「這個是我問你才對吧,」那個男人好笑地看著艾洛斯,「我正在睡覺呢,听見下面‘咯拉咯拉’的聲音,原來是你在咬寶石。」
在龍的字典里,是沒有「尷尬」這個詞的,就算被人當場抓包,也打死不承認!原來艾洛斯光顧著找寶石,也沒注意到有個人躺在這里,所以對方忽然冒出來,才被嚇了一跳。
他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我是希爾鐸的國王,你是什麼人?」
對方用驚訝的語氣說︰「我听錯了嗎?人類的皇室已經墮落到混雜了黑暗生物的血統的地步嗎?」
艾洛斯听了以後,愣了愣,隨即有些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把自己封印了?幾乎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他不是人類!原本看不出來的,現在還是看不出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在遭罪!
他沉默地抬起頭,做了個無語問蒼天的姿勢,只不過這里只能看到無數的星辰。
也就是這幾分鐘的時間,艾洛斯忽然明白了這個人的身份,他低下頭看著那個男人︰「你是精靈王?」
「那是很明顯的事情好嗎?」精靈王戲謔地看著對方,雖然這個孩子看起來似乎被什麼東西封印住了,但是屬于本質的那種黑暗是怎麼也掩蓋不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他身上為什麼會有加百列的氣息?
英靈殿的結界是光明結界中最上階的結界,它重新排列了整個空間的組合,而且能辨識創造者的氣息。這層結界是由加百列做的,這個黑暗生物的身上有著加百列的氣息,自然可以進來。
可是加百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的長子加百列根本對黑暗生物嫉惡如仇,在他眼中,黑暗生物就是殺戮的對象而已。可是現在,他竟然任由這個黑暗生物大搖大擺地進了英靈殿這種地方,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對方這個金發的少年,深吸了口氣,金色的眸子不確定地看著他︰「精靈王……你怎麼在這里?你不是在沉睡嗎?」
精靈王微笑而耐心地回答︰「對啊,我就是在英靈殿沉睡,加百列沒有告訴你嗎?」
艾洛斯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發︰「沒有啊,他只說你正在沉睡……不過你現在是醒了嗎?」
精靈王笑眯眯地答道︰「沒有,等你走了我就要繼續睡了。」
「你其實是在偷懶吧,把所有的日常工作都扔給了加百列,」艾洛斯指出。
精靈王愣了愣,這種兒媳婦般埋怨的口氣是鬧哪般?于是輕輕咳嗽了一下︰「嚴格來說,我是在看守英靈殿啊。」
金發少年哼了一聲,表示不信。
「你和加百列……發生什麼了?」精靈王小心翼翼地問,盡量不讓自己的意圖看起來不太明顯。
不過就算明顯,艾洛斯也看不出來,他一邊回答一邊研究著寶石的樣式,心不在焉地回答︰「讓他幫三區做個堤壩,精靈不是挺擅長做那種的嗎?」
「酬勞呢?」
「免費的啊……啊,對了,好像讓我幫忙帶他弟弟什麼的,不過他弟弟還沒學會大陸通用語,大概要過段時間吧……」艾洛斯把注意力放回到這次的對話上,「有什麼問題嗎?」
連、連弟弟都要交給對方帶,相親相愛這麼明顯的關系!他引以為傲的長子居然會和一個黑暗生物交往!
「我不同意!」精靈王沉下臉說。
艾洛斯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降低了好幾度,鑒于最近連個人類也打不過的力量,他只好推月兌責任︰「我也不同意帶他弟弟,我建議你可以跟加百列商量一下!」
精靈王冷著臉問︰「他為什麼要和你交往?」
「這個我要想一下,他怎麼說來著……」艾洛斯又接著說︰「對了!他好像說種族交往不是問題什麼的……」
精靈王听了以後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年加百列那種狠戾冷酷都哪去了!
艾洛斯看著精靈王陰晴不定的表情很苦惱,之前撒克洛有教過他怎麼樣看別人的臉色,據說這也是國王的必修課之一。
艾洛斯自詡學習能力超強,加上千年來閱歷豐富,覺得這種小事簡直不在話下。但是現在,情況似乎有點復雜,精靈王臉上的表情變幻地太快,讓他來不及參詳,不由感嘆,看人臉色什麼的,果然是一門高深莫測的學問啊!
「有東西……」精靈王的臉色終于正常了,但是卻帶上了不解與困惑。
艾洛斯同樣也感覺到了,原本平和安寧的空氣似乎騷動起來,可是周圍明明又靜的嚇人,只有兩個人——確切來說是一個精靈和一條被封印的龍的呼吸。雖然這條龍被封印了,但是他依然能感覺到什麼東西在接近他們,緩慢又堅定地……
空間正發生著輕微的扭曲,這里本身就不算是一個穩定的位面空間,所以有這樣程度的小扭曲其實也算不了什麼,但是這會兒這種扭曲卻讓人感到不安。
就像精靈王說的那樣,有什麼東西正在蔓延和扭曲,正在緩緩地滲透過來,仿佛那東西來自另一個空間,這會兒卻在接近他們。
原本在英靈殿中,照亮這個大殿的是拱頂上的星辰,但是這會兒卻暗了下來,仿佛有什麼東西籠罩了他們一樣。
艾洛斯緊張地湊到精靈王身邊︰「你們不會讓客人出事吧?而且我還是希爾鐸的國王,你必須保護我!」
保護一個黑暗生物,這真的是最好笑的笑話了,可是精靈王卻笑不出來,他依然在糾結這個少年與加百列的關系。
而,黑暗卻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