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列國紀 (七)蹤跡

作者 ︰ 彼雲之夢

韓童兒突然翻身坐起,這一夜發生事情太多,實在有些疲憊。♀方才不經意之間,居然在山岩之上睡著了。一個合格的獵人,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韓童兒有些氣惱的想到。好在這片石林經過昨夜一場鬧騰,周邊的野獸都已經跑遠,倒是沒有什麼危險了。

韓童兒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緊了緊背上的背囊和弓袋。伸了一個懶腰,斜插在弓袋里的獵弓角上一片紅布被風吹了起來,掃在韓童兒眼角,那是出村的時候露珠兒送的,想起來露珠兒還拜托自己幫忙采千靈花,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微笑。

從山岩上繞行下來,昨夜山岩邊的野獸伏臥過的痕跡還在。韓童兒在周圍轉了一圈,百丈範圍內鳥雀無聲,一片安靜,附近看來是沒有什麼活物在了。韓童兒嘆了口氣,心想要是昨夜那幾頭熊沒跑遠的話多好。轉眼一想,昨夜獸群環繞,要不是有那奇獸琪琪的鎮壓,自己那里有膽量過來。

稍微辨別了下方向,韓童兒往東邊走去。石林周邊都是一圈密林,韓童兒從來沒有來過這片地方,所以必須要先回到村子附近,才能確定接下來應該怎麼走。

此時碧霞山深處某小山山腰處一片山崖上,一塊巨石被移開大半,露出石後一個黑  的洞穴來。蕭芸之母盤膝坐在巨石邊上,閉目凝神,雙手搭在胸月復之間捏著一個又一個印決,緩緩的吐納呼吸。一絲絲的天地靈氣正在不斷的被蕭母從四面抽來,在蕭母雙手處慢慢形成一個白色的小球來。蕭芸則是抱著那只小獸琪琪,探頭探腦的在往那洞中打量著。

蕭芸看了一會,回頭對自己母親說︰「娘,那曇葽就真在這里面?」

蕭母閉著眼,手上印決不變,輕輕的說︰「沒錯,你那小寵物和這曇葽乃是死對頭,追著曇葽來到此處,又畏懼洞內陰氣,逡巡不敢進去。而那曇葽被破了萬毒身,如果沒有大量穢氣滋養,離死不遠。方才逃月兌,必定是回到出生之地吸取天地穢氣修養。此處洞穴內陰氣糾纏,穢氣充斥,還有一絲妖氣在內,必定就是這曇葽出生之地了。」

蕭芸皺了皺鼻子,不解的問道︰「那麼說這曇葽就算不死,也不會出來作亂了。但是,娘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雖然找到了琪琪,但是在這里我總感覺心慌意亂的。」

蕭母依然淡淡的答道︰「你根基尚淺,在這洞穴口受那一絲妖氣影響,心境自然有些波動。♀」說著手上印決一變,那天地靈氣轉化的小球分出一絲絲的絲線來,漸漸彌漫在周邊。這些絲線按照一種奇異的規律緩緩轉動糾纏,最終漸漸的沉入周邊山石之中,不復再見。待得靈氣化的小球變成的絲線全部消失,蕭母手上法決一收,緩緩站起來,說道︰「芸兒,呆在洞外不要亂走,我已經在周圍布下小周天幻靈蜃陣,只要你不進洞去,就沒有危險。」然後蕭母蓮步輕移,徑直往那黑  的洞穴內走去了。蕭芸張口想說什麼,但是又沒有說出口,只是撅了撅小嘴,用手輕輕掃了掃一塊巨石,盤膝坐了上去。一只手抱著小刺蝟琪琪,另外一只手撐在膝蓋上托著小臉,也不知道想著什麼。那小刺蝟這會兒精神頭上來了,從蕭芸懷中爬了出來沿著胳膊爬上蕭芸的肩頭,然後就趴在蕭芸肩膀上,張著小眼四處亂看。

良久,洞穴內突然傳出一陣陣呼嘯聲,蕭芸轉頭看去,只見洞內黑氣一股股的外冒,夾雜這呼呼風聲。蕭芸嘆了口氣,知道是自己母親在內作法導致,倒也沒有擔心什麼,母親說過,這個天下,能傷害到自己母親的人不過一掌之數,闖一個小小洞穴肯定不會有事的。只是,蕭芸不懂為何母親之前不親自出手,而要找一個不會仙法的凡民去射傷曇葽。

蕭芸再次嘆了口氣,自從娘從仙靈島出來,找到自己後,就感覺娘有些變化。對自己也有些冷冷的,沒有以前那麼和藹可親了。而且,從幾個月之前進入這片遺跡之地後,母親就讓自己不斷運轉那部《九霄玄陰真經》,更是不讓自己隨意施展法術,特別是遇到那個背著獵弓的凡民時。那個凡民,蕭芸心里想著,那個叫韓童兒的凡民有什麼不同麼?有點呆呆傻傻的,長的也不好看,自己還小小捉弄了下他,估計到現在他也還不知道吧。

