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冰殤 第九章 *奪假面見琉璃真顏

作者 ︰ 弦月西樓

幽絕走出一段,精神松懈下來,只覺渾身無力。♀

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倒在樹下,勉強掙扎著坐起身來,倚著樹干休息。

忽聞得水聲泠泠,側頭看時,旁邊一條清淺小溪歡跳著往山下流去。

幽絕倒真覺得有些口渴了,便掙扎起來,蹣跚至水邊,趴在野草之上,伸出雙手,捧起一捧水來,就手里喝了幾大口。

喝完水,收了猿杖,坐到就近的一棵樹下,靠著樹干休息。

面具戴得太久,只覺臉上有些疼痛,便將面具取下,放在一邊。

沒了這面具,山風吹來,只覺涼爽宜人。

幽絕便閉上雙眼,調養精神。

忽覺身邊氣息異動,忙伸手抓出,正抓住一人手腕。

睜眼看時,卻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見被他拿住手腕,那姑娘便將另一只手拍向幽絕額頭,幽絕側頭避開,也松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

那姑娘撤身向後躍出,順手拿走了幽絕放在地上的面具,立在兩尺開外,驚愕地望著幽絕。

暖暖的陽光透過木葉的空隙灑在一張琉璃般的臉龐上,一雙深邃的眼楮隱著凌厲的光芒,抿緊的嘴唇透著幾分警戒,鼻梁挺直,每一處線條都非常流暢。

這是一張絕美的臉,沒有任何瑕疵。

雖然他現在身上所著衣衫滿是血跡污泥、又破爛不堪,但是這一點也沒有將他的俊美減少半分。

幽絕忙將手捂住右邊臉頰,沉聲道︰「面具還我!」

「你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要戴面具?」那個姑娘怪道。

「你看、我說的吧,人家才不像你想的那樣,是什麼丑八怪。」另一個姑娘走了出來,向著先前那位道。

這位身著杏黃衣衫,方才搶了幽絕面具的,卻是一身淺藍衣衫。

「那他戴面具做什麼?裝神弄鬼!」淺藍衣衫的姑娘輸了一句話,不滿道。

杏黃衣衫的姑娘歪頭想了一回,忽拍手道︰「姐姐不是說過,行走江湖有很多危險,他是為了安全!對吧?」

說著,側頭向淺藍衣衫的姑娘笑道。

幽絕听她二人口中之言,心下詫異不已,再模模自己臉上,光滑如玉,並無絨毛的痕跡。♀

忙走到小溪邊,看溪水中映出來自己的臉,左右一般光潔,並無那些白色絨毛。

這是為何?

難道是因為朱厭之力消退?

幽絕看看溪水中俊美的臉,並無半點欣喜。

朱厭興時,生了那些絨毛在臉上,如今臉上這樣光潔,說明朱厭之力已散去,這樣如何能伏得神龜?

如今脂骨草已沒有了,自己不知何時才能恢復法力……

他正望著溪水出神,忽覺一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喂,想什麼呢?」杏黃衣衫的姑娘向著他燦爛地笑道。

她這一拍雖然不重,但幽絕卻疼得彎腰齜牙。

「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你還有傷。」杏黃衣衫忙道。

幽絕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言,忽然搶到淺藍衣衫近前,伸出手去,抓向她手中面具。

