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宿喜歡玩傀儡,林關葭曾親眼見過。
但真正見到她擁有這般多的傀儡人,依舊是被嚇了一跳。劉宿從淑芷殿帶到清泉行宮的傀儡人似乎還不到三分之一,但就已經裝了整整一個馬車。
到了清泉行宮以後,劉宿便親自動手收拾這些傀儡人,每一個都有它的位置,宮女中就連酒舒也插不上手。
林關葭在一旁看著,偶爾劉宿會說幾句和傀儡人有關的事。
「這個•••」林關葭挑出箱子里的一個青衫傀儡,有些疑惑的問︰「這個是照著公子的樣子做的嗎?」
那個傀儡制作得精良無比,較別的傀儡更勝一籌,只是模樣有八成像公子。
劉宿拿過來,笑了笑,搖頭,將它鄭重的放在枕畔,末了才說︰「不是公子,是小阮。」
她似乎愛小阮成痴了,便是有一點點心思,都能放到小阮身上去。
林關葭剛開始還不知著小阮是誰,後來才記起陽平公主剛剛被接回宮的那年,皇上曾大張旗鼓的下令找一個叫做小阮的人,至今也沒有結果。
劉宿見林關葭探究的目光,倒也不掩飾,反而落落大方的說︰「那是我的意中人,翎兒說如果找到他,就讓他做我的駙馬。」
她挨著青衫傀儡坐下,有些憂傷的說︰「他長得有些像公子,制作的工匠做的時候也許就是照著公子的模樣做的。我那時病中,畫不得畫,只能描述,本來還想著怎麼能這麼逼真,你不說,我還想不通的。」
劉宿操作了一下傀儡人,有些蕭瑟的笑著說︰「你覺得我傻是不是?我只是太喜歡他了,他明明對我不好,可因我喜歡他,我便只看得到他的好•••」
原本明艷奪人的陽平公主,手中玩弄著傀儡,低垂著高傲的頭顱,讓林關葭隱隱覺得悲傷。
——星辰滿空,月色撩人。
劉宿提了一壺酒,坐到清泉行宮最高的屋頂上。
山中涼爽,此時仲夏,劉宿卻披上了披風。
林關葭在亭中鼓瑟,而薛雁隨正搖著輪椅慢慢的靠近回波亭。
林關葭行了個禮,便又繼續開始鼓瑟,而薛雁隨坐在輪椅上,神思遠眺,不知又在想什麼。
劉宿拿起手中的傀儡,套在手上,動了動傀儡的右手,「小阮也想喝酒?」
她報復的說道︰「這酒便是扔了也不肯給你喝,你欺負我得這樣狠•••」
她說完又後悔了,將酒壇子塞到傀儡的懷中,「瞧!我都給你的,你就回來好不好?」
說完,竟自己眼楮紅了。
她抹了抹眼,自嘲的說道︰「我再見到你,就給你喝一杯自笑痴,看你如何能離得開我?」
她說完,仰躺在屋頂上,看著滿天的繁星,哼哼唧唧的唱起了歌。
她那曲調哀婉,近于喪歌。
回波亭中鼓瑟的林關葭所奏之音本就低沉,此時被劉宿的歌聲引領,其聲靡靡。
薛雁隨將指尖的扳指彈出,劉宿的小腿一陣疼,她翻身起來,卻看到薛雁隨對著她微微一笑。
薛雁隨雖然和小阮容貌相似,但是神韻卻是大不相同的,雁隨病體,心思沉郁,攝政王走了以後,中都沒有人不怕他,都說,這人心思叵測比之攝政王更加狂放不羈。
「還不下來?」
他的聲音有些冷,面上卻是溫色,慣是會偽裝的。
劉宿也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她本以為她到了宮外便會快活起來,可是•••她坐起來,宛如一只姿態優雅的白鶴躍下屋頂,落到薛雁隨的身前。
她看了一眼薛雁隨,依舊是狠狠的瞪他的一眼,那人卻莫名其妙的笑了。
薛雁隨側過身,看著遠處的虛無,低低的說︰「還只是個孩子••」
劉宿原本是要走的,听到他這句話,反而停了下來,「公子深夜不好好休息,卻跑到這來,似乎有違禮制。」
薛雁隨將輪椅往劉宿身邊移動,有些好笑的搖頭,「皇上如今快到了鄂城,我本想帶你一同去見見,既然我是來這休養的,也就罷了••」
劉宿此時倒有些苦笑不得了,林關葭也在一旁,她便不好做出些什麼舉動,此時見薛雁隨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便沮喪著臉。
「我•••」劉宿咬了咬唇,「是劉宿無禮了,公子大人有大量,何必逗劉宿玩樂。」
「公主言重了,既然公主想去,那便早早休息吧。」
薛雁隨移動了輪椅,而林關葭也收了瑟,出回波亭的時候,她落在劉宿身上的目光讓劉宿覺得陌生。
她這樣的眼神,不由得讓劉宿想到了德昌宮里的林太妃。
薛雁隨帶她去見劉翎,那林關葭呢?
劉宿有些頭疼,她把傀儡抱在懷中,想著自笑痴的配方,便也就慢慢踱步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