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列國紀 (八)獵隊

作者 ︰ 彼雲之夢

韓童兒沿著人獸足跡走進了北邊的密林,心里咚咚的跳,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和父親是否安好。♀剛進林子沒幾步,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大坑,幾根樹枝削成的木棍直直的撐在陷坑邊上,分明是一個獵人常用來捕獵野獸的陷坑機關。韓童兒疾步走到坑邊,緊張的往坑里望去,借著樹林間透過的日光,韓童兒依然看見了坑底斜斜伏躺著一具人的尸體。

韓童兒心里一跳,心急火燎的把坑里的橫七豎八斜在坑邊的幾根支撐樹棍抽了起來,再用短刀把其中一根砍成小段,又匆匆從邊上砍了幾條藤蔓過來,揉好了橫豎捆好樹棍,做了一具簡單的梯子出來。

將梯子伸到坑底,韓童兒趕緊的沿著梯子爬了下去,幾步走到那具尸體邊上,正要翻過來看看尸體面容,一道黑影從尸體下邊對著韓童兒臉沖了上來。韓童兒吃了一驚,匆忙中不急細看,手上砍刀揮舞過去,只听見呱的一聲獸叫,借著這個勢頭,韓童兒連忙側身躲閃到一邊,斜端著砍刀橫在胸前,這才看見了剛才偷襲自己的是什麼。

那是一只猶如野貓大小的怪物,渾身皮毛遍布黑紅斑點,脖子上鬃毛尺許來長。一對獠牙從嘴邊伸出來,口角流著涎水,拉了好長一段。頭上有一只黃色獨角,長長的尾巴尖端有個骨質的勾子,在怪物身後甩來甩去,一雙通紅的眼楮惡狠狠的盯著韓童兒。方才就是這只怪物藏在尸體身下,突然跳出來襲擊,韓童兒一眼就看見那小獸蜷在胸前一只右爪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看來就是方才韓童兒胡亂揮出的一刀砍傷的。

看清楚了這小獸形容,韓童兒眉頭緊皺,這不是碧霞山內常見的獸類。韓童兒從小跟著家人進山打獵,見過獵物無數,從沒見過這麼形容凶惡的怪物。那怪物口里低低的嗚咽著,見韓童兒沒動作,猛然伏低身子,騰的撲了上來。韓童兒側身閃過這怪物一撲,正要出刀對著這怪物腰背處砍下去,卻听見耳邊風聲大作,眼角余光看去,那怪物一條帶鉤長尾正從側面往韓童兒頭面處掃來。

韓童兒不及變招,只能勉強抬手,用左臂擋了一下那條長尾,不想那長尾一卷,竟然纏住了自己的左臂,骨質長鉤噗的一聲釘進了自己胳膊里,頓時一陣刺痛從臂上傳來。

韓童兒抽了一口冷氣,急忙左臂猛甩,想要甩開那纏在自己手上的帶鉤長尾。不想這舉動帶動那小獸身體,正好讓怪獸蕩了回來,那怪獸眼中凶光一閃,後肢在空中一蹬,低頭就往韓童兒胸口撞過來,除了受傷的那只爪子,其他三只爪子伸出寸許長的硬爪,同時往韓童兒胸月復抓過來。「當」的一聲,那怪獸頭上利角正撞在韓童兒橫在胸口的刀面上,一股大力涌來,頓時把韓童兒撞到在地。那怪獸趴在韓童兒上身,幾只爪子在韓童兒胸月復之間劃出幾道長長的血痕。

韓童兒心叫不好,也不敢多做別的動作,只能借勢翻身死死的壓住那小獸,右手手肘正好頂在小獸脖頸之上,左手被纏住,雙手都施展不開,只能任憑那幾只爪子在自己身上猛抓出一道道血痕來。

