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正在愣神,喬澤忽然推開門,低低叫了一聲。
扯斷了艾薇自責內疚又矛盾的神思,看見他,方才的想法便吞回了肚子里。
summer身上雖然流著喬家的血,但是喬家未必真的需要這個孩子。說不定summer的出現會讓喬先生陷入為難。
不管是蘇瑞還是沈墨凝,或者是其他女-人。喬先生想要生,怎麼會缺?更別說她的孩子,喬先生根本不需要。
喬明遠抬起眼,淡淡望著喬澤。老狐狸人老了心里卻像明鏡似得。
這一次袁央回來,變化不少。感覺不像從前了,以前是百分百被喬澤吃的死死的。現在的喬澤,恐怕都駕馭不了他家小央兒。
「什麼事?」語氣中帶著淡淡的不耐煩,好像喬澤多不受歡迎。其實老狐狸心里盤算著,他趕緊把袁央一起帶走,多培養培養感情。
小老虎果真不負期盼,將輪椅往里轉了一圈。
「我想洗澡不方便,找小央幫我一下。」
這個理由,喬澤知道艾薇絕不可能當著喬明遠的面拒絕。而且他的腿也確實不方便,這麼熱的天總是要擦澡的。
艾薇眸中明顯閃過一絲不願意,可在喬明遠面前她不可能拒絕。尤其喬澤還是因為救她才變成這樣。
「去吧,都早點休息。七天後一起去給你們大姑過頭七,別讓外人笑話了。尤其是你,今天那是什麼場合,怎麼能說走就走。」
喬明遠暗沉的眸子里透出一絲慍怒,喬澤老實的點點頭。艾薇頓時想起,今早是她給喬澤打的電話。
正欲張口,就听喬澤道︰「走吧,讓爸也早點睡。」
和喬明遠道了晚安,推著喬澤離開了書房。蹭著步子等著電梯,微微皺著眉,明顯在天人交戰。
「就這麼不願面對我?」
剛進電梯,喬澤就這麼冷不丁沉沉問了句。艾薇一時間尷尬寫在臉上,似乎自己很沒風度。
她就是面子薄,要是在無恥一點。就該直接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她和他已經沒關系了,又不是他的佣人老媽子,憑什麼幫他洗澡。
他救了她又怎麼樣?又不是她要求的!
「你覺得呢?我應該面對你嗎?」說話間已經到了三樓,正要將他推回他的房間,就見他拉了剎車。
「去你房里吧,那邊浴室大幣較寬敞。」
暈死,還真是要洗澡。難道是她想多了?怎麼總覺得他好像另有目的似得。
將他推進房間,這屋子還保留著從前的模樣,他不來的時候倒就當賓館似得睡。他一進來,帶著記憶卷土重來。
剛踏進門,艾薇就感到一股濃濃的怨氣撲面而來。
這是沈墨凝的意念嗎?還是她太敏感,不願再和他獨處。
「你的腿沾不了水,我就幫你擦擦背吧?」
這是她現在能做到的極限了,雖然從前她一直希望能和喬澤白頭偕老。一輩子不離不棄,生死相依。可如今她才發覺,女-人最聰明的投資不是在男-人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唯有這樣才是只賺不虧。
「好,水溫涼一點。」
喬澤就像是听話的孩子,老老實實坐在那,看著艾薇用皮筋扎起頭發,一邊往浴缸里放水一邊試著水溫。
她的側臉十分恬靜,還和從前那少不經事的小女孩一樣。修長的脖子下是精致的鎖骨,長長的胳膊在浴缸里攪著水。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奔三的女-人。以前她也給他放過洗澡水,可他總是嫌多余,甚至從來不在家泡澡。白白辜負了她那麼多美意,如今斷了腿也才有資格求。
嘩嘩的水聲,沖走了不少尷尬,她緩緩站起身。
忽地猛然拽上浴簾,本就沒什麼承重力,撕拉~簾子從桿子上扯了下來。人也後退著被浴缸沿絆倒跌進了水里,驚起巨大的水花。
喬澤根本顧不得多想,摁著扶手就站了起來,一個箭步沖上去。沒拉上她,自己卻也跟著撲進了浴缸,還好這浴缸大。艾薇眼疾手快撐住了他的身體,才避免被砸死。
「有沒有事?」焦急的問著,忘了自己此刻也是她的負擔。
還好水沒有放滿,不然現在腦袋恐怕已經入了水。
「你能站起來嗎?」試探問著,使勁將他往上推了推,努力抬著脖子正往他的腿上瞅。
喬澤連忙撐起身體,站起來不多會,直接坐到了地上。
腿上鑽心扯筋的疼,可他不會讓艾薇知道。臉上浮起淡淡笑意,「這麼大個人,小腦還是這麼不發達。」
艾薇努力從浴缸里坐起來,衣服都濕透了。本來夏天的料子就薄,這一沾水全部貼在身上。
里面那波點白色的蕾-絲*清楚的顯示出來,她輕輕環上胸。
「頭暈了一下而已,哪有小腦不發達。」說著站起身,可也不能讓喬澤坐地上吧?