淺藍衣衫向一旁跳開,笑道︰「好不講理,怎麼搶人家的東西。」

看她身形速度,亦非等閑,今日自己法力疲弱,不便糾纏。

幽絕瞪了她一眼,轉身往山下走去。

「姐姐,他怎麼走了?」杏黃衣衫道。

「腿長在人家身上,他要走,我有什麼辦法。」淺藍衣衫攤開雙手道。

「他受傷好像還挺重的……」杏黃衣衫道。

「你會治?」淺藍衣衫道。

「不會。」杏黃衣衫搖搖頭道。

「那就是了。」淺藍衣衫道。

「對了!」杏黃衣衫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不是有你清漪姐姐嗎?」

「我清漪姐姐又不認識他。」淺藍衣衫道。

「不認識、也可以治一下吧……」杏黃衣衫望著淺藍衣衫道。

「噢、我知道了。」淺藍衣衫向她笑道,「你是看人家長得好看,所以舍不得了,是吧?」

「哪有,」杏黃衣衫被她這麼一打趣,倒有些紅了臉,低頭道︰「只不過這里荒郊野外的,看他傷得這麼重……我們修行之身,總要行善積德,才好成仙啊……」

「嗯,你這是要行善積德了?」淺藍衣衫彎腰湊近她臉笑道,稍時立起身來道︰「別說我沒提醒你,看他那幅冷臉,怕不領你的情呢。♀」

說著,將手中面具望幽絕方向扔了過去。

幽絕聞得耳後風聲,回身將面具接在手中。

「喂,我這妹妹心好,說要給你治傷呢。」淺藍衣衫向他大聲道。

幽絕也不答言,將面具收了,自顧往山下走去。

「看吧,我可有說錯。」淺藍衣衫對杏黃衣衫道。

杏黃衣衫快走幾步,趕上幽絕,道︰「你傷得這麼重,要趕緊治才行。」

幽絕望了望她,卻並不停步。

「我們認識一個人,她醫術很好的,肯定能治好你。」杏黃衣衫跟上他道。

看他並不回話,又道︰「她就在這里不遠的霧海村,很快就能到的。」

幽絕仍自顧走著。

「下個月就是祭祀神龜的日子了,特別熱鬧,肯定很好玩!」杏黃衣衫又道。

「祭祀神龜?」幽絕忽然停下腳步,盯著杏黃衣衫道。

「是啊,听說是一只好大好大的烏龜!」杏黃衣衫雙手劃了一個大大的圈,興奮滿面地說道,「我也還沒見過呢!」

「那個村子在哪里?」幽絕望著杏黃衣衫問道。

「就離這里不遠,我帶你去啊!」杏黃衣衫道,說著已往前走出。

幽絕便也跟在她身後。

淺藍衣衫則在走在後面,摘了根細長的樹枝在手里,一邊走一邊隨意輕輕拍打兩邊的草葉。

三人向北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來到一個小小的漁村。

看村中來往之人皆是普通漁民打扮。

頭戴一個低低的帽子,身穿著肥大的衣服和褲子,上面還沾著些魚鱗,散發著海水的咸味,腳上穿著一雙看似動物毛皮制成的靴子,應是為了防水而穿的。

杏黃衣衫領著幽絕進到一個簡陋的院子,院中掛著些魚干,一個大水缸中還養著兩條胳膊粗細的長須黑色的魚。

杏黃衣衫在一扇老舊的矮矮的木門前停下,門內正飄出悠揚、歡悅的笛聲。

杏黃衣衫回頭向幽絕身後的淺藍衣衫道︰「姐姐,你先進去吧。」

「好吧,你們在這兒等著。」淺藍衣衫道。

說著,便推開那扇木門,進到屋內。

屋內只有些簡單的桌椅,並沒有人。

淺藍衣衫又走進里屋,一個素白衣衫的女子正坐在窗前桌邊,橫著一根翠笛,輕快地吹奏著。

兩個七八歲上下的孩子正圍著她,听她吹奏。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面貌極為相似,是一對雙生子。

桌子另一側亦坐了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男子,一襲青色長衫,清 臉頰,星目如水,望著吹奏笛子的女子並兩個孩子,面含微笑。

