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無意惹塵埃
洛國這幾日的天氣糟糕透了,綿綿細雨,人也很難打起精神來做事,下人們就少不了挨罵。整個皇宮籠罩在一種淡淡的哀傷之中。連平時愛多嘴的鸚鵡也少了很多話。
幾日前,皇上宣布修容公主嫁入鄭國。很多人悲嘆,很多人幸災樂禍,最痛苦的該是扶煙,陸弦和付修域了。
原來的冷宮,現在叫做重煙閣。
代表著扶煙的重生。
扶煙在一杯一杯地喝酒,她去找過修容了,可是修容不見她,只留了一封信。里面寫了好多好多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快樂,悲哀還有彷徨和不安。
其中,一段話讓她痛哭不已。
「原本愛我的人都愛上了你,我恨你,卻不得不喜歡你,因為若是我傷害你,就會失去所有人,不要覺得你欠了我,我將來會是鄭國皇後。」
扶煙怎麼會不知道,修容是真的拿她當朋友,她那麼干淨的女子,怎麼會恨呢。
「你說皇上怎麼會答應修容嫁過去呢?怎麼會呢?」扶煙邊說邊嚶嚶哭泣。她說的是皇上,以前再生氣也不會這麼叫的。
她說,若是我恭敬對你,那就是說我把你當陌生人。
陸弦一臉難色,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雖然從未喜歡過修容,卻一直當她是妹妹,如今也是心疼不已。
造化弄人,這四個字太蒼白無力了。
半個月後,修容出嫁,這期間沒有見任何人,包括付修域也是。自知她心中痛苦難當,只怕是見了故人越加嚴重。
那一天,扶煙爬到了城樓上,看著接親的人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北方的盡頭。
然後癱坐在地上,白色長裙一大片散在了地上,像一朵開敗的玉蘭。
皇帝寢宮。
付修域站在窗邊,一國之君,竟然在默默掉眼淚,沒有點燈,就只有窗外的月光懶懶地鋪進來。付修域的父母本是前朝舊臣,後來因為得罪了前朝皇帝被處死,一位姓付的大臣看他們倆可憐,收養了他們兄妹倆。在這之前,修容吃了好多苦,卻從未抱怨。
「哥哥,我今天把搶我們饅頭的人打了一頓,嘿嘿。」修容的聲音顯得像個小大人,老氣橫秋的。可是卻發現她滿身傷痕,她個子不高,對方是男生,自然是打不過的,修容緊緊咬住對方的手,任憑對方怎麼踢她打她都不放開,直到對方求饒並且答應還給他們饅頭的時候才松口。
想到這里,付修域哭了,自己現在身為一國之君,卻連自己妹妹也保護不了,太諷刺了。
那一晚,修容純澈的眼神,絕望卻堅定。
她說︰「哥哥,讓我嫁入鄭國吧。」
轉眼見,一年快要過去了,時間似乎從不會給人思考的機會,它悄悄帶走你身上的所有痕跡,到你察覺時,一切煙雲已過,浮世蒼茫無處尋。♀
這幾日,付修域基本都是混沌一片,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想想,一個人去了自己最愛去的那個山谷,以前也是,若是不開心了,就去那兒散散心,便也不覺那麼難受了。
山谷里的空氣是極好的,與世隔絕的樣子,只有一條從外面而來的河流,不過船只是進不來的。
付修域正準備從河里抓幾條魚上來,隱約看見不遠處的石頭上躺著一個姑娘。
他急忙跑了過去,面前的人兒臉色煞白,長發胡亂得攤在臉上,該是被水從上游沖到了這里。付修域用勁拍了拍她的胸口,吐出幾口水,又暈了過去,不過幸好有氣息了。
付修域自然沒有了游玩的興趣,帶著女子趕回了皇宮。御醫看了之後說現在已經無大礙了,只是還需要好好調理,多加修養,很快就可以痊愈。
女子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天了。
「小女子,小女子繭月,見過皇上,不甚失足落水,多謝皇上救命之恩。」
付修域突然有些煩躁,所有人都怕他,不能以一種正常的姿態和他說話,他突然想起了扶煙清冽的眼神,第一次見到他的淡然和無所謂。
「皇上」,身邊的丫鬟悄悄提醒。
付修域這才回過身來,笑著說︰「起吧,李公公,給繭月姑娘找個住的地方,好生照顧著。」
繭月心中十分納悶,剛剛冷冰冰的人怎麼突然就換了笑顏,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吶。
「公主公主,桃兒听說皇上昨天出宮了,帶回了一名女子。」這小丫鬟,跟了扶煙很久,感覺人也伶俐了許多了。
扶煙正在寫字,手中的筆一滯,笑著說︰「你如此慌張作甚,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
小丫頭撇撇嘴︰「公主,就你嘴硬。」
扶煙笑得捧住了肚子,「好啦好啦,去干活去,再耍貧嘴就扣你的賞錢。」
桃兒瞪瞪眼楮,跑開了。
扶煙看桃兒走後,長嘆一聲,不管是真是假,自己心里還是難受的。
愛情可以讓人生,自然也可以讓人死。
御書房。
「修域,你打算怎麼樣處置帶回來的女子,現在宮里傳的沸沸揚揚,她現在傷已經好了,但還是沒有一點要走的跡象,今早上還讓李公公帶話給她的家人,說她一切都好,現在在皇宮里,實在是有些過分了。」說話的人是陸弦,私底下的時候,他都叫他修域而不是皇上,語氣听起來隱隱有些怪責的意思。
付修域皺眉說道︰「明日就打發了她走。」
兩人又聊到了深夜,喝酒長談,人生樂事。
次日,下了早朝之後,付修域勁直去找了繭月。
今天的繭月穿一身粉白的裙子,綰了一個高高的髻,施了點粉黛,瞧著也甚是養眼。只是那種卑微的態度一下子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見過皇上,今日怎麼有空來看繭月呢,還沒有給皇上準備茶水呢。」繭月的聲音溫柔似水,本該覺得悅耳,但多了些做作的嫌疑了。
付修域面無表情。
「繭月姑娘最近身子可好些了?若是無礙,只怕還是早早出宮了的好,一來人多嘴雜,辱了姑娘清白,二來姑娘的家人只怕也會擔心,朕會派人送姑娘回家的。」
繭月一听這話,立刻花容失色。
跪了付修域的面前,哭著說︰「皇上,繭月做錯什麼了嗎?要趕繭月走,還沒有報答皇上的救命之恩,繭月不走,皇上求您了……」地上的人瞬間哭得梨花帶雨,看得他一陣不耐煩。
他的煙兒是那麼清高的女子,從來不低聲下氣。
「好了,不要在朕面前哭哭啼啼,看了甚是心煩,你想留就留吧。」付修域大手一揮,快步出了門。
這繭月姑娘,真是個難纏的人物。
重煙閣。
扶煙正凝目彈琴,這幾日心情糟糕透了,本以為付修域會來道歉的,結果是沒有現在又說他帶回了一名女子,人多嘴雜,傳了許多入不得耳朵的話。
「煙兒。」這段時間,陸弦來的次數多了些。
等到一曲終了。
「怎麼,來找我喝酒?」扶煙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萬分。
陸弦心疼極了,卻幫不了她,兩人在院子里坐了大半夜,陸弦听扶煙不停地在唱歌,邊唱邊哭。
今晚的天氣不太好,大朵的烏雲遮住了月光,陸弦看不清扶煙悲傷的眼楮。
「煙兒,其實修域是愛你的。」
扶煙已經醉了,迷迷糊糊中答道。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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