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宋允梔長得很像傅宣頤的夫人白閑徵,所以她住的掖華庭每天都有很多人來來往往,有的像膜拜一尊佛一樣觀摩她,有的像瞻仰古人一般打量她,有的則像親人一般跟她無限制套近乎,整日里整日里噓寒問暖的。總之,自從她住進了傅家,就沒閑過。
這天她做完減肥早操,正在小陽台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練著毛筆字,顧清落就來了。
她穿著一襲薄薄的淺綠色窄春衫,套了一條漂亮的西式裙子,薄薄的日光撒在裙子亮晶晶的珠片上,如幻似金,晃人眼目。她身後跟著一個素衣打扮的老媽子,老媽子懷里抱著一個小孩子。進了屋來,她就從老媽子懷里接過小孩子,施施然走到宋允梔跟前,笑道︰「宋小姐在傅家住得還習慣吧?」
宋允梔回眸看了她一眼,道︰「勞煩大夫人關心了,我住的挺習慣的。」
她懷中那個可愛的小孩子睜這黑水銀一般的大眼,滴溜溜地轉著,看到宋允梔時,竟咧開嘴笑了,胖胖的手臂上籠著金瓖玉跳月兌,那只小手也朝著宋允梔伸去,支支吾吾說︰「抱……抱抱……」
宋允梔被小孩子的可愛模樣逗笑了,看了顧清落一眼,便抱過了他,夸道︰「好漂亮的小孩子啊!」
顧清落眼神溫柔地看著那小孩,拉家常地跟她說︰「嫁到傅家來四年了,前兩年總是懷不上,後來被美國來的西洋醫生一治,倒也懷上了……」說到這兒,她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懷著他的時候,走路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小產了。生他的時候也痛苦,順產根本不行,痛了我兩天兩夜,直痛得我暈過去了,後來還是西洋醫生給我開得刀,才順利生下了他。」
宋允梔也笑,「那他可是傅家上上下下寵著的寶!」
話畢,她將懷中的小孩交到顧清落手上,又繼續埋下頭去練毛筆字,她寫得歪歪扭扭的,像毛毛蟲趴在雪白的宣紙一般,很丑。顧清落卻夸道︰「宋小姐可真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兒,從歐洲回來的時髦小姐,居然還會寫毛筆字。」
宋允梔懨懨地嗯了一聲。
見她好沒興致,顧清落倒也識趣,又說了幾句體己話,便離開了。她一個人坐在藤椅上認真練著字,卻越練越浮躁,越練越著急,心底驀然涌起一咕嚕的氣,她連寫了幾個字後,毛筆筆尖直接耷拉了,宣紙上墨跡斑斑,不知寫的是什麼,到最後,她一把扔了手中的毛筆,整個人倒在藤椅上。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撲哧一聲笑出來,他說︰「你寫的是什麼?怎麼這麼丑。」
宋允梔沒有說話。
傅宣頤又繞到她跟前來,將宣紙拿起來,認真看了看上面的字,說︰「你寫得太丑了,我眼力不好,實在是認不出來是什麼。」
宋允梔搶過他手中的宣紙,斜睨了他一眼,嗔道︰「又沒讓你看。」然後她打開一張新的宣紙,執了一支湖筆蘸了墨,正要下筆練字,傅宣頤卻傾來,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收攏,便握住了她溫軟的柔荑。他雙臂微環,將她整個人籠在他懷里,他在她耳邊柔聲說︰「我來教你。」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讓宋允梔驚惶無措,她抬起水一樣輕漾的眸子,急急忙忙望向他。
他垂眸看她,眼前的宋允梔,眼神慌亂驚惶,像只受了驚嚇的小鹿般,眸子里透著令人琢磨不透的迷離神光,水波瀲灩間,更顯淒艷絕麗。那半透明的耳垂紅得透了,令人看得清一絲絲細小的血脈,嫣紅縴明,向著四周無限延伸出去。
他唇角含著笑,手上用了力,便攥緊她冰冷細長的手指,一筆一劃書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