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歸 新婚伊始(二)

作者 ︰ 煒煒豆奶

從幼年開始,母親就帶著他四處流浪,若不是那年在滄州母親被殺,長兄派人來接他回中都,他如今也不知道還在何處流浪。

他活到二十幾歲,人生經歷了幾番巨變,剛被接回中都時,處處受人恥笑,他發了瘋的練習武藝讀書識字,大有所成受到長兄青眼的時候,傷了經脈。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會接掌攝政王之權的是大公子。

若是那一年,大公子沒有前往齊國,窺探思南公主與梁王,從而惹惱了長兄。

那麼,他現在又怎麼能有資格坐在劉宿身邊呢?

他終究還是需要她跟著的,幾乎沒有猶豫,他便說︰「都依你。」

新年的第五天,立後的日子就定了下來,良辰吉日就在二月初九。

劉宿整日的悶在淑芷殿,靜靜的研制「自笑痴」的配方,她每日听著林關葭的傳言,心里竟隱隱有些不安。

劉翎自除夕夜宴牽著林關葭離席以後,就再也沒來看過她。

她抱起新配好的那一壇「自笑痴」,也不知何時能成功,接過酒舒的花鏟,親自埋到樹下。

薛雁隨進淑芷殿的時候,忽覺這些時日的忙碌都得到了紓解。

看見劉宿的那一刻,夙興夜寐的疲倦都消散了,只有些許暖意。

她趴在地上,靜靜的用花鏟挨著樹根刨土,專心致志絲毫沒有發覺有人來了。

酒舒默默的行了禮,悄聲退下去。

「你在做什麼?」

劉宿仰頭,飛濺起來的泥土還在她的頰邊,她樣子傻傻的,倒是格外可愛。

薛雁隨站在門前,俯視著她,眼下還有些許青黑色,看起來已經勞累了幾日,但是雙眼清俊,分明又是神采奕奕的。

「薛雁隨,你來聞聞。」

她獻寶似的將原本封好的酒壇揭開一角,抱著酒壇走到薛雁隨身前,「我總覺著少了什麼,味道不對。」

薛雁隨低頭聞了聞,嘴角一揚,從袖中模出一件東西,咚•••劉宿來不及瞧清楚是什麼,東西已經沉到了壇底。

「你放的什麼進去?」

他伸手把她的臉擦干淨,「家傳的玉。」

劉宿躲開他的手,有些奇怪的問︰「你放他進去做什麼?」

「好玩。」

薛雁隨拿出另一只手,輕輕捏住劉宿的下巴,依舊慢吞吞的把她臉上的泥土擦干淨。

劉宿紅了臉,退了一步,封好酒壇,將壇子埋進去。

她咬著牙,慢慢平復被攪動的心神。

「我們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十。」

「翎兒大婚的第二天?」

薛雁隨點了點頭,劉宿又怔了好一會兒。

「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為何林關葭身上挽芳丸的香味那樣濃郁?若是每旬吃一顆,不至于•••」

「也許,她是日食一顆?」

薛雁隨自己走到廊下的躺椅上坐下,答得十分輕松。

「怎麼會這樣?她這個吃法,過不了多久就不能•••」

劉宿收了聲,看著薛雁隨,「你為什麼這樣做?」

她斜眼瞧著他,慢慢頹敗的在廊下的石板上坐下,有些自責的垂著頭。

薛雁隨將她拉起來,擠在一張躺椅上,「我將藥給她,怎麼吃是她做的決定,你與其在這里愁眉苦臉,不如想想你的嫁衣選哪種樣式?鳳冠做什麼樣的大小?」

她縮著脖子沒有說話,抿起唇,心情依舊不好,眉間僅僅是輕輕蹙起便也已經是令人窒息的顏色。

「公主,我真想吻你。」

劉宿靜了一瞬,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他低笑一聲,抓住劉宿的肩。

香肩被他攬在胸前,聞著他身上溫和的心跳,劉宿僵得動都不能動,她原來怎麼不知道他武功這樣好,她在他的桎梏下竟然動都不能動一下。

劉宿忽然想起在焉山,他就曾經顯露過那高超的箭術。

唇上一涼,劉宿騰出手欲去推開他,那人也就是淺嘗輒止,只是踫到她的唇立即就離開了她。

劉宿心底生出涼意,被薛雁隨抱在懷里如置冰窖。

「我真想這樣一直抱著你,小丫頭。」

劉宿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听到薛雁隨的話氣惱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還沒吻到過小阮,還沒被小阮抱過,怎的全讓這人佔了便宜?

殿內染著蘭花香薰,馥雅溫馨,劉翎輕手輕腳的湊到劉宿的床邊,靜靜的看著她熟睡的臉。

她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僅僅是微微蹲下行禮便能叫人口干舌燥不能呼吸,那時,他是這樣被她驚艷的。

幾年過去,顏色卻已經不再重要了,她就是他喜歡的女子,美或丑,老或少,永遠都是他的宿宿。

劉翎笑了笑。

他的宿宿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刀子嘴豆腐心,至今也沒見她真正的厭惡過誰。

誰欺負了她,她不高興一會兒,便又會為那人開月兌。

如那個小阮,也如自己母妃。

人人都說,像她這樣來歷不明的公主,能得到公子的青睞,親自求娶,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

可是,劉翎卻真想把那個小阮找回來,因為宿宿最喜歡的是他。

「翎兒,是你來了?」

劉宿鼻子一吸,聞著一點挽芳丸的氣味,還有些別的藥味,她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清醒也就沒有多在意。

「你病了嗎?我聞著你吃了藥。」

劉翎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旋即也躺下來,「是有些不舒服。」

劉宿嗯了一聲,動了動,覺得身體冷得發韁,喉嚨更是啞得說不出話來。

她掙扎了好久,強迫自己開了口,「翎兒,你明日大婚了就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要成親了,不能整日陪著你了。」

劉翎大驚,死死的抱住劉宿,勸說她,「不,宿宿,不嫁給他。你喜歡誰,我就讓你嫁誰,她們逼你,我就死給她們看。」

劉宿模了模劉翎的頭,苦笑,「說什麼死不死的,你都是大人了,還這樣小孩子氣。我是願意嫁給公子的,我那般尋找小阮,從靖國到雪域,從齊國到西天佛國。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找了他這麼些年。我找不到他了,可我還是忘不掉他,我想公子長得和他那般像,如果能嫁給他,也算圓了我的痴夢。」

劉宿知道這只是一個謊話,但是劉翎信了就行。

劉翎抱著她,死死的不肯放手。

「宿宿,你說過一直陪著我的。」

劉宿靠在他懷里,安撫的模著他的光瘦的背脊,道︰「翎兒,你看你很久沒來看我了,你也不是離不開我的,不是嗎?關葭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子,慢慢的你也會喜歡她的。」

「不,不會,她算什麼東西!」

劉宿因為他的措辭蹙起了眉,「你這一個多月每日與她在一起,你怎可這樣說她?!」

劉翎身子軟下來,喉嚨動了動,想到了神仙散的滋味,不再言語。

「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大婚的人了。」

——劉翎大婚那日,劉宿本該去觀禮,但是因為她次日也要成婚,被林太妃留在了淑芷殿。

她自早晨清醒過來後,就開始回憶昨夜劉翎身上的藥味,總覺著十分古怪,不似是尋常的補藥。

因此命酒舒取了醫術一本本的翻看,時間倒也過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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