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斯忽然拉住了馬的韁繩,與此同時,卡米拉將長劍從腰際抽了出來,幾名精靈戰士圍過來,將艾洛斯與拉里圍在中間。
「陛下?」拉里緊張地拽住馬的韁繩,靠近艾洛斯,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就好像夏季的陣雨,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就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一點預兆都沒有。拉里沒有感覺到任何東西,這片樹林位于官道的一側,看起來無辜而稀疏,不像有什麼東西埋伏在那里,剛才他還看到一隊農民平安無事地推著車走了過去,可是這會兒,這些人全部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卡米拉橫劍當胸,目光停留在那片稀疏的林子里,「除非在這里解決掉它,否則哪也去不了。」
拉里這才想起來,這幾天除了艾洛斯還會活躍一下氣氛,這些精靈都比在皇宮里更拘謹與嚴肅,甚至不在城鄉鎮店入住,只是夜宿郊區,派人輪流值守而已。听卡米拉的意思,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追逐他們。只不過精靈的馬匹速度很快,可以暫時與它拉來距離,但是現在,那東西已經追了上來。
「這里是官道,」艾洛斯有些擔心地說,這兩天來那東西一直尾隨著他們,從他們一踏出皇都就開始了,這場追逐游戲進行了兩天,他們倒是比預計的行程要快,按照這樣的速度,三天以後就可以到達三區了。
不過,這邊的地勢並不適合休整,而且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他們得把那東西引到沒人的地方去解決。
「那邊不遠有一個山谷,我們可以把它引到那里去。」一個精靈策馬從另一邊的山坡上下來,他剛才被卡米拉派去探查地形。
「那我們走吧,」卡米拉揮了一下手,策動坐騎率先向那邊的山谷跑去。
「我不去,」艾洛斯站在那里不動,「我很欣賞你們的構想,把怪物引到另一個地方去干掉什麼的,不過我不參加,我什麼力量也沒有,我只適合遠遠地觀望。」
卡米拉想了一會說︰「那東西多半是跟著你來的,目的就是你,如果你不去,它也不會跟過來的。」
艾洛斯習慣推卸責任,逃避危險︰「我想你們肯定有什麼方法可以引開他,我這個人看不了血腥的場面,算術的話倒還行。」其實連算術也不行,但如果涉及到金幣,那麼心算的能力強的一比那啥。
卡米拉嘆了口氣,從行李里拿出一條灰色的斗篷,伸手為艾洛斯披上,然後拿了艾洛斯的斗篷,遞給旁邊的一個精靈︰「這是精靈斗篷,可以隱蔽您的氣息。」
接過斗篷的精靈,將艾洛斯的斗篷披在身上,那是一件猩紅色的斗篷,用著上好的絲綢做成,艾洛斯非常喜歡。就外觀而言,他比較喜歡紅色的披風,不過就價值來說,精靈的這種披風在黑市上價值不菲,簡直就可以抵上城區的一座豪宅了!
「我很喜歡,謝謝!」艾洛斯緊緊地抓住披風,感動地說。
卡米拉翻了個白眼,我並沒有說送你啊!不過現在非常時刻,還是不要計較這些了。不過艾洛斯說的也對,他們把怪物引開單獨干掉的話,艾洛斯相對更安全一點。老實說,在魔神大戰的時候,卡米拉沖鋒陷陣的事情干過不少,但是保護重要人物還是頭一遭,他也不想在戰斗的時候再分神去照顧這個國王。
「好吧,」卡米拉說,讓隊伍中的精靈法師給他們設下結界,以防萬一,「在這里等我們。」說完,帶著人向另一邊跑去。
艾洛斯和拉里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陛下,沒關系嗎?」拉里緊緊地握了握從皇都出發的時候,卡米拉送給他的短刀,他把它掛在腰際。
「應該沒關系,」艾洛斯確認那團黑色的,不詳的陰影已經隨著那些精靈離開了,他才轉過身,松了一口氣,然後眼楮緊緊地盯在了拉里腰際的那把短刀上。
精靈的生活,真是奢侈!艾洛斯義憤填膺地瞪著那把短刀,是精靈流行的那種刀尖上挑的款式,上面附加了精靈族特有的「穩定」與「準確」以及「鋒利」的加持咒語,在刀鞘上瓖嵌了十二顆顏色各異的寶石,象征著精靈的十二個部落,而在刀柄的最上方,則是用一整顆鴿血紅的紅寶石做點綴。
這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一件想引人「犯罪」的藝術品!卡米拉真是太不夠意思了,艾洛斯憤怒地想,給國王一件破斗篷,卻給了隨從一把價值千金的短刀,這是在侮辱我嗎!
沒有了奇怪的怪物的追蹤,拉里也覺得周圍的氣氛平和下來了,相比起來,艾洛斯那雙金色的眼楮讓他有些害怕,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
艾洛斯則在一邊想著台詞,如果把拉里干掉了,該怎麼對卡米拉說呢,說有巫妖出來把拉里抓走了?還是說,被地精用石頭砸死了?然後在他臨死之際,將短刀送給了他的國王!