胸月復之間和左臂上劇痛一陣陣傳來,韓童兒痛的快要昏過去。韓童兒心里想著,莫不是今天要死在這里?一發狠,右手肘越發大力,死死的頂住那怪獸的脖頸,那怪獸口里嗚嗚咽咽,掙扎不已,兩雙爪子瘋了一樣在韓童兒身上狂抓不休,那條尾巴也緊緊的收住,帶著那骨質倒鉤茲的一聲在韓童兒上臂上劃拉出一道大口子。一人一獸就這麼倒在地,互相拼命,半晌,韓童兒耳中听的「 」的一聲輕響,身下的小獸突然勁力全卸,抽搐了幾下之後,不動了。原來韓童兒發力過狠,竟然生生的壓斷了那怪物的頸骨。

韓童兒趴在地上,身下壓著怪獸,粗粗的喘著氣,左手和胸肋處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動彈不得。休息了半天,韓童兒感到身上有了些力氣,騰出右手來一把抓住自己左臂上端,模到那插在手臂上的倒鉤,力拔了出來,然後死死的掐住手臂,止住流血。低下頭用嘴撕開右手袖子,撕扯下來一條布條,手嘴並用緊緊的扎住上臂。那骨鉤鋒利異常,一擊之下,深嵌入骨,不趕緊扎住手臂血管,怕是一會兒韓童兒的血就要流干。韓童兒吃力的伸手從背後取下背囊,從里面模出來一瓶傷藥,在左臂那條口子上撒上傷藥,又從被劃爛的衣服上撕下布條包好。韓童兒略略模了下胸肋之間,胸肋之間的傷口雖然眾多,但是卻不致命,韓童兒隨便上了點藥,扯了幾條布條裹住就好。包扎好傷口,韓童兒感覺一陣頭暈眼花。卻是流血過多,用力過猛了。撐起身子喘息著用刀捅了捅地上已經死去的怪獸尸體,看怪獸再也沒有動靜之後,韓童兒拖著腳步走到地上那句尸體邊上,吃力的把尸體翻了過來。

尸體是個年輕的獵戶,韓童兒認識,是上年剛通過試練的大龍,今年才跟著打獵隊駐扎營地狩獵的。此時大龍面色慘白,左臉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已經不流了,一顆顆血珠凝在翻開的肉芽上。慘白的臉上掛著驚恐,一雙眼楮突出眼眶布滿血絲,仿佛死前看見了什麼恐怖的食物。大龍的胸月復部破了一個大洞,肋骨都被折斷開來,髒腑流了一地,幾塊破碎的內髒上掛著牙印,就是這道傷口導致了大龍的死亡。方才那怪物看來就是藏在這里面。韓童兒忍著嘔吐,把流出來的內髒塞回大龍體內,用力的把大龍雙眼用手合上。把大龍散亂的衣服拉整齊,然後平平的放在坑底。♀

韓童兒心里又痛又慌,腦子一陣混亂,實在想不到獵人營地出了什麼事情。靠在陷坑邊上,韓童兒坐下喘息著休息了一會,吃力的順著搭好的梯子爬上陷坑,從周圍砍了不少枯枝丟進陷坑里。最後默默的掏出火折子點燃一堆枯枝爛葉,把火堆推進坑里。韓童兒咬著嘴唇,流著淚,輕聲說︰「大龍哥,沒辦法把你埋了,只能燒了你的軀體,等我找到村里的隊伍,一定回來帶你骨灰回村!」說完,韓童兒轉身就走,任憑身後陷坑里火光沖天。

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山里的夜總是來的很快,韓童兒忍著傷痛,咬著牙靜靜的沿著地上散亂的足跡,一步一跌的往林子深處走去。頭腦間昏昏蒙蒙,恍恍惚惚,韓童兒只想著趕緊找到村里的獵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全是扭曲的枯藤和樹木的黑影,天色黑濛,地上的足跡幾乎已經看不見了,憑著直覺,韓童兒搖搖晃晃的一點點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林中突然傳出來幾聲呼嘯。韓童兒渾身一冷,一股巨大的危機感從心底涌了上來。強打精神的韓童兒閃到了一棵大樹後邊,還沒等韓童兒藏好,幾個黑影已經將他圍了起來。韓童兒借著樹林間的月光,看見幾只搭在獵弓上的箭頭,幾雙眼楮冷冷的看著自己。原來是獵人隊伍,韓童兒松了口氣,然後眼前一黑,就這麼癱軟下去。

