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點。
街道上的車流不算太多。
黑色邁巴.赫一路狂奔怒嘯著,游譽坐在一旁,雙手緊捏著安全帶,企圖給自己帶來那麼一點安全感椋。
總算是驚險又安全地抵達了目的地——輔仁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淌。
游譽暗暗驚疑,難道深哥是打算到藍溪這里來尋求寬慰?
還是……想找她出氣啊……
-_-|||
游譽這段時間一直在幫私事繁忙的傅景深照料公司的事,對于藍溪和蘇萌兩個女人的事都消息滯後。
傅景深也不是那種會主動將私事拿出來說的人。
電梯停停等等上到8樓,游譽就發現剛才還滿身森寒戾氣的深哥,雖然面色依舊清冷,但卻暴戾盡褪,幽暗的瞳眸中也有了點點輝芒。
******
游譽跟著傅景深走到V808號病房外,傅景深直接推開門。
游譽看著傅景深身形往前微動,也跟著跨步走去,誰知卻撞到了傅景深的後背上。
游譽模著撞疼的鼻子,疑惑地看看身前忽然停下腳步的傅景深,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又在驟然間以深哥為中心凝滯起來。
游譽疑惑不已,側身繞過傅景深高大的身軀看向病房里面,不知是什麼東西讓傅景深的情緒又陡然發生了變化。
可放眼看去,病房里空空如也,干淨整潔,什麼都沒有。
……
傅景深杵在病房門口,還握著門把的手因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一點點地收緊。
蘇萌不在病房里。
這樣的情況,傅景深幾次回來都踫到過。
但細節之處,卻有著明顯的不同。
之前幾次,蘇萌都是到隔壁沈少遲的病房去了。
病房里,床上會是亂亂的,床頭櫃、餐桌上會擺滿了東西。
空氣里,淡淡的消毒水味中甚至會縈繞夾雜著那丫頭特有的熟悉味道。
可這一次,一切是那樣的干淨整潔,找不到一絲有人住著的痕跡。
空氣中,再也聞不到那熟悉的讓他心安的氣息。
某個念頭不可自已地從心底升起。
心,像是裂了一條縫。
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地流失,讓他的身體一點點地變得僵硬。
僵冷的身子猛地轉身,一下撞到了站在傅景深身後的游譽,他卻不管不顧地奔到隔壁病房,猛地將門推開。
同樣的干淨整潔。
心,陡然被掏空。
薄唇緊抿,神色凜冽森寒,卻在那幽邃如海的眼瞳深處,涌動著那樣強烈的不安和惶恐。
*****
游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傅景深。
向來遇到什麼事都波瀾不興的深哥,竟有一天會將那樣的情緒完全暴露出來。
就像是丟失了什麼最心愛的東西,那樣的恐慌,那樣急切地想要將它尋回。
傅景深幾乎是沖到護士台的,高大的身軀立在護士台前,森寒的面色讓原本正在嬉笑聊天的幾名護士頓時安靜下來。
「808和809號病房的人呢?!」
傅景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著。
護士被他的樣子嚇到,怔了怔才回過神來,答道,「上午剛出院了。」
「出院?!兩個人的傷勢根本都還沒有復原,怎麼會出院?!」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得問醫生……」
護士著實被他的樣子嚇到,怯怯答道。
傅景深轉身便去了醫生辦公室。
蘇萌的主治醫生陳醫生正在接待他下一個病人的家屬,和他們談論病人的病情。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一道寒風侵襲而來,傅景深就已來到了他的面前。
tang
「傅先生?」
陳醫生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下了然,淡聲道,「蘇小姐和沈先生今天上午都已經出院了。」
傅景深彎身,雙拳猛地砸在陳醫生面前的辦公桌上,嚇得那幾位病人家屬急忙起身,生怕受到波及。
「病人的身體根本沒有恢復,你居然讓他們出院?!」
「傅先生,我們醫院只是負責治病救人,沒有權力限制病人的人身自由。既然他們主動堅持要出院,我也沒有辦法。」
「那他們去了哪里?!」
「抱歉,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醫生回答著,眸色淡然地對上傅景深銳利如鷹隼的眸子。
陳醫生倒也不算撒謊。
他之前是給了沈少遲一些建議,但他們出院時並未向他具體說明是否真的就會去西雅圖的伯恩斯醫院,他也不想多嘴給自己惹來事端。
*******
偌大的私人停機坪上,蘇萌透過飛機橢圓形的窗戶望出去,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坪。
