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鏡鳴負手立足窗前,冰眸看著窗外的碧湖波瀾不驚。
‘噗!’,突然一只白色的鴿子落于窗前,拍了拍翅膀,小身子晃來晃去。
月鏡鳴抓起信鴿,從它的小腳上取下一張紙條,松開鴿子,打開紙條,「老四?!」
「月鏡鳴,幫我開下門,我騰不出手。」屋外傳來姜棠梨的聲音。
拿著紙條的手一收,紙條瞬間化為粉末。月鏡鳴微抬手,屋門便自動打開了,姜棠梨雙手拿著托盤急步進了屋子,托盤上面放著一碟點心以及盛著橙黃色液體透明的茶具。
「快過來啊。」姜棠梨將點心以及茶具放到桌上。
月鏡鳴轉身行至姜棠梨對面坐下。
「這是自制的橙汁,你試試。」姜棠梨倒了一杯放到月鏡鳴面前,又給自個倒了一杯,這天氣可真熱。
月鏡鳴的手指才踫上茶杯,眉頭便蹙起。
口干舌燥的姜棠梨正想將杯中的冰鎮橙汁一飲而盡,卻不想被一只手先行一步奪走了,姜棠梨眨巴眨巴眼看著自己舉在半空的手,繼而看向月鏡鳴手里的茶杯,轉而看向桌上的茶杯,「既然你喜歡那一杯,就給你吧。」姜棠梨伸手去拿桌上的那一杯,卻被月鏡鳴的手擋下了,「你想要兩杯?好吧,給你。」姜棠梨拿起茶壺便要重新倒,卻不想連茶壺也被奪走了,「我現在口很渴,你為什麼不讓我喝水。」
「冷的。」月鏡鳴放下茶壺,轉而倒了杯溫開水遞到姜棠梨面前。
姜棠梨接過水杯,愣愣地看著月鏡鳴,他…是不是知道什麼啊?應該不會吧。偷偷瞄了眼月鏡鳴,但見他仍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姜棠梨有些郁悶了,暈死,哎~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啊?跟他們溝通真難啊,無論她說什麼問什麼,全都是沒表情的,好歹也吱個聲啊,她又不是什麼心理學家,哪里猜得出他們的心思啊,有時候她真懷疑每次她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們是不是都在神游了。
浩瀚的夜空繁星點點,弦月如勾。
一陣悠幽的簫聲靜靜流淌,竟有著幾分淒清,幾分孤寂。
姜棠梨趴著窗框看著外面有著幾分落寞的玄色身影,她終于明白她在听他們琴簫合鳴時,那種難以言明的感覺是什麼了,一直以來她听的都是他們兩人的合奏,今夜听他一人的簫聲她才明白,他同陌拂溪的合奏是一種知己間的心心相惜,是愉悅的,只有在那時他才不會感覺到孤單。「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
簫聲孜然而止,月鏡鳴手一滯,衣袖輕晃,手執簫負于身後。
姜棠梨翻身躺回榻上,雙手枕于頭下,輕聲唱道︰「晚妝樓台舊曲幽歌杳,倦影輕依斜欄春衫薄,誰人可與一曲和琴簫,共踐這污淖,交拜八字庚貼金影描,墨色著落紅底孤燈照,枉負麗名誰人道,一曲幽香裊,既在繁復江湖暗戰一**,縱橫錦繡阡陌,踏入繾綣戰局只為你隕落,就為了這一諾,今非昨,斂起這愛恨情仇成一杯,不需問孰是孰非共一醉,誰記這千載繁華釀成淚,六朝煙水。」兀的,簫聲響起,婉轉悠揚,接著一陣清揚優雅的琴聲和入。
姜棠梨嘴角輕揚,接著唱,「天地袖手江湖誰綰發,卜問俗世蒼天不回答,為他淡了絕代的風華,傾一生也罷,一吻江湖多情思量故人寡,杯酒傾頹墨灑,血成畫,斂起這愛恨情仇成一杯,不需問孰是孰非共一醉,誰記這千載繁華釀成淚,六朝煙水,那河畔血染悄悄明月皓,卻嘆這男兒沖冠為同袍,不為這冷暖支離俗世拋,她的驕傲,吟一生白首死生契闊,博一場十里沙堤不為家國,只為這一生蕭瑟一夜斑駁落寞,那河岸碧波芳草寒煙翠,卻不知萬里江山用血繪,一吻這寂寥江湖蹙柳眉,鉛華盡退,江湖這悵然一刎盡醉,吾誰與歸。」