伸出手,將他拉起來,喬澤自覺的攬上的她肩,身體一半重量倚在她身上。由她扶著往外走。
濕漉漉的觸感難受極了,尤其是他滾燙的身體貼著她,更是不自在。
「你先坐一下,我去換個衣服。你要嗎?」
「要,幫我拿一下煙灰色那套家居服吧。」
艾薇自己先換了身衣服,又去喬澤臥室幫他找衣服。打開衣櫃,一點都不像單身男-人的衣櫥。
西裝一排,襯衣一排,家居服,領帶,褲子,分類的比她都要細致。
這就是喬澤,對生活要求非常嚴格,他的每一件衣服都夠她買好幾身。什麼衣服搭配什麼領帶,什麼鞋子,都是有標準的。
不像她,就算做了服裝設計,也時不時會很隨意。有時候嫌麻煩,短褲配人字拖也不是沒有。
可喬澤絕不會那麼穿,就算下輩子再投一次胎,他肯定也是穿的周周正正,無可挑剔。
指尖劃過一只只衣袖,找了半天也不見那煙灰色的家居服,正想著要不要隨便拿一套,眼神一滯。不自覺將貼著衣櫃內里的照片拿了出來。
這是他們的結婚照?
照片上,她青澀的就如剛剛結果的隻果,臉上帶著那麼一分期待和隱隱的甜蜜羞澀。而喬澤一臉冷峻,似乎不是照相而是裝酷。
他怎麼還留著這照片,還放在衣櫃里?指尖輕輕觸上自己含笑的臉頰,這才恍然覺得過去了三年,她再也不是從前的袁央了。
「拿個衣服都那麼慢,不會又摔了吧?」
正在這時,喬澤聲音在門邊響起,進來的一瞬表情凝住了。
「你在做什麼?」冷沉中陡然生出一絲慍怒,搖著輪椅迅速靠近,一把從艾薇手里奪過了照片。
「抱歉,我……」剛說出三個字,才猛地想到,她為什麼要道歉?
這照片也有她一半,怎麼說她都是女主角。干嘛要給他道歉!皺起眉,抱上胳膊。
「喬澤,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故意的?」喬澤挑起眉,一臉不可置信。抬手指向掛在*邊簡立衣架上的煙灰色家居服,那意思很明顯了。
他已經告訴她要拿這一套,那麼顯眼的位置她為毛會直接去開衣櫃?
艾薇一陣心虛,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進門就直接沖向了衣櫃。她承認,那個瞬間就像是好奇心被勾著的小女孩,好像衣櫃里可以看見不為人知的秘密似得。
帶著一股莫名的興奮感,就開了……沒想到……
「一般正常人都把衣服掛在衣櫃里,誰想到你會放在那。」可不管怎麼樣,她就是死不承認。有本事咬她啊!
第一次,她也有了無賴的潛質。
說罷,重重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仰著脖子沖了出去。
溜回自己房間,頓時整個人都萎了下去。那大大的結婚照刺激著她的神經。喬澤怎麼會把那照片放在衣櫃里?
不想看見的話,應該隨便丟在哪個不常光顧的角落里。放在衣櫃不是天天都能看見嗎?