「陛下?」拉里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艾洛斯立刻回過神,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下,很有自制力地轉過頭去看官道,把剛才那些妄想揮出腦子,一邊對拉里下指示︰「愣著干嘛,去鋪條毯子,把食物拿出來,我們一邊吃東西,一邊等他們。」
拉里應了一聲,乖乖地轉身去干活,他覺得有點怪怪的,別人在那邊豁出命地廝殺,他們在這里吃吃喝喝,這樣真的好嗎!不過以國王的邏輯來說,他的確會做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順從一點比較好。
于是,拉里將車子上的羊毛毯子拿下來鋪在草地上,又給艾洛斯倒了一些青果酒,這是艾洛斯很喜歡喝的一種水果酒,口味清淡,精靈也喜歡喝。接著拉里又拿出從皇宮里帶出來的精致點心,有精靈廚師在宮殿里,每天都能吃到稀罕的東西,當然了,還有艾洛斯最喜歡吃的牛肉。
他們現在已經遠離了皇都,所以天氣並不像在皇都那時候總是陰雨天,而是秋高氣爽的晴朗天氣,陽光灑下來,讓人十分舒適,艾洛斯靠在樹干上,眯著眼楮,感覺有些困倦,食物的芳香讓他覺得很放松。他眯起眼楮,倒有點昏昏欲睡了。
樹葉為他遮擋了陽光,艾洛斯的意識有些模糊,所以干脆閉起了眼楮。精靈需要的睡眠時間很短,一天大概只要睡三四個小時就能精神飽滿,而龍則是將一兩百年的睡眠時間加在一起睡一個大覺。所以艾洛斯,也沒有那麼困,就是閉目養神一會兒。
他感覺拉里將斗篷輕輕地蓋在自己身上,然後就在另一邊坐下來。
從旅途一開始,他們就被那個奇怪的怪物給跟上了,這可真奇怪,就好像那個怪物知道他們要離開皇都,而專門等在路上,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難道自己得罪過誰嗎?
艾洛斯忽然想起了撒克洛公爵,話說回來,該不是他吧!不過艾洛斯馬上就推翻了這個設想,因為撒克洛公爵也不知道他們會出發去三區,而且他雖然是魔神的後裔,不過對那些黑暗生物一無所知,應該不是他派來的。
當然了,以前魔神會驅使一些魔族來為他們做事,不過他們和魔族是有本質區別的,根本是不同的物種,或者簡單一點來說,他們不是一個位面的物種,不過光明神的信徒將他們歸咎到了一起,認為魔神就是魔族里比較出色的那部分。
第一次听撒克洛說這個的時候,他認真的表情,讓他不由得笑出來。
「你連自己從哪里來都不知道,」他們那時候還在精靈之谷,艾洛斯拍拍撒克洛的肩膀,「老兄,我來告訴你,魔神從根本來說,不屬于這個世界,而在另一個位面。」
「另一個位面,另一個空間,那個地方……反正我不喜歡那個地方,因為那里既沒有金幣,也沒有牛肉,」艾洛斯這樣告訴他。
「那那里有什麼?」撒克洛好奇地問,讓一個騎士去理解空間啊,位面啊,這些沒有實體的東西有點困難。
「什麼也沒有,」艾洛斯說,他曾經跟著長輩去過一次,回來以後發誓再也不會去那種地方,「那里只有最本質和最純粹的力量,每個魔神之所以是魔神,就是因為他們能在那塊地方佔領一席之地,得到其余魔神的認可。魔神大戰以後,魔神們——我是指活著的那部分,都回了那里。」
看到撒克洛茫然的表情,艾洛斯連忙說︰「我沒有騙你,那里——他們稱之為‘湮滅空間’,那里是這個宇宙最本質的形態,是魔神的居所,這里有每個魔神都想要得到的東西。」
「是……什麼?」
「力量……」艾洛斯猶豫了一下說,「有一天,你也會想要的……」
他回想到這里,忽然打了個寒噤,猛地睜開了眼楮,不知道什麼時候,陽光已經消失了,烏雲遮住了天空,遠方還有閃電的影子,看起來不久就要下雨了。
艾洛斯茫然地坐在那里,手里抓著精靈的那件斗篷,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那段對話,伴隨而來的是一種格外不詳的預感。
他看到拉里站在不遠的土坡上,向那里張望,他連忙站起來喊他︰「拉里,回到結界里來!」
拉里听到了他的聲音,馬上跑了回來︰「陛下,您醒了嗎?」
「我睡了多久?」艾洛斯問。
「大概半個小時,」拉里回頭看了看那個土坡,「卡米拉還沒有回來,他們……不會有事吧?」
「我們還是顧一下自己比較好!」艾洛斯惡狠狠地說,他不是故意語氣這麼壞的,而是因為那種不詳的預感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如果之前跟著他們而來的那個東西是一級的話,那麼現在接近他們的那個東西,足足提高了五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