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懿!」在心懿絕望之際,她猛地听到富森在喊她,顧不上心中的恐懼,大叫一聲,「富森,我在這里!快來啊!有狼!」。♀霎時間,狼群便迅速包圍心懿,隨時準備撲上來,而富森舉著火把,騎馬向心懿奔來。
只听「嗖」的一聲,一只野狼伴著慘叫聲倒下,而富森趁此機會打馬沖到心懿跟前,跳下來,將心懿護到身後,又一揮馬鞭,馬一轉頭,向營地的方向奔去。「我們需要外援。它會報信的。」富森看著心懿,寬慰地拍了拍她,讓她鎮靜下來。
四周彌漫著一股帶著血腥的惡臭,草原之夜靜謐無聲,只余狼群呵哧呵哧的呼吸聲,還有那呲呲作響的磨牙聲。心懿躲在富森身後,不敢抬眼去看那綠幽幽的凶光,和一顆顆染過鮮血的尖利獠牙。氣氛越來越緊張,冷汗順著心懿的臉頰不住地往下淌。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富森拔出軟劍,目光緊緊鎖在頭狼的身上,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狼王,群狼無首,便會自亂,可要怎麼才能傷到狼王呢。
「心懿,你現在能動嗎?」富森仍盯著狼群,微微側頭,問道心懿。心懿試了試,還是沒辦法站起來,嘆氣道,「沒辦法,腳踝腫得太厲害了,站不起來。」。
富森順手拋給心懿一把短刀,決然地說道,「我先把狼群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但如果有狼靠近你,你就狠狠刺下去,記住,別怕!」。「你……那你怎麼辦?」心懿憂心忡忡地問道,眼中閃著擔憂和害怕,她不想讓富森為她涉險。「你別管我,我的功夫好,這幾只狼算不了什麼。」富森狀似輕松地說道,他雙腿前後開立,躬著上身,緊握軟劍。
富森毫不費力的一個閃身,將劍刺進一只狼的胸膛,又輕巧地躲避了另一頭狼的襲擊,臉上絲毫未有驚慌之色。狼群從四面八方撲向他,而富森總能從容不迫地找到缺口,各個擊破,步步為營,巧妙地化解狼群發起的一次次攻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富森雖然有些體力不支,但狼群也是疲憊不堪,它們只能圍著富森轉,並不打算在短期內再發起進攻。♀心懿的心緊緊地揪著,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富森,她雖然知道富森武藝高超,但要面對那麼多的惡狼,他也支撐不了多久。「小心!」富森的高喊聲讓心懿回過神來,不知何時,她的身後竟出現了一匹狼。心懿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將短刀舉起,那一匹惡狼便朝她撲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青色身影猛然沖到心懿跟前,一把推開她,大叫一聲,「躲開!」。心懿在草地上滾了幾下,艱難地爬起來,卻見富森被一只凶狠的狼撲倒在地,鋒利的前爪死死地摁住富森的雙肩,獠牙往他的脖子處刺去。富森忙用力抵住它的脖子,生死關頭仍聲嘶力竭地喊道,「心懿……十四阿哥他們就要來了,不要管我……你要撐住!」。
周圍的狼群好像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不住地嗷嗚著,似是在給制服富森的狼叫好,而在心懿听來,這聲音卻陰冷得讓人膽寒。轉瞬之間,淚水奪眶而出,心懿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富森被狼咬死,她一把握住短刀,奮力爬到富森身旁,用刀撐著地面,忍著劇痛,一點點站起來,猛地一抽刀,向那狼砍去。