渾渾噩噩之間,韓童兒身上一陣熱一陣冷,腦子里一會是自己妹妹脆生生的呼喊聲,突然又變成了那叫蕭芸的女子微微低頭淺笑的模樣。一會又是碧霞山奔騰的獸群,曇葽恐怖的身影。偶爾大龍淒慘的尸體形貌在面前閃過,一聲聲怪異的獸叫在腦間轟鳴,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停的閃過腦海。不知過了多久,韓童兒被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終于韓童兒醒了過來。睜開眼來,刺目的陽光從天上直直的照的韓童兒眼楮上,刺激的韓童兒雙眼又眯了起來。韓童兒心中一驚,翻身而起,右手伸手去模自己背後的弓囊,卻模了個空。

周圍傳來一陣人聲,幾個男人的聲音正在嘻嘻哈哈大聲的說著什麼。韓童兒才想起來,自己昏迷之前,似乎遇到了一只獵隊。看來自己是被人救了,韓童兒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要是在人類的領地,就是安全的了。放松下來,適應了陽光之後,韓童兒開始四處打量起來。

韓童兒所在的地方是個平坦的石坡地,身邊有堆篝火,已經熄滅了,留下幾根沒燒盡的殘枝還在裊裊的冒著青煙。十幾個獵人裝束的漢子在遠處用砍刀砍著樹木。韓童兒觀察了下,發現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獵人隊伍,里面人他都不認識。

「你醒了?!」一聲訝然從韓童兒身後傳來,韓童兒快速的轉過身,卻拉動了自己胸肋之間的傷口,疼得韓童兒絲絲只吸冷氣。「你的傷太嚴重了,還好你上的藥不錯,傷口已經結痂,過個三五天應該就不礙事了。不過你那條左臂,傷的很重,估計半個月內暫時是不能用了。」說話的人是個中年人,看上去四十歲出頭,頭上頭發都刮的干干淨淨,一張臉倒是挺白淨的,方面大眼,手里拿著一條烤好的獸腿。應該是剛從坡下走上來。白臉漢子微笑著看著韓童兒,眼神中卻有一絲說不明的東西。

韓童兒遲疑的說道︰「你們救了我?」

那白臉漢子哈哈一笑,往前走了兩步,說道︰「是啊,前兩天兄弟們出去圍獵,听見有響動還以為是個大家伙,過去才發現原來是你暈在地上,看你受了傷,幾個弟兄就把你給抬回來了。」說著漢子俯身從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匕首,削了一大塊獸肉丟了過來︰「吃點東西,兩三天沒吃東西,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住。」

韓童兒熟練的右手一翻,就抓住了那塊肉,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幾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韓童兒幾口把肉吃了下去,那漢子又拿出來一個皮袋來,搖了搖問道︰「喝不喝酒?」韓童兒笑著搖了搖頭。漢子也沒多說,自己拔開塞子咕嘟嘟的灌了幾大口酒,袖子一抹嘴角。說道︰「我們是台鹽部落的獵手,兄弟你看起來身板扎實,兄弟們找到你的時候,你背著弓箭,也是獵戶?」

韓童兒點點頭,雖然這群人救了自己,而且面前的人也表現的很和善,但是韓童兒還記得在自己昏過去之前,看見的那幾雙冷漠的眼楮里露出的眼神,那是一種野獸遇到食物的眼神。韓童兒謹慎的說到︰「我是碧霞山外的獵戶。剛進山就遇到了一頭猛獸,被傷了。對了,我的弓箭呢?」那漢子眼神中流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嘴角扯了扯,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來,正是韓童兒的背囊。丟給韓童兒,說道︰「咱獵戶在山里討食吃不容易,那個能說一輩子不被野獸傷幾次的。」說完又灌了兩口酒,撕了一條肉混著吃了下去。繼續說道︰「這里是咱台鹽部的狩獵領地,很少見到外人。兄弟你也是有緣,遇到了我們。不然,不小心遇到幾個猛獸,這條小命就交待這里了。」