一張破舊的木床上半躺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病容滿面,也正望著這邊。

見她進來,素白衣衫的女子向她眨了眨眼,青色長衫的男子起身來,示意她坐下。

淺藍衣衫的女子向他二人點頭微笑,坐至方才青色長衫的男子所坐之處。

青色長衫的男子走至素白衣衫的女子身後,仍望著三人。

一曲吹罷,兩個孩子歡喜地道︰「真好听!」

「好了,去玩兒去吧。」素白衣衫的女子笑道。

「明天再吹給我們听,好嗎?」小女孩對素白衣衫的女子道。

「好呀。」素白衣衫的女子應道。

兩個孩子便高高興興地牽著手出去了。

「榆兒,又去哪里惹禍去了?」素白衣衫的女子轉頭對淺藍衣衫道。

「我哪有惹禍,只是去山上逛了一下罷了。」榆兒笑道。

「你可是答應了我,要听我的話,我才帶你出來的。」素白衣衫的女子道。

「我有不听清漪姐姐的話嗎?我可听話了。」榆兒說著,起身走到素白衣衫的女子跟前,拉著她的袖子搖道,「對吧,長離哥哥?」又望著素白衣衫的女子身後的青衫男子眨眼道。

這兩人正是青羅峰中的百里清漪和柳默。

柳默望著榆兒微笑道︰「是。」

「看吧,長離哥哥說的你還不信嗎?」榆兒得意地道。

「我才出村一會兒工夫,回來就不見了你影子,不是說讓你在這里等我們回來的嗎?」清漪輕聲責道,「外面人多事雜,你不要總是亂跑,萬一再……」

「不會的了,上次只是個意外,我不會每次都這麼倒霉的。」榆兒道。

「意外?都沒了半條命,把你娘急得跟什麼似的。」清漪道。

「我娘就是這樣,喜歡大驚小怪,遇到一兩個壞蛋,打一架,受點傷,很正常的了,她卻每次都大發脾氣,現在連青思也不許我騎了。」榆兒微微撇了撇嘴道。

「這叫大驚小怪啊?」清漪向她搖搖頭道,「真是……」

「方才去哪里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柳默向榆兒問道。

「清漪姐姐,你听說過脂骨草嗎?」榆兒向清漪道。

「恩,脂骨草是療傷聖藥,對重傷垂死之人,更是有起死回生之奇效,只是長在深山,並不常見。」清漪點頭道。

「這附近的水鳴山上就有一枝。」榆兒見她說得如此清楚,定是有意,可惜自己沒能取了來。

「你怎麼知道?」清漪奇道。

「那天偶爾在雪爺爺的藥書上看到的了。」榆兒道,「我想清漪姐姐一定喜歡,所以就去水鳴山上找找看。」

「這孩子,」清漪笑道,「你便真找了來,我也得听你娘的話。」

「清漪姐姐……」榆兒又抓住清漪的袖子搖了起來。

「可有找到嗎?」柳默在後道。

「這個……」听柳默這麼一問,榆兒忽然想起來,自己還帶了個重傷的人,就在外面等著呢,忙對清漪道,「先別說這個,清漪姐姐,有一個人受了傷,現在就在門外,你幫他看看吧。」

「是什麼人?怎麼受的傷?」清漪聞言驚道,「你有沒有受傷?」

「啊、不是啦,我和小彌都沒事,是那個人自己受的傷。」榆兒道。

「那就好,」清漪松了一口氣道,「既然已經來了,就先看看那個人的情況吧。這里不方便,讓他到外間吧。」

說著,望了望床上半躺著的人。

那人對他們幾人道︰「我不礙事,姑娘你看著方便就行。」

「唐伯,你先休息一下,」清漪和柳默走至床前,對那個人道︰「我們先出去看看。」

「好,有什麼需要,盡管說,別客氣。」那人道。

「多謝。」柳默對他道。

「謝謝唐伯。」榆兒亦對那人道。

三人便出來,開了門,杏黃衣衫與幽絕還在門外等候。

「小彌,先進來吧。」榆兒對杏黃衣衫道。

見門開了,小彌先跳進屋內,道︰「怎麼這麼久?」

又一個勁兒地向著榆兒眨眼楮。

榆兒向她點點頭,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放心,保證還你個活蹦亂跳的如意郎君。」

「別瞎說!」小彌紅了臉,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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