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列國紀 (九)山谷

作者 ︰ 彼雲之夢

韓童兒走在隊伍中間,周圍都是一群扛著木樁的大漢。這群台鹽部落的獵手居然出奇的強壯,半人粗細,兩丈來長的木樁,這些漢子居然有的腋下一邊夾一根,或者一人抗捆好的幾根在肩膀上,毫不吃力。韓童兒自己估算了下,盡管自己每天都有練習臂力,但是自家院子里的石鎖也未必有這兩根木樁重。只是,韓童兒有些納悶,做柵排的木樁需要這麼大麼?以前韓童兒跟著爺爺進山布置排柵的時候,都是用的胳膊粗細的木樁,最多也就是大腿粗,那已經是為了獵向纏天蟒之類的體形巨大的獸類用的了。自己村子里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粗壯的排柵材料,難道這台鹽部落的狩獵領里有不得了的大家伙嗎?韓童兒心里嘀咕著,一邊跟著隊伍慢慢走著,一邊在心尋思,以前在村里也沒听人說過山里還有其他獵人,這突然出來的台鹽部落真不知道什麼來頭。

韓童兒走在整個隊伍的最中間,周圍都是一排排的*木樁,擋住了視線,看不清這片林子里的情形,只知道腳下是一條寬大的道路。那攏哈偶爾的會過來和韓童兒說上幾句話,韓童兒也听他說到這條路,這是好多代的台鹽部落的勇士和深山中猛獸搏斗慢慢開闢出來的巡守之道。攏哈倒是沒多說,但是那和韓童兒說過話的那叫卡巴的漢子卻非常健談,正好他就在韓童兒邊上,于是一路來不停給韓童兒述說自己部落的英勇事跡,包括腳下這條路,都被他說的天花亂墜,恨不得說不是走在路上,是走在英雄的肩膀上了。

卡巴抗著一根*的樹樁,口沫橫飛的跟韓童兒吹著故事。從韓童兒醒來之後,到現在五天以來,都是這樣,似乎這個卡巴有說不完的話,別的獵人都很沉默,偶爾有一兩個實在受不了卡巴的呱噪,會轉過頭來瞪上一眼,卻不多說話。卡巴往往是回瞪一眼過去,然後滿不在乎的繼續跟韓童兒說著。他也不問韓童兒山外的事情,就是在不停說著自己家鄉的事情,有時候說道開心處,還會哈哈大笑,山里聲音傳的遠,往往會嚇的林子里鳥兒一飛沖天,然後繞林幾圈之後又落在別處。五天過去了,韓童兒身上的傷都好了大半,左臂已經拆了繃帶,雖然不能用力,但是小範圍活動卻不成問題,韓童兒上的傷藥都是在出行之前,巫老強塞給他的,巫老雖然沒有多說,但是看當時在大屋里的村長的眼神,這明明就是不得了的藥劑,果然效果極佳。♀

這會兒卡巴正在說著部落不知道多少代勇士斬殺山林里的妖魔的故事,韓童兒本來滿月復心思,急切的想要走快點,好去尋找自己村子的獵隊,只是偶爾的應一聲卡巴的話語,虛應物事。但是听到卡巴說山林里有妖怪,頓時心里一動,接口問道︰「卡巴大哥,這山里真有妖怪?」

那卡巴今天正說在興頭上,馬上接口說道︰「那還有假!咱台鹽部落從在這山里扎根起,就是跟妖獸搏斗,咱部落里哪個獵人沒遇到過幾個妖獸呢?」咳嗽了一聲,卡巴清清嗓子說道︰「咱部落里流傳這麼一首獵歌,你等我給你唱啊,听完你就知道咱台鹽部落的偉大了。」說完,就真的吼吼唱了起來。

那是一首蒼涼悠遠的歌謠,就和韓童兒每年過年的時候在村中大屋邊上听見的巫老的祈天之歌一樣,卡巴才唱了兩句,沒想到周邊的獵手居然人人都開始一起唱了起來。幾十人在山中吼著蒼涼的歌曲,扛著抱著*的木樁,走在一條寬大的土路上,遠遠看去分外壯觀。

這首歌聲調很奇特,但是卻還在碧霞山周邊的語言之內。個別用詞和韓童兒村里人不同,但是不影響理解。歌里描述在一個黝黑的晚上,一只巨大的妖魔帶著很多怪物來攻打台鹽部落。部落里的勇士洛,帶著三百個獵人,在一個叫龍牙口的山埡,打敗了巨大的妖魔,並且把妖魔分切成了三份,一份埋在西方的瓊崖,一份埋在東邊的關山,還有一份是洛親自掩埋,沒人知道在什麼地方。洛留下願望,希望後輩子孫永遠不要去尋找妖魔的埋葬地方。然後在自己村子外的獅山上化作了一尊石像,永世守望自己的家鄉。