刀順著心懿向下摔去的慣性狠狠地砍在了狼的脊背上。趁狼仰頭哀嚎之時,富森一腳抵住那狼月復部,手腳並用,一撐,將狼踢向狼群的方向。「富森!」,心懿爬到富森跟前,扶起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卻見左肩有幾道猙獰的傷口,不停往外淌著血。
心懿顧不得自己的傷痛,費力撕下衣擺,趕忙幫富森包扎好傷口。「我沒事。」富森寬慰地拍了拍心懿的手背,扯出一抹微笑,但不斷滴落的冷汗暴露了他此時刺骨的痛,「我們還沒有解決這些狼呢,不能倒下!」。
「嗯!」心懿隨手抹了抹淚,堅定地點了點頭。「傻瓜,別哭。」富森的手顫抖著,輕輕地為心懿拭淚,用力握住她的胳膊,直視著她,鄭重地說道,「記住了,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你都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幸福!你答應過十一阿哥,現在也要答應我!」。
富森輕柔地撫過心懿的面龐,好似撫模著一件稀世珍寶,目光清冽而決絕,堅定地說道,「心懿,記著,我喜歡你!如果能活著回去,我要娶你!」。語畢,富森用軟劍撐起身子,右手揮舞著短刀,向狼群砍去。
「富森!我不要你死!我喜歡你!你一定要活著,你只有活著,我才能嫁給你!」心懿看著奔向狼群的富森,大聲哭喊道,只有在這生死存亡的之時,她才看清了自己對富森的感情,一幕幕回憶浮現在眼前,欽天監的初遇,神武門上溫暖的披風,梨花樹下的琴簫合奏,雲棲竹徑的驚心動魄,蘇州沈園里的各色美食,胤婚禮時的窘迫尷尬……不知什麼時候,這些記憶已經刻在了心懿的心底,融入了她的生命。
「快!他們在前面!」胤禎高喊聲劃破天際,一把把火炬將夜空映得通紅。
「胤禎!我們在這里!」心懿高聲呼救道,現在能救自己和富森的只有胤禎他們。御林軍迅速圍住狼群,搭弓放箭,箭雨之中,狼群發出陣陣哀嚎,一匹匹狼應聲倒下。
「胤禎,快,快救富森!」心懿一把拉住胤禎,指著俯臥地上躲箭的富森,急切地說道。「好!我去救他。海青!護送心懿格格回去!」胤禎招手,對一旁的御林軍統領海青吩咐道。「不!我要和富森一起回去!求你!」心懿拉著胤禎不放,只有看到富森平安她才能放心,她斷不能自己一人先離開。
「你好些了嗎?」心懿一瘸一拐地端來一杯茶,先用帕子潤了潤富森干裂的嘴唇,才一勺一勺地將水喂給他。「你可算是醒了。太醫說,要今兒再不醒來……。」心懿的眼角閃著熒光,似是很開心卻又哽咽地說道,「你要再不醒來,我是不是得守望門寡了?」。
正如心懿所料,當日雪梅返回營地時,迷了路,等她找到人求救時已是黃昏時分。而正因為迷路,雪梅指不清具體的方向,胤只能派眾人往各個方向尋去。而戌時末,留守營地的胤禎卻見富森的馬跑了回來,便知富森找到了心懿。胤禎趕緊向康熙請命,調動御林軍,在識途老馬的帶領下救回了因失血過多而奄奄一息的富森和因崴傷而無法動彈的心懿。
富森被抬回來時已經昏迷不醒,康熙命令太醫務必全力救治,才撿回了一條命。雖然處理了傷口,不過幾日來,富森高燒不退,眾位太醫均束手無策,心懿想到了物理降溫法子,就將帕子浸在度數最高的陳釀中,再往富森的身上擦拭。
三日之後,富森才悠悠轉醒,而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疲憊地趴在他床頭,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的心懿。「自己最狼狽的樣子好像總是被她看到。」富森咳了咳,輕撫著心懿的腦袋,暗自想到,「也許緣分真是天注定。今生能有她,真好。」。
「心懿,富森,對不起!哇……對不起!我太沒用了!」雪梅淚眼婆娑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著說道。「八嫂嫂,你別這樣啊。」心懿支著拐杖,費力地走近雪梅,把她扶起來。「我……我……我真笨!」雪梅抽噎著,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我居然能在回來的時候迷路了!我居然說不清你在哪里!是我害了你們!」。看著雪梅自責愧疚的樣子,心懿只能開解她,畢竟這事誰都不曾料到,命中她也許該有此劫。不過,心懿還是挺感謝這次遇險的經歷,至少,它讓自己看清了富森與自己間的感情。