「哎,真是煩!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仙靈呢?」蕭芸抬著手輕輕拍了下肩頭的琪琪。琪琪轉頭過來用小鼻子蹭著蕭芸的頭發,輕輕哼著,溫順異常。

時間一晃就是兩天過去,那洞穴除了不時的噴發出一陣陣的黑氣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蕭芸這兩天在周圍山林中采了不少的野果和藥草,沒事就拿這果子逗琪琪玩耍。這天正丟了個果子出去,看著琪琪在空中化成一道流光,然後把果子從空中叼住。突然洞內轟隆一聲巨響,震的周邊山石簌簌往下落。蕭芸緊張的站了起來,莫不是娘親在洞內出了什麼事情?蕭芸想著。♀半晌,一個人影緩步從洞內走了出來,正是蕭母。只是眉頭緊皺,沉思不語。

蕭芸幾步上前,拉著自己娘的衣袖,問道︰「娘,怎麼了?你沒事把?」蕭母眉頭舒展開來,抬手輕輕的模了模自己女兒的頭說︰「沒事,只是里面的幾個禁制麻煩,為娘居然破解不開。」另外一只手一晃,指掌間露出一顆黝黑的珠子,蕭母笑著說︰「倒也不是白去了一趟,得了那曇葽的一顆妖丹。」

此丹方一露出來,那在蕭芸肩頭的刺蝟琪琪,突然就興奮起來,在蕭芸兩肩之間來回跑著,還不停對著那顆妖丹吱吱叫。蕭芸一把把琪琪從肩膀上抓了下來,放到地上,蕭母說道︰「這顆妖丹對我們修者無用,但是對這小家伙倒是大補。」說著就把妖丹遞給蕭芸,蕭芸嘻嘻笑著,然後接過妖丹,在空中晃來晃去的逗了幾下小刺蝟琪琪,看著小家伙在地上繞著自己轉圈急不可耐,才蹲下把那顆妖丹喂到了琪琪嘴邊。琪琪張口叼住妖丹,  的幾下就嚼碎吞了下去。吃完小刺蝟還打了個飽嗝,然後跳上蕭芸肩膀親熱的蹭了蹭蕭芸耳邊,哼哼幾聲,居然就趴在肩膀上睡著了。

蕭芸這才站起來,問道︰「娘,你說里面有禁制?莫非這個洞穴就是娘你說的那個遺跡所在地嗎?」

蕭母拉著自己女兒,走到一邊的一塊大石上坐下,才說︰「不錯,之前我看曇葽出現,就在奇怪。曇葽這種怪物,如果不是天地穢氣陰氣和妖氣三者齊聚,不會出生。我們來這遺跡之地,為的就是找到當年聖祖鎮壓妖邪的法器。既然曇葽現世,那麼它所在之處必定就是鎮壓妖邪的所在。」

蕭芸哦了一聲,繼續問道︰「可是,娘,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找到那法器呢?咱們好好的呆在仙靈島上不好嗎?」

蕭母面露慈色,模著自己女兒的頭說到︰「芸兒你還小,有些事情你暫時還不懂。」然後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遺跡之地外邊的天地麼,畢竟還是大元的天下啊。我仙靈,也不過在掙扎求生罷了。」

蕭芸似懂非懂,但是又不知道說點什麼,想了想,蕭芸說到︰「娘,這禁制你都破不開,那怎麼去取那法器呢?」蕭母微笑這說︰「這禁制其實說難不難,只是想要打開的要求比較奇怪。需要當年聖祖留在此地的血裔的一絲靈血。」蕭芸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娘,那里去找聖祖留下的血裔的靈血呢?」蕭芸繼續問道。

蕭母突然很古怪的看著自己女兒,半晌之後才說︰「芸兒,為娘問你,為何我們剛來這里的時候,遇到那個姓韓的小子,你要放開我傳你的流雲禁,施展天魅之術?」

「啊?!」蕭芸一臉訝然,只是眼神中有一絲慌亂,說道︰「沒有啊,娘,我哪里有用天魅術啦。」蕭母哼了一聲,說道︰「你當為娘看不出那小子第一眼看見你時,心神就已經不屬,不是中了一記魅惑之術又怎會如此?」蕭芸吐了吐舌頭,撒嬌說道︰「娘~芸兒不是有意的啦。」蕭母面色嚴肅,語氣轉冷,繼續問道︰「為娘問你,為何要用天魅術?」蕭芸撅起嘴,磨磨嘰嘰半天才說道︰「娘,那流雲禁每次施展的時候,我都渾身不舒服。那天剛進這地方,我感覺渾身難受,就暫時把禁制松了一下,遇到那個凡民的時候卻忘記了,沒想到他就這麼中招了,這也不是我的錯啊!」蕭母這才松下臉來,拍了拍自己女兒的頭說道︰「哎,為娘也知道那流雲禁施展之後禁錮全身氣息,必定不會好受。但是你天生魅惑之體,十八歲之前,氣息不能收斂,舉手投足之間無意就會有魅惑之術散發,所以為娘才傳你流雲禁時時禁錮氣息。」頓了頓繼續說道︰「為娘常和你說,天下事情,皆有定數。那姓韓的小子,第一次見時只是一個凡民,最然資質靈根不錯,但是不曾修煉。前幾日第二次見他,卻發現他體內居然有一絲靈氣流動,分明是修煉了某種法門,能夠化靈氣為己用。這遺跡之地百萬年不曾開啟過,早已于外界隔絕,能生在此地的人,均是當年聖祖留下的血裔,而這段日子里為娘探查的幾個村落,卻幾乎無人修煉。故而那靈血,看來是要落在這韓小子身上了。」