韓童兒靜靜的听著這首獵歌,想象著當年的洛戰妖魔的景象,不由得神情有些恍惚,這首歌讓他不禁想起了當初巫老在大屋給他們這些孩子講的故事,那個仙人的故事。半晌,韓童兒才反映過來這群獵人已經唱完了獵歌,四周又恢復了安靜,連卡巴都不再說話,只是悶頭趕路。韓童兒有些好奇的問道︰「卡巴大哥,怎麼不說了?」卡巴抬起頭,眼神悲傷,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只是抬手拍了拍韓童兒的肩膀。韓童兒心里正在奇怪,這時候,攏哈從前邊繞了回來,走在韓童兒邊上,說道︰「小哥,就快要到我們獵領的西南邊的邊界了。♀等下小哥是要繼續跟我們一起,還是單獨去找自己的獵隊?」

韓童兒掃了一眼周圍,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除了獵隊緩緩在林子里移動的腳步聲,整片林子居然沒有一絲聲音。韓童兒覺得很奇怪,心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似乎有什麼事不太正常,但是韓童兒卻找不到不對的地方在哪里。想了想,韓童兒抬起頭,看著比自己高了一頭的攏哈,說道︰「攏哈大哥,我想自己去找獵隊。」

听到韓童兒這麼說,攏哈也沒多說,只是笑了笑,模了模韓童兒的頭,說道︰「也好,小兄弟你保重,希望你能找到家人,我們不再相見。」韓童兒驚愕的看著眼前的白臉漢子,這句話說的非常奇怪。奇怪的讓韓童兒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攏哈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跟韓童兒說了些這片林子的一些禁忌,然後給韓童兒指了個方向,說道︰「韓小兄弟,如果卡巴沒看錯的話,你家的獵隊,應該是往那邊走了。那片林子過去,再翻一個山頭有個小山谷,是個落腳的好地方,可能你家的獵隊就在那里。」然後轉過身,從邊上一個獵手身上抽了一把砍刀出來,遞給韓童兒,說道︰「你手臂受了傷,開不了弓了,這把刀拿著,防身用。」

韓童兒道了聲謝,接過刀插在腰帶上,緊了緊身上的背囊,深深的給這只獵隊所有人鞠了一躬。獵隊里所有的人都默默的看著韓童兒。沒有一人說話,卡巴想說什麼,卻被攏哈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一下,囁囁喏喏的不再說話了。韓童兒對著大家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往林子深處走去,遠遠的離開了這只奇特的獵隊。

目送著韓童兒在林間的樹叢中消失,攏哈轉過身來,搖了搖頭,對獵隊的人說道︰「走吧,還有兩天的路程才能到地頭。」卡巴狠狠的把手上的柱子往地上砸了下,恨恨的說道︰「」要不是••••••要不是••••••」到底要不是什麼,卻是沒說出來。攏哈轉身看了一眼卡巴,淡淡的說道︰「巫公等的急了,還是趕緊走吧。」說完,提起一捆木樁,扛起來往前走去。整個獵隊其他人也跟著他慢慢也消失在樹林深處。卡巴搖了搖頭,也扛起樹樁,跟了上去。遠遠的,從林中,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輕微如風。

韓童兒輕輕的在山林樹木之間穿行著,這片樹林出奇的安靜,仿佛所有鳥獸都絕跡了一般。只有林間的風聲偶爾傳來。韓童兒默默的走著,心里卻在想著剛才為何會有一絲不安。繞過一根*的樹根,韓童兒終于確定那絲不安從何而來了,是因為韓童兒突然想起來,一路走來,這支獵隊根本沒有停下來打過一次獵,每天夜里休息也基本上不排布警戒,偶爾的有一兩只野獸受驚從林子里竄到隊伍面前,這些人也都視而不見。這不是一個正常獵隊應該有的,而且這支隊伍太沉默了,一路上除了卡巴在不停的說,偶爾的就只有攏哈在招呼大家跟緊的聲音。這只獵隊有怪異,韓童兒自言自語的說道。想了想,韓童兒搖了搖頭,別人總有些秘密,就好像自己妹妹都喜歡藏起東西不給自己看一樣。