勸解了一會兒,雪梅才停止了抽泣,她讓下人提來一個食盒,一層層地打開,只見里面滿是靈芝,人參等補品。「這些給你們補身子,千萬別舍不得!」雪梅將食盒塞進心懿懷中,叮囑道,「過幾日,九弟從京城藥鋪里調來的補藥也要到了。你們先吃我這個,記著,一定要把病養好了,否則落下病根可就麻煩了。」。雪梅絮絮叨叨地交待了好一陣,又叮囑了一番,才回去準備胤的晚膳。
「她可算是嘮叨完了!」心懿一坐下來,舒了口氣。「沒想到啊!」富森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地笑道,「別看咱們八福晉平日果敢勇毅得很,可真要哭起來也是梨花帶淚似的,還哭個不停。今兒算是遇著奇景了。」。
「喲,你該不會認為我欺負咱們八福晉吧。」心懿眯起眼,有些危險地看著富森。「媳婦兒,別吃醋啊!你要一把掐死了我,你可不就真成守望門寡了?」富森故作驚恐地擺著手,壞笑道。
「誰……誰是你媳婦了?」心懿低下羞紅的臉,小聲斥道。「誒,可剛剛有個金釵年華的格格還說,‘你要再不醒來,我是不是得守望門寡了?’。這格格是誰啊?」富森故意往四周看了看,目光鎖定在心懿身上,調侃道。
「你!」心懿的臉羞得更紅了,打了下富森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相信我,我們能白頭到老。」富森專注地凝視著心懿,溫柔地對她說道。
「不過,我可不想過一兩年就嫁你哦。」心懿撇了撇嘴,故意不看富森,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三年後也才十五歲,還要參加選秀,不能私自婚配。就是十五歲,嫁人也太小了!」。「所以呢,」心懿看到眼中略顯焦急的富森,故意拉長聲音調他胃口,卻又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打算等十六歲那年再考慮這門親事。在此之前,你可得好好表現,通過各項考驗,否則,我可不會答應哦。」。
「你打算讓我過五關斬六將?」富森的眼中滿是笑意,只要心懿不拒絕,他不怕等幾年。「對!我提醒你哦,我的眼光可高著呢!」心懿重重地點了點頭,燦然笑道。
「富森啊,傷可好了?」康熙看到心懿和富森前來謝恩,關切地問道。「回皇上。微臣的傷已經痊愈。還要多謝眾位阿哥,心懿格格和太醫們的照料。」富森恭敬地跪倒叩首。「起吧。你這次甚是英勇啊!」康熙頷首贊嘆道,「朕也想不到給你什麼賞賜,你想要什麼,不妨和朕說說。」。
富森思索了一陣,緩緩答道︰「臣听聞陳夢雷正在編纂《古今圖書匯編》。臣想入仕翰林院,協助陳夢雷完成這部堪比《永樂大典》的巨制。」。語畢,富森再次伏地叩首。「哦,你為何想到幫助陳夢雷編纂《古今圖書集成》啊?」,康熙欣慰地看著富森,問道。「臣聞《古今圖書匯編》規模龐大,卷帙浩繁,就初稿而言,便有歷象、方輿、明倫、博物、理學、經濟六個匯編。臣自幼通讀百家,但仍有許多不解之處,所以想通過協助編纂,博覽群書,既能幫助陳夢雷完成巨作,又可以豐富自己的知識。請皇上成全。」富森侃侃地說道,眼中透著希冀和自信。
「好!」康熙親自扶起富森,點點頭,稱贊道,「不愧是納蘭性德的兒子!朕當年和你阿瑪談詩論賦時也就和你一般大。現在看到你能繼承你阿瑪的衣缽,朕心甚慰啊。梁九功,傳旨,返京後納蘭富森入仕翰林院,協助三阿哥胤祉和陳夢雷編書。」。「臣謝主隆恩。」富森再次跪下謝恩。心懿為富森而感到高興,能夠協助陳夢雷完成《古今圖書集成》一直是他的夢想,而此時,他離他的夢想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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