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索額圖因「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罪,被康熙拘禁宗人府,不久死于幽所。♀而六月,康熙的親兄弟恭親王常寧和裕親王福全相繼病逝,康熙痛徹心扉,親往祭奠,紫禁城沉浸在一片悲戚中。
「心懿,你也勸勸胤吧,他已經跪在裕王府整整七天了,雪梅也勸不動他,你去試試吧。」良妃頗為無奈地搖頭嘆息著,她知道胤對福全的感情,也清楚,也許在胤心里,福全才是父親,而康熙只是皇上。
「我想想辦法,良娘娘。」心懿來來回回地撫著琴弦,思索著,她絲毫不知該如何勸說胤,畢竟福全是第一個賞識他的人,是給了他父親一般關愛的人,也是堅定支持他的人。如果,福全能活到康熙末年,也許,胤就不會落得如此慘淡的結局了。可惜,歷史沒有如果,雖然眾位太醫盡心竭力地救治,終究無力回天,福全還是在他該離去的時間走了。♀
「心懿,這兩年,雖然皇上愈發提拔他,但我總覺得,皇上也越發戒備他。現在裕親王一走,就又少了一個能在皇上跟前說得上話的人。」良妃長嘆一聲,擔憂地說道,她知道,自己的背景只能拖累胤,她明白,只有如裕親王般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在康熙面前為胤美言,而現在,裕親王的去世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娘娘放心,心懿相信八哥哥會好起來的」心懿婉言安慰道,她緩緩地撥動琴弦,借一曲《平沙落雁》讓自己和良妃都放松下來。
「你的琴技越發高深了。」良妃欣慰地笑了笑,慨嘆道,「一晃眼,就十年了,你也是豆蔻年華的婀娜少女了,真快啊!」。「娘娘何必傷春悲秋,感慨時光飛逝呢,不論過去多少年,娘娘還是娘娘,八哥哥還是八哥哥,心懿還是心懿,我們都在你身邊。」心懿莞爾一笑,柔聲說道,她清楚,即使衛氏從貴人升為妃,依舊不得康熙寵愛,只是在這寂寞的深宮中虛度年華,而心懿能做的,就是借學琴之名,到偏僻的咸福宮來陪陪這個早已忘了丈夫,一心牽掛著兒女的母親。♀
「心懿明年也要選秀了,可有什麼喜歡的人,我相信胤會幫你的。」良妃拉起心懿的手,慈愛地輕撫著心懿愈發端莊秀麗的面龐,真誠地說道。「怎麼所有人都在和我說這事。」心懿俏皮一笑,淡淡答道,「我有喜歡的人,他也喜歡我,我相信我們能在一起。」。
「那就好,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要給你添一份嫁妝。」良妃開懷而又釋然地笑了笑,在她心里,心懿就是自己的女兒,這個乖巧伶俐的孩子轉眼間也到了嫁人的年齡,身為母親,她也只是希望心懿和她的良人能白頭相守,平安終老。「娘娘,那我就等著你的嫁妝了。」心懿笑著重新坐回琴旁,她知道良妃的手頭並不寬裕,但她也明白,良妃一直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她不能回絕一個母親的心意。
次日,心懿陪同佟貴妃來到裕王府祭奠福全。剛走進靈堂,心懿便瞧見跪在靈位前,燒著冥紙的胤,只見他雙目無神,甚至有些空洞,眼下的淚痕清晰可見,動作機械地將一張張紙錢放進火盆中,面無表情。
心懿不由得感到痛心,她知道,福全于公于私都是最關心最支持胤的皇族長輩,他的去世,對胤在政治上和感情上的打擊都是極重的。但她不願意見到如此頹唐的胤,在她的印象中,胤始終是意氣風發,充滿自信的,而不是這幅無助,孤獨的樣子。
趁著佟貴妃勸解裕親王福晉的時機,心懿跑回靈堂,命人提來一桶水,一把澆在了胤的頭上,不顧眾人驚詫的目光,揪著胤的衣領,大聲喊道︰「八哥哥,你醒醒!裕親王走了!他已經走了!可你還活著!」。心懿指了指胤,胤俄,胤禎,和雪梅,對胤嚴肅地高聲說道︰「你的兄弟,你的妻子,還有我,你的妹妹,都在這里!良妃娘娘在宮里記掛著你!我們都會陪著你,我們也都需要你!你如果就這麼病倒了,你對得起我們嗎?對得起嗎?」。
心懿一把放開胤,胤跪不穩,趴在了地上。一旁的雪梅趕忙沖上來扶,卻被胤攔住。「八嫂,你讓八哥自己清醒一下吧。」胤微微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他明白心懿的目的,他們勸解胤不知多少次了,可胤還是不肯離開,也許只有心懿的法子才能讓胤想通,只有胤自己想通了,才會站起來。
良久之後,胤握起拳頭,用力撐著地面,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恢復了以往的自信和果決。他慢慢爬起來,對眾人說道︰「伯父臨終前,對皇阿瑪夸贊我‘不務矜夸,聰明能干,品行端正’,我要對得起他的評價,我會像皇阿瑪證明,我確實是伯父說的這樣。」。胤拖著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向福全的牌位,鄭重地跪下,叩首道︰「阿牟其,胤定會遵循您的教導,堅持自己的理想,勇往直前。」。
心懿看著胤,百感交集,她知道胤的「勇往直前」指的是什麼,她有些後悔,難道剛才自己的話再次激起了胤爭奪皇位的斗志?但看著胤堅決的神情,她卻不想再說什麼,畢竟,即使沒有自己,他也會在這條不歸路上走下去,直到萬劫不復。而心懿覺得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痛苦的時候給他一絲安慰,在他失意的時候給他一些鼓勵,在他落敗的時候給他一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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