韓童兒拿出水囊喝了一口,繼續朝著攏哈說的方向走去,來的路上韓童兒看見了一些被樹枝掛住撕下來的細碎布條,還有一把斷了弦的獵弓,都是自己村里人的常用款式。時間過去了十幾天,路上的足跡都被林中的野獸踩亂又被落葉覆蓋,韓童兒雖然年紀輕,但有一手好的打獵追蹤的本事,能在枯枝敗葉之間發現各種蹤跡,但是地上的足跡隔的時間長了,還是有些把握不住。最後終于發現了一兩個踩在軟泥上的人的腳印,韓童兒才確定自己沒有走錯方向。

一邊走仔細查看路上的蹤跡,韓童兒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才從這片密林中走了出來。眼前是一條小河,水很淺,但是河面很寬。河對岸是一座小山,山不高,但是看上去低矮的灌木密密麻麻覆蓋了整個山體,這種地方在山里最難走。韓童兒在小河中灌滿自己的水囊,輕輕的活動了下左臂,還是不能用力。韓童兒眉頭緊皺,沒有弓箭可用,看來只能靠一把砍刀了。韓童兒模了模插在腰間的那把長刀,緩緩的抽了出來。如果攏哈沒說錯,那麼這座山翻過去就是那個可以住人的山谷了。村子里的獵隊十有**就在那里,但是估計能趕的村里獵隊逃到這里來的東西,肯定也在那附近,說不上就要遇到,這座山,就可能有危險。韓童兒咬咬牙,自己不管怎麼樣,都要去看看情況,那獵隊里面,畢竟有自己的父親和爺爺。

韓童兒伸手想要卷起褲腿,一愣之下苦笑搖頭,原來這段時間在山林里穿行,加上之前和小獸搏斗後綁扎傷口,褲腿早已經被撕的稀爛,包括身上的衣服,也是東一片西一片,被拉出來很多口子。搖搖頭,韓童兒趟水過河,河水不深,最深的水也不過到韓童兒膝蓋。山里的河水,又是初夏,有些冰涼。對岸河邊是一片陡峭的山壁,幸好有幾條*的藤蔓從山崖上垂下來。韓童兒攀附藤蔓爬上山崖,小心翼翼的伏在一片灌木叢中,仔細觀察著周邊的情況。周圍很安靜,並非那種鳥雀無聲的安靜,山里的蟲豸在草叢和灌木里絲絲的鳴叫,偶爾還有一兩聲鳥雀的叫聲。韓童兒看了半天,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弓起身,慢慢的沿著山坡繞行著。

走了小半個時辰,韓童兒就發現不對,周圍開始的蟲鳥鳴叫漸漸的消失了。偶爾還傳來一兩聲奇怪的響聲,就好像山上滾落的石子一樣的沙沙聲。韓童兒越發的謹慎,盡量的藏身在一些矮樹灌木後邊。正行間,突然從腳邊的一堆雜草中,哧溜游出一條小蛇,嚇了韓童兒一跳。小蛇看見前邊有人擋住去路,盤起身子仰起頭,但是卻對著來的方向。韓童兒不及思索,右手一刀斬掉小蛇的頭,正送了一口起,卻看見草叢中悉悉索索,跑出來很多東西,圍住了韓童兒。

那是一群老鼠般的怪物,一身銀灰色的皮毛,一個個的都抬起上半身,兩只小爪子收在身邊,紅彤彤的眼楮盯著韓童兒,也不叫,也不動。就這麼靜靜的圍住韓童兒,這小獸模樣不可怕,但是數量極多,一會兒功夫,韓童兒周邊起碼有上千這種小獸,韓童兒頭皮都炸了起來,作為一個獵人,當然是不會怕野獸的,但是這次這些小獸數量太多太多了。

韓童兒右手持刀,一點也不敢動,那些小獸也就保持姿勢,不動分毫。不久,韓童兒就听見唧唧啾啾的一陣叫聲傳來,前方的小獸自動分開一跳道路,韓童兒不敢動,但是等了半天,那些小獸依然不動。其他地方都充斥著這些小獸,只有眼前有一跳空白的道路延伸到遠處,韓童兒試著輕輕移動了一下,小獸還是沒有動靜,韓童兒往後退了一步,那些小獸就突然唧唧的叫了起來,似乎有往上撲的架勢,韓童兒趕緊停住,小獸又不動了。實驗了幾次,韓童兒發現,只有往前邊沒有小獸的地方走,小獸才不會動。咬了咬牙,韓童兒邁步往前走去,走過的地方立即被一只只小獸涌上佔據,漸漸的身後全是小獸,韓童兒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些小獸在押送著自己往前走一般。

韓童兒心里的奇怪感覺越來越重,這座小山似乎已經全部被這小獸佔據,漫山遍野都是,而韓童兒前方的路卻正好是繞著山邊,漸行漸遠,韓童兒發現自己居然在滿山的小獸看押之下走過了小山,來到了一個山谷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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