韓童兒也是一笑,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把背囊背在身後。左手已經被人包扎起來吊在脖頸上,只能用右手活動。右手模了模身後獵弓頭上飄著的紅布帶。韓童兒又想起了死在陷坑里的大龍,心里一痛。

沉默半晌,韓童兒問道︰「這位大哥,你們台鹽部這段時間可看見有大量獵人路過嗎?」

那白臉漢子听見這話,沉吟了下,說道︰「我倒是沒有遇到,但是幾個兄弟前兩天說遠遠看見一只獵隊從南方繞了過來,沒進咱狩獵領,從西邊繞過去了。」

韓童兒眼神一亮,︰「真的?」

那白臉漢子對著遠處正在伐木的一群人喊聲︰「卡巴,你小子過來,哥哥問你幾句話!」遠處人群中一個大漢應了一聲,疾步跑了過來說道︰「攏哈大獵長,啥事?」

那被稱為攏哈的白臉漢子指了指韓童兒說︰「跟這位小哥說說前幾天你看見的那個獵隊的事情。」

「哦。」卡巴轉過頭來對韓童兒說︰「這小哥莫不是也是那個獵隊的?說起來奇了,咱這地兒幾乎見不到外人,四天前我去林子南邊下套子,做完就爬樹上去休息,沒想到遠遠看見幾十個人,背著弓箭拿著大刀,從南邊林子里跑了出來。」卡巴笑了笑說︰「我還以為是那個部族要來攻佔我們台鹽的獵場呢。就向著那邊吼了幾句,沒敢下去。沒想到那幾十人根本不理我,急匆匆的就奔西邊走了。」

卡巴說道這里,又轉頭跟攏哈說︰「大獵長,咱當時也是怕了,沒敢下樹。你可不能當我卡巴是孬種啊!」

攏哈哈哈笑著說︰「你卡巴下個套子布個陷坑什麼的還成,這膽啊,還得練練。」說著丟過來酒囊︰「來兩口!」卡巴一把接過,喜笑顏開的灌了兩大口酒,擦了擦嘴巴,說道︰「大獵長,那邊兄弟們還忙,沒別的事情我就先過去了。」說著把酒囊丟給了攏哈,就急匆匆的又跑到林子邊上去干活了。

韓童兒尋思著剛才卡巴說的話,幾十口人,說明村子里的獵手大多數還是沒事。但是听卡巴的語氣,似乎他們急匆匆的在躲什麼東西,這就奇了怪了。

正想著,那攏哈走過來拍了拍韓童兒的肩膀說道︰「小兄弟,我看你怕是跟你家獵隊走散了。正巧,我們獵隊要去西南邊巡獵,小兄弟要是沒什麼事情,就跟我們一起,說不定踫上了你家隊伍,你也好回家啊。」

韓童兒抬起頭來,看了看攏哈,攏哈笑的很純淨,又想到自己現在基本等于半殘,左手不能活動,跟著大獵隊走也安全些。就點點頭說道︰「那就謝謝大獵長了!」

攏哈手一擺,說道︰「謝什麼,同是獵戶,都是山林子里討食吃的一家人。些須小忙,不值當不值當。」攏哈接著說道︰「不過小兄弟你要等等,等我們獵隊的小伙子們把幾個排柵弄好,咱們就出發。」

韓童兒懂得,排柵是去遠處圍獵的時候要帶的東西,也就是幾根削尖了的大樹樁,扎成排狀,用藤蔓掛起來布成陷阱,有大的獵物路過觸動就會被排柵擊中。這玩意對木料要求略高,有時候去的地方采木不方便,就要事先準備好才能用。韓童兒點點頭,雖然心里很急躁,但是也只能笑著說︰「大獵長說笑了,跟著獵長一起,這點時間總能等的。」

攏哈不再多說,放下獸腿,掛好酒囊,自顧自的走向那群伐木削樁的漢子哪里去了。韓童兒離的略遠,只听見攏哈在那邊說了幾句,說的內容倒是沒听清。然後攏哈又跟著幾個漢子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跟著一起削起木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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