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綠意莞爾一笑,便拈起侍者遞過來的高腳杯,淺淺抿了一小口紅酒,說︰「閑徵,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深藏不露的女人,無論怎麼樣,都毫不在乎你們家傅二少在外的**情史。結婚之前是這樣的,結婚之後還是這樣的……莫非……莫非你是真的不在乎,還是你欲擒故縱的一個技巧呢?」
閑徵瞥了程綠意一眼,目光輕裊而黯然。
她淡淡地說︰「金鱗非池中物,又何苦在乎呢?傅宣頤並不是一個可以任人琢磨的人,攥得他越緊,失去他就越快。我相信,那位張姓美人也吃盡了他這性格的苦。我又何必,吃飽了沒事討事做?」
日光清清白白,呈圓柱狀穿過雕花**的木窗,在她旗袍上鏤下凸凹不平的浮雕紋路,烙下一抹抹折枝花痕,淺淺一層,極淡極淡。
卻斑駁得讓人幾乎要窒息。
程綠意怔怔地看了閑徵好一會兒,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連皎潔如月的明眸也笑彎了,她說︰「閑徵,你們家傅二少是個很正直的人呢。」
閑徵也笑道︰「在沙場上活得如魚得水、游刃有余的人,沒有正直的品質,怎麼征服他的下屬與他的軍隊,從決定嫁給他的那天起,我便已經選擇相信他了。」
程綠意點點頭道︰「有道理。」
她又飲了一杯紅酒,白皙的臉頰上紅彤彤的,對著閑徵盈盈一笑,皓白容顏就仿若那春天里盛開的方桃譬李一般,芳菲嫵媚的,她說︰「閑徵,雖然你不在乎,但我給你打听好了。張予姈三年前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戲子,因為你們家傅二少的追捧,直直把她捧成了如今紅遍上海灘的大明星……」
閑徵聞言,她別過眼去,縴細瑩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高腳杯冰冷的壁沿,一點一點的。心底也不知怎地,就生生濺了一池漣漪。
程綠意沉默須臾,又說︰「與你結婚之前,他親自送走了張予姈。送到了國外,具體是哪個國家,我不知道。」
閑徵忽然笑了,她擱下手中的高腳杯,仔細地瞅著程綠意。有清風輕輕拂過大堂,兩旁軟紗上下墜著的寶石流蘇琮瑢作響,在風中一點點搖曳生輝。閑徵輕飄飄的話就響在這細碎的窸窣聲中,她說︰「綠意,這件事就謝謝你了,只是……我希望你莫要再查下去了,因為,我相信傅宣頤。」
程綠意頷首道︰「我知道。只是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情事,你作為他的妻子,還是知道的好。」
閑徵聞言,縴細白皙的手指微微生了涼,她說︰「其實……傅宣頤又何嘗不知道我與藤原良久的事呢……只是他不說,我不談,彼此心領神會就好。捅破了那張紙,我們未必就會相處得這樣和諧,這樣相敬如賓。」
程綠意忽然伸出縴細的手臂來抱住閑徵,說︰「好閑徵,你這樣蕙質蘭心、冰雪聰明,傅宣頤一定會發現你的好,徹徹底底愛上你。」
愛?他會愛上她麼……
思及到此,閑徵忍不住澀澀一笑,蒼白的笑意落到紅酒的漣漪里,落到風里鈴聲里,漸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