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我又回到了歸雲莊。在冬日的艷陽下,融化的白雪閃著亮光,雪面一股細流潺潺流淌著,濕透了我的鞋子。
明明應該覺得冷,但是我似乎根本感覺不到,仍然在雪地里跳來跳去,玩得不亦樂乎!可是,為什麼沒有人氣急敗壞的跑來捉我?為什麼沒有人到牧野爹爹跟前告我的狀?為什麼歸雲莊里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人來管我?
大家都好像消失了一樣,任我一個人在雪地里撒野!不對,歸雲莊不是這樣的!
猛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現實里,大家的確全都消失了!
我苦笑著翻了個身。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覺睡得太久,害得我全身酸痛尤其是脖子。我揉著脖子,失去的記憶一點點恢復,這下,我驚跳起來了。
夏桑榆死了!就是昨夜,她死在我的懷里!她是第一個死在我眼前的人!當時我用盡全力也沒能救活她!
如果她能配合我一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她好像已經完全放棄了,一心求死!那個殺她的男人是誰?那個以前利用她又將她視為棄子的男人又是誰?她彌留之際的不甘和絕望,真的都是針對原牧野麼?
無論是誰,我想那一定是一個能輕易擊碎她所有驕傲的人,才會讓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那麼她最後想說的是誰?她是想說原牧野麼?我長長的嘆息著,死性不改的女人啊,臨死都要在我心上劃一刀。她以為我不明白麼,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割破我和牧野爹爹之間的羈絆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一個時辰,也許兩個時辰,也許只有一刻鐘,我抱著夏桑榆漸漸冰冷的身體,陷入悲痛的情緒中,竟然忘記了自己正在逃離瑞王府!四周寂寥無聲,唯有那彎明月孤獨的掛在墨染的半空,靜靜陪著我。
那**是那麼的漫長而寒冷。
最後身後一串細微的腳步聲驚動了我。我木然轉頭,只見來人長長的斗篷下只露出一雙鞋子,接著……頸後一痛,我失去了知覺!
在失去知覺的那一刻,我竟然想,這樣也好,一切都不用去想了,听天由命吧!
而今才覺得驚跳,當時我怎能不作任何應變,要知道幾天前夏桑榆還在處心積慮的害我,若是被人發現她半夜死在瑞王府後花園的樹林里,我是唯一在現場的人,只怕誰也不會相信我是在努力的想救活她吧?
俗話說跳進珞河也洗不清,說的不就是我麼?我怎麼能那麼笨?
這一切,該不會又是誰給我下了個套吧?想到這兒,我只覺得一陣眩暈!
那麼,現在我在哪里?瑞王府?牢房?
細細打量,只見雕花的大床,柔軟的被褥,粉紅的幔帳,梳妝台上擺著精致的妝奩和銅鏡,精美的花瓶里插滿了鮮花,處處流轉著的是女子的溫婉清雅!這應該是女子的閨房吧?總不會是瑞王府的牢房……吧?
我身上黑色的男裝被換成了月白的衫子,模上去滑滑軟軟的,料子很好。最重要的是,床邊還掛著一套女子樣式的薄襖繡裙,與我換女裝以來最喜愛的那套鵝黃色衣裙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哪里?昨夜那人是……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我緊張而不安著,腦海里第一個閃過的人竟然是君默,如果出現的人是君默,是不是代表一切只是一個夢?
門被輕輕推開,卻是一個清秀的小丫鬟探頭進來,目光相對的一剎,她驚喜的笑了︰「你醒了?」
說著興奮的轉頭大聲叫道︰「她醒了!她醒了!」
「你等等……」我來不及叫住她,她已經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我嘆了口氣,我醒了,敢情是這麼一件極好的事麼?她那麼急切的想要去和誰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又想起了昨夜的那雙鞋子,那雙薄底皮靴,我應是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