就像是小時候,她總會把覺得很重要的東西臧在櫃子里。每天都可以看見,別人又不知道。那是屬于自己的小秘密。
喬澤將照片重新塞回櫃子里,心中燃起無以名狀的期盼。就像是一直默默守護一個人,終于有一天那人回頭了,剛好看見。
說不清的滋味在心里發酵,可隨之又想起那黑色玫瑰刺青。
「開門,我們談談。」這女-人動作可真快,竟把房門反鎖了。
艾薇坐在chuang邊,腦子亂歸亂,可這並不影響她的理智。雖然心里有點蠢蠢欲動,但如今什麼感情也比不上她對summer的愛。
「我要睡覺了,你自己隨便擦擦吧。」說睡就睡,直接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就好像外面的喬澤能看見似得。
可喬澤不依不撓,「你要不開門就這麼談也行,錦星失火的事已經有眉目了。我的人在現場……」
噠——
門開了,艾薇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喬澤旋起笑不客氣的進了屋。
「可以繼續幫我擦澡嗎?」
「你先告訴我是誰放的火。」
「我告訴你,你就幫我擦?」艾薇沒好氣剜了他一眼,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男-人的腦神經果然和女-人的回路不一樣。
「你愛說不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肯定也知道我是清白的了。至于放火元凶是誰,反正和我也沒什麼關系。」
說著,艾薇就要往內室走,喬澤立即拉住了她。
「當然和你有關,因為……」故意頓住,見她皺著眉,似乎所有好奇心都被他調動了起來。唇角漾得更開,抓著她手的大掌還捏了捏才緩緩接道︰「你還是喬太太,錦星怎麼也有你一半。」
听他說完,一顆收緊的心漸漸放下,狠狠抽開手。
「不要隨便給我扣帽子,我可擔不起。」說著走進浴室,重新放開水。
再回頭時,喬澤已經月兌了上衣。天啊,這男-人簡直比女人還白,就是肌理分明,看上去又多了幾分野性。
可還是太白了吧?眼神在他六塊月復肌上來回掃,嘖嘖,身材真是不錯。以後summer該像喬澤多一點才好。
因為她是敏感皮膚,雖然平素看起來細如凝脂,但對很多料子都過敏。經常是一個不小心就會一片紅疹。
「你老公身材好吧?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喬澤笑嘻嘻說著,開始拉皮帶扣。艾薇立即跳了起來。眼前又是一黑,還好這次有了先見之明,先扶住了牆。
「你要干什麼?」
「洗澡不月兌了怎麼洗?」
「我不是說了只給你擦背嗎?」這男-人怎麼回事,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一點都不懂自律。
「是啊,你給我擦完背我自己在擦擦別的地方啊。」喬澤倒顯得有幾分無辜,好像不純潔亂想的人是艾薇似得。
「那就等我給你擦完背再月兌。」
「那樣會把褲子弄濕。」
「濕了就濕了,反正你又不會繼續穿。」喬澤每天都會換衣服,絕不會和頭一天穿重復的。尤其是西褲,上面連個褶子都會熨平。
撇撇嘴,就像受了欺負一樣。
艾薇走上前將他推到浴缸邊,擰著毛巾,一下一下幫他擦拭著身體。
以前,她根本沒有機會距離喬澤那麼近,更別說觸踫他。
他就像躲著瘟神一樣,看她的眼神里都帶著嫌棄。明明是個正妻,在他和沈墨凝面前,就是不折不扣鳩佔鵲巢的小三。
雖然有過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大概還多些的肌膚之親,但這樣的接觸真的是第一次。
心無雜念,心無雜念,可觸踫著他寬闊的背脊,傳遞到手指上滾燙的溫度,還是讓她不由的發怔。
這男-人從不去健身房,從哪里來的一身肌肉?
順著毛巾往下,忽然手停了下來。看著腰間那長長一道疤痕,抿了抿唇。
這是小時候那場綁架中留下的吧?當時她被一起綁了,喬明遠一直不松口。為了威懾喬明遠,大姑姑就拿她開刀,本來這刀子要割在她身上的。可就在那一瞬間,喬澤拼盡力氣撲了過來,一刀劃上了他的後腰。
可能大姑姑並沒有真正想傷害喬家的骨肉,看見喬澤流血主動打了120。
「很有男-人味吧?」
喬澤背後像是長了眼楮一樣,低低問著。艾薇哪里听不出,他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回來這麼久,頭一次沒有和他對著來,點點頭。
「是挺有味的,背這麼大條蜈蚣,以後再遇到綁架可以拿出來嚇人了。」
嘴硬,喬澤依然從里面听出了擔心的味道。大姑姑當初綁架他是為了他的二叔,可直到大姑姑被趕出喬家,他二叔也沒有出現。將所有罪責都推在了大姑姑一個人身上。
不過,在大姑姑被趕出喬家一個月後。喬澤差一點再次被綁,只是喬明遠有了防備。每天他上學都有保鏢跟著。
那次未遂,他收到了一封信,面上是給他其實是給喬明遠。
信上說,他早晚要回到喬家,奪回屬于他的一切。那時候喬澤並不能完全懂得這些,只隱約記得喬明遠震怒下將他二叔從族譜上除了名。
這件事袁央也知道,雖然那時候她剛來喬家不久,連說話都不利索。
