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閑徵忍不住掙扎起來,他卻將頭埋在她脖頸里,柔聲說︰「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
猊金小爐里燃著冷幽芳冽的紫檀香,一縷縷飄散出來,氤氳在空氣中,芬芳滿室。清風從落地窗外撲了進來,鼓起了玫紫色的薄金窗簾。壁爐上的豆釉細頸花瓶里插著一大束鮮艷的芍藥,幽幽清香被風撩起,在鼻尖久久縈繞不去。閑徵抬起頭去,視野里滿滿都是日暮時候的似血殘陽,落霞漫天。
傅宣頤抱了閑徵一會兒,便帶她去看那只灰鸚鵡。
閑徵還沒揭開蓋在鳥籠上的錦緞綢子,就听見一陣尖細嘹亮的聲音啼叫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她撲哧一笑,抬手揭開了錦緞綢子,見是一只生得漂亮的灰鸚鵡,便道︰「原來是一只灰鸚鵡,挺機靈的,還會說李白的詩。」
傅宣頤抬眼看她,此時的閑徵微微歪著腦袋,很認真地逗著灰鸚鵡。旁邊一盞水晶花枝壁燈幽幽照著,橘黃色的燈光籠了她一身,燈下那眼波如水,只是盈盈地望著灰鸚鵡,唇角還含著一抹若隱若現的笑,他覺得自己一顆心好似突然被千層網罩住了,潑喇喇亂跳,就快要跳出胸腔去。
他說︰「平時見你一人待在家里,除了看書還是看書,挺無趣的,這次讓他們帶回一只灰鸚鵡,也好解解你的悶。喜歡嗎?」
閑徵嗯了一聲,「喜歡。」
傅宣頤見閑徵一腔心思全在那只灰鸚鵡身上,便轉身去了盥洗室,洗了個澡之後發現閑徵還在逗著灰鸚鵡。她撲在琺瑯鍍銀的鏤花白色小圓桌上,一手輕輕搖著鳥架子,一手用簽子逗著籠子里的灰鸚鵡,說︰「鸚鵡鸚鵡,我給你取了個好听的名字,就叫啼啼好不好?啼啼、啼啼……」
那只灰鸚鵡撲撲翅膀,竟跟著閑徵學了起來,啼叫道︰「啼啼、啼啼……」
聞言,傅宣頤忍不住笑了,他走過去換上一襲挺括服帖的白襯衫,說︰「閑徵,你別光顧著那只鸚鵡,咱們還沒吃飯呢,你不餓嗎?」閑徵道了一聲不餓,忽然又回頭看他,凝眉笑道︰「今晚我們不在家里吃。」
傅宣頤扣著扣子,听她如此說,輕輕一笑,眸底波光熠熠,好似火焰在象牙里燃燒。他問︰「那在哪里吃?」
閑徵站直了身子,盈盈笑著,眼底是迷離不定的神色,好似一幢幢斑駁花影。她看著傅宣頤,他一身白衣,逆著光,黑發尤顯濃密,便道︰「你肯定沒吃過餛飩,我知道黃浦江上有一家的餛飩特別好吃,今晚我們去吃餛飩好不好?」
傅宣頤想了想,點頭.
日落西山,天邊呈現出一片蟹殼青色,紅霞害羞似的露出一層半面妝,地上卻覆了薄薄的秋霜。街上行人匆忙,少了買水果的小販,多了叫賣的酒家。黃浦江上細浪翻滾,水波跳躍,輪船的汽鳴聲在夜風里發出轟隆隆的聲響,遙遙傳來,和著渡頭的嘹亮號子,龍吟細細,撲得人臉上滿面水汽。
艄公也歇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