「好個‘斂起這愛恨情仇成一杯,不需問孰是孰非共一醉’。」戚珞珛青絲披散只著白色里衣坐在窗上,蜷起一腳,手放至膝蓋上,一手拿著個酒壇子,不時仰頭灌下一口,「看來大哥和二哥也難逃那惡女的魔掌啊。」失憶真的可以讓人改變那麼大嗎?有時候他總會感覺她不是姜棠梨,一個傻了那麼多年的人醒來卻懂得那麼多東西,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可她卻又真是姜棠梨,哎~真是讓人模不清頭緒啊,算了,連他都有疑問了,他就不信他們幾個會沒有,還是讓他們去煩吧。
「嗯~」姜棠梨捂著肚子,蜷縮起身子,死死地咬著櫻唇,痛,好痛!顫抖的伸手拉起被子將自己裹嚴實,可是肚子的疼痛仍舊沒有減小,姜棠梨的鼻翼同前額已泛著一層薄汗,「老~公~」眼淚一顆顆掉落,她好想她家阿嵐,前幾次她來大姨媽時,阿嵐都會在睡覺前備一盆熱水,只要她一疼便會給她敷熱毛巾,還會煮紅糖水給她喝。
「老~公~疼~」那聲音微弱細蚊,卻還是驚醒了月鏡鳴。
月鏡鳴睜開冷清的眸子,她的氣息不對。眸光微凝,他起身下床,步至姜棠梨的臥榻前,卻見她佝僂著身子,好似忍著極大的痛苦,不得受寒!
就在姜棠梨感覺自己快要疼暈過去時,身子躺著的臥榻瞬間換成溫暖的懷抱,一只手撫上她的肚子,瞬間便覺得肚子陣陣溫熱,疼痛亦減少了些,是誰?!姜棠梨微睜開眼楮,入眼的是一雙冰眸,還同往日那般冷冰冰,此刻卻暖了姜棠梨的心,「對…不起…吵到…你了。」
月鏡鳴仍是靜靜的垂著眸。
「謝謝你。」她頭靠著他的胸膛,听著那平穩的心跳聲,慢慢闔上眼楮。記得到這里第一次痛經時,阿嵐急得要命,給她敷熱毛巾,煮糖水,感動得她哭的稀里嘩啦的,都把他嚇著了,在現代時,每次痛經她都是一個人忍著痛著,心中多少總會有些自卑自憐的感覺,雖說她腦袋里面有很多的愛情理念,可是真正用到她自己身上的話,她自己也迷糊了,其實她也不知道愛是什麼,對于阿嵐,她只知道她想給他幸福,她想要他幸福。
這一夜,她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夢里陳爸、陳媽和陳弟、陳妹正開開心心地吃飯看電視,歡歡樂樂,其樂融融,沒有了她,他們仍舊很開心,雖然心里有些落寞,但至少他們不會為了她而傷神。
林勛,那個她始終覺得對不起的男人,他挽著一身著白色婚紗的女子步入禮堂,兩人幸福的笑臉靨靨,是何等般配,她衷心祝福他們。
在這里她同阿嵐快樂的過他們的小日子,他不用昧著良心去殺人,不用被威脅,她將苑里的六個家伙全休了,還他們自由,翹巧也有自己的良人——冷月?!兩人就跟對歡喜冤家似的。
姜棠梨緩緩睜開眼,窗外的天才剛剛泛白,原來是夢啊!抬手拂過臉頰,早已布滿淚水,多真實的夢啊,她倒希望是真的。她好似快要忘記了她叫‘陳馨’了。既然已下定決心要給阿嵐幸福了,她還有什麼資格奢望可以回到現代,就算有,她能拋棄這里的一切嗎?那個護她,寵她,肯陪她瘋,陪她鬧,入了她心的男人他在這里啊。「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她無法像對待林勛那樣,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