可卻像個小保鏢一樣,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不知道是不是想要保護他。
明明是個愛哭鬼,明明自己才需要被保護。可她就是那麼認真的堅持著。
有一次,一個路人向他問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長得不夠善良。她直接攔在了他身前,水靈靈的大眼楮一直瞪著人家,後來那個人連路都沒問便走了。
這次大姑姑去世,不光是她想起了這件事,他和喬明遠同樣想起了喬家二叔的信。對于喬家二叔,喬澤根本沒有印象,似乎在他出生前他就離開了喬家。
當年的事,喬明遠又諱莫如深,所以作為晚輩他們都不是很清楚。
「放心吧,我已經不是小時候的喬澤了。不會那麼容易被人欺負。倒是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回來?」
第二次談起這個話題,艾薇眸中閃過一絲抵觸。
她以為這麼久,以他的能耐至少該查到些什麼。怎麼連許奕蕭都不如,可轉念一想。許奕蕭那樣的人神秘莫測,真正的身份她都搞不清楚呢。
而喬家畢竟是正經生意人,比不得許奕蕭的野路子也是正常。
「我說了你也不會信,何必糾結呢。你放心,我不會在喬家久留。也許是一段時間,最長也不會過一年。我不會打亂你們的生活的。你該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不必因為我感到負擔。」
把話一次性說開也好,省的日後困擾。
可似乎喬澤並不像她想的那樣,想要劃清界線。
「你不說你怎麼知道我會不信?你這次回來我看得出,並不是出于你自願。可既然再回到喬家,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不管我們以後的關系是怎樣,我都希望我們還是一家人。」
說著,喬澤轉過身,熠熠的眼眸在暖色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明亮。
艾薇下意識躲開他的視線,喬澤不止一次說過,他們是一家人。
可對于這個一家人的定義到底是什麼?
他們做過夫妻,再怎麼跨過這道坎,回到最開始兄妹的身份?
不可能的,從她愛上喬澤的那一刻他們就不可能是兄妹了。即便是暗戀,意義也是不同的。
那個時候,她希望和他在一起,希望永遠和他在一起。
不僅僅是因為單純喜歡,而是感覺除了他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雖然她永遠不會告訴他,但這一點她早就有覺悟。
即便是過去三年,至今她心底最深的地方,除了喬澤也就多了一個喬澤的兒子。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到喬家,說不清,也沒辦法說清。擦好了,你早點回去睡吧。」
「你不信我?」
呵,艾薇抬眼看著他,何來信不信之說。他們之間沒有那種默契。
「我已經說了,你這不是不信嗎?」
放了浴缸的水,簡單擦洗一下,自己也準備泡個澡。
今一大早被沈墨凝攪了一通,一天心情都不順。沈听語也突如空降,說語橋閑庭比同期下降了百分之五的點。
雖然做不做語橋閑庭的總監已經沒有什麼意義,老頭子也沒在給多余的指示。但她認為,這也是一次鍛煉的機會。畢竟以後她得自食其力的養活summer。
喬澤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不禁的皺眉。怎麼才能讓她信任他?
「小央,你知道黑色玫瑰紋身嗎?」
艾薇側過臉,清亮的眼中是疑惑,這樣的表情根本不像是騙人。
不知道是她的演技太高,還是她真的不知道。但喬澤更願意相信她。
「早點睡吧。」轉過頭,轉動著輪椅準備離開。這時忽然感覺輪椅輕了許多,不用回頭也知道她還是心軟了。
「你說的黑色玫瑰紋身,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位置?」
「大概在手臂上。」
「好像我見米莎愛弄那個,就是思辰上市做市場的那個女孩。」
喬澤當然知道米莎是誰,這個女-人他可是領教過的。而且曾經在紐約他還提醒過她,讓她防備著米莎,看來她根本沒有往心里去。
不過,愛弄那個是指並不是永久的紋身嗎?
「你了解米莎嗎?」其實他想連baron一起問了,可每次想到這個人,腦中就不自覺想起她的兒子。
那個雖然很可愛,可看上去無比礙眼的小子。
「別說米莎,對于相處那麼多年的你們我也不敢說了解。人心哪有那麼容易了解。」
垂著眼,將喬澤送回他的房間。語氣中說不出的悲涼。
喬澤淡淡道了謝,她剛帶上門口袋里的電話便震動起來。
「白蛇,車子的事查清楚了?」
「是,從路口的監控可以看見,是沈小姐。」喬澤手中的電話一緊,這像是沈墨凝能干出的事。可那樣的變形,沈墨凝分明帶著殺機。
眸光漸冷,那緊緊拉成一條線的薄唇,顯示出他此刻的憤怒。
「米莎身上有黑色蝴蝶紋身,不過應該是一次性的。你在查一查。」
「好,喬總,錦星失火的事也有了新進展,恐怕和沈小姐的母親也有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