蕭芸大吃一驚,世間事情居然就有這麼巧法,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一個舉動,居然扯出來一個關系自己娘倆進這遺跡之地取寶的關鍵人來。蕭芸明亮大眼骨碌碌一轉,說道︰「娘,這遺跡之地咱們不是也悄悄的探訪了不少地方麼?也看見了不少人,遺跡之地這麼大,其他地方的人里面說不定就還有修煉者呢?不必要就選韓童兒吧?」蕭母听見自己女兒這麼說,淡淡笑著說道︰「芸兒,因緣際會,變換無端,你一個無心之失,不知道還要牽扯多少因果在內呢。為娘不讓你在這遺跡之地施展術法,就是怕你于此地牽扯因果,不曾想……哎~這遺跡之地的其他人中或許也能找出靈血,但是遺跡之地之大,不亞于我仙靈諸島,短時間內又如何去尋找?莫要小看這遺跡之地,雖然封閉百萬年,和外界再無聯系,但是為娘之前去探查了幾個村落,卻發現這里面還是有幾個厲害人物呢。」

蕭芸吐了吐舌頭,不敢多說。蕭母輕輕模了模自己女兒的頭,整理下了下蕭芸被琪琪抓的有些散亂的發髻,然後站起來說道︰「芸兒走吧,看看那姓韓的小獵手是不是還在這山林之內,如果他要是回了村落,倒也是個麻煩事。」說著,就帶著蕭芸騰空而起,望著幾天前夜里群獸爭斗的石林飛了過去。

此時的韓童兒已經在山林中尋找到了方向,正沿著山中獵戶開闢的一條隱秘獵道前行。韓童兒要去的鳳竹坡,正巧在這獵道附近,而獵道的盡頭就是村里獵戶在山中開闢的一個休息營地。不知道怎麼的,自從幾天前那個月夜群獸聚集之後,韓童兒的心里總是感覺很不安,感覺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因為擔心爺爺和爸爸的安全,所以韓童兒才走上這條獵道,一路往獵人營地前行,去看看自己爸爸和爺爺是不是還好。營地離村子有好幾天的路程,一般獵人都走另外一條大道過去,這條小路走的人較少,潮濕的小路上,已經有不少藤蔓灌木悄悄的生長。一路行來,韓童兒不停的用攜帶的獵刀在砍開各種藤蔓,大大降低了行進速度。

韓童兒計算了下路程,再往前走大約半個時辰就可以到營地了。附近開始出現一些獵人們布置的陷阱和柵欄。有些隱蔽的陷阱,不是當獵人的,完全看不出來。韓童兒繞過了一個方圓一丈左右的陷坑,陷坑上茅草樹葉還是鋪的很完美,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山林枯葉覆蓋的土地一樣。如果不是邊上樹上被人刻上了個醒目的獵人標記,韓童兒估計就一腳踩進去了。前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韓童兒卻發現有些不對,一路過來,起碼有十幾個陷阱被觸發,各種窩鉤,飛柵,陷坑,夾子,套索,都顯露在外邊,上邊或者掛著一只兩只野獸,或者就是空的。一般這種陷阱,每天都有獵手來打理,有獵物了就取走,重新布置好。不會像現在這樣散亂。韓童兒爬上一顆大樹,然後在樹頂上看了看天色,時間已經過了晌午,獵手出來巡視陷阱的時間早就過了。

韓童兒越發的不安起來,加快速度往營地趕去,繞過幾棵大樹之後,終于看見了那片營地。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韓童兒吃了一驚,整個營地已經幾乎不存,韓童兒以前和爺爺來過一次這營地,記得這里有一圈木屋,還有很多帳篷,但是眼前的營地,或者說是廢墟里,不光木屋全部被推到,釘在一起的木料被拆的四分五裂,帳篷更是變成了一堆堆破爛布條。中間的一個篝火堆,還有一點點青煙在冒著。韓童兒心急如焚,快步跑進營地廢墟,卻發現里面沒有一個人影,活人沒有,死人更是沒有,地上除了各種破碎的木屑獸皮,就是大大小小各種獸爪印記還有各種人的腳印。

韓童兒找了一圈,確定這個營地真的是什麼活物都沒有,散亂的腳步印和獸爪印慢慢匯成一路,朝著北邊的林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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