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之後,挽清帶著宋允梔到傅家官邸里去到處逛了逛。後來日頭大了,陽光慘烈烈地照下來,宋允梔到底擔心挽清的身體,便讓挽清回去了。她一個人閑著無聊,就打著殷紅的油紙傘,在鋪滿碎石的小徑上慢悠悠地走著。
那傘是大紅色的底子,墨綠色的折枝梅花圖案,縴細的枝椏彎彎曲曲地在傘上延伸,幾點花色綻放,色濃似綢。三月的陽光,不烈也不淺,淡淡地灑下來,照在掀騰翻覆的繁盛枝葉里,打在粉紅黛綠的灼灼花叢里,濺起一片燦然光芒,她的傘在那片花團錦簇中,就像一只寂寞的帆船,在風中搖搖曳曳、娉娉婷婷的。
宋允梔走到半路上,誰知高跟鞋細長的鞋跟陷在石縫里折斷了,她就蹲去,揉著自己扭傷了的腳。
傅宣頤正好與軍官們談了要事出來,就見到她蹲在地上揉著腳,殷紅的油紙傘被擱在青翠的草叢中,尤為顯眼。她側著臉專注著揉腳,並未發現他,日光映著油紙傘殷紅的色澤照在她皓白如玉的臉上,朦朧而迷離一點紅,淡得像籠了一層薄薄的紗,風光曖mei而旖旎。他忍不住問道︰「宋小姐,你怎麼了?」
她見是他,連忙收回腳,將腳藏在裙擺下,才道︰「沒什麼。」
他嗯了一聲,轉身欲走,她卻突然喚住他,說︰「傅少帥,我的鞋跟折了,你……你可不可以幫我找一雙鞋來……謝謝你了。」
聞言,他轉過身去,只見她抬眸認真瞅著他,眸子里亮晶晶的,透著秋水一般澄淨的光。紫藍的天空中堆著薄薄的雲,雲被風呼哧哧吹著,東邊的濃了,西邊的疏了,擁擁擠擠,稀稀疏疏,飄散著遠去了。她長長的如藻卷發披散在單薄的肩上,發流如雲,絲絲縷縷在風中糾纏,眸底也仿佛被風吹得有了雲意,朦朧如水。
他便說︰「我背你回去吧?」
她望著他沉默不語,剛剛低下頭去,就見身後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大手,猶未反應過來,那手已攥住她縴細的皓腕,將她扶了起來。她怔怔地看著他,風鼓蕩著她素色的寬大裙擺,細腰驚風,人輕盈得好似一只蝶兒,翩然著要飛上天去。
他背著她慢慢走著,她將頭埋在他寬厚的脊背上,目光幽幽的,沒有聚焦點,視線不知落到了哪里。
到了後來,她索性閉了眼,什麼都不看。
在他背上,像是小時候睡在搖籃里一樣,搖搖晃晃,搖搖晃晃的,十分愜意舒適。陽光暖暖的,春風暖暖的,他的背也暖暖的,她的臉靠著他的背,他身上淡淡的紫檀香饒過鼻息,綿綿裊裊入了肺腑,沁人心脾。
她幾乎都要睡著了,可是她又忍不住問︰「你一直耐著性子與我相處的原因是什麼呢?是因為……我與你的妻子白閑徵長得一模一樣?
他的步子微微一滯,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前走著。然後他沉聲道︰「沒有什麼原因,只是覺得,你這樣傲慢驕橫的女子,應該是自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被寵壞了的。所以我這個大男人讓著你一點,也無妨。」
聞言,她撲哧一聲笑出來,眼楮睜開來,望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眼波盈盈一繞,柔聲道︰「你這人說話真有趣,比你那張永遠沒有任何表情的面癱臉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