周圍的景象是完全陌生的。
蘇萌在這座城市里生活了22年,卻從不曾來過這里。
蘇萌靜靜看著,竟有種不知自己身處何地的迷惘感覺。
突然而起的手機鈴聲將蘇萌蒼茫的思緒拉回來。
還未拿出手機來看,心下已是一緊。
沈少遲坐在她身旁,收斂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表情,神色嚴肅地看著蘇萌。
拿出手機,低頭一看,正是傅景深打來的電話。
縴白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看著手機上跳躍著的那個名字,心頭沉郁非常。
*
鈴聲持續不斷地響著,蘇萌遲遲沒有接听,卻也沒有掛斷。
她的心底一片混亂,做不出抉擇。
她不知道,在電話的那一端,此刻有一個男人的心,正隨著鈴聲的一遍遍輪回而浮浮沉沉。
電話還打得通,就忍不住地期待。
可卻始終無人接听,就一點點地將希望耗盡,變成恐慌的絕望。
最終,回應傅景深的只是那個陌生的清冷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
「嘟嘟嘟……」
「嘟嘟嘟……」
電話一遍一遍地撥著,滿心的希望一點點被磨滅殆盡,就好似被判了死刑的人,被一下一下割肉凌遲。
抱著熬過3600刀便能活下去的希冀,等來的,卻是血液流干而死的結局。
*
「小萌,如果你……」
身旁的沈少遲終于忍不住開口,回應他的卻是婉轉的關機鈴聲。
不是蘇萌關了機,而是手機剛好沒電了。
蘇萌看著逐漸黑屏的手機,怔了怔,唇角勾起慘淡的笑。
這算是上天幫她做的決定嗎?
心里沉沉的,卻又不免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就這樣吧……
或許他們之間真的是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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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譽站在傅景深身側,看著立在窗邊的傅景深。
看著他一遍遍地用手機重復撥打某個始終沒有接通的號碼;
看著他眼里的星輝在一遍遍的撥打過程中逐漸暗淡;
看著他那樣絕望而執著地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在最後,眸光盡滅。
像是整個世界的燈火都在一瞬間驟然熄滅了一般,幽暗得再也看不到半點明光。
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靈魂的行尸走肉,了無生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傅景深握著手機的手黯然垂落,站在他身旁的游譽隱約間听到手機里傳來的清冷聲響。
窗外,正午的陽光明媚得刺眼,卻印不進傅景深幽邃瞳眸中半分。
傅景深就那樣靜靜地立在窗邊,一動不動,如同一座腐朽枯化的雕塑,漸漸沙化。
*****
你可曾有過這樣的境遇,這樣的感覺——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在你懷中安睡的人,不過眨眼之間,就從你的世界消失不見。
明明她的氣息還縈繞在你的周身;
明明她的聲音還回響在你的耳畔;
明明你們之間的回憶還那般清晰,可你卻再也無法尋到她的蹤跡,看到她的身影,觸模到她……
她就這樣突然地離開了,連帶著你的心髒和你的靈魂,甚至于你的生命,都被她生生分離,從此再不完整!
而最讓你痛苦的卻是,或許在以後的人生里,不論你怎樣尋遍整個世界,也再不可能找到她;
縱然每一個午夜夢回你在心底嘶喊她的名字,她也不會再給你半點回應;
她就這樣離開,留下一個腐朽的你,在生命的長河中,漸漸頹敗……
你終會領悟,那些你念念不忘藏在心間的人,對她來說,你或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
……
傅景深就保持著那樣孤傲卻又落寞的姿態許久許久。
游譽想要開口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深哥從來都不是個願意將自己內心的情感與他人分享的人,縱然心中有痛苦萬千,也只會斂藏在心間獨自承受。
這樣的靜默一直持續到病房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同時伴隨著一聲夸張的大喝,「丫頭,我來也!」
「咦?」
以夸張造型出現的慕嘉忽地發現病房里的氣氛不對,再仔細一看,根本沒看到蘇萌那妮子的身影,卻有兩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背對著門口的方向站著。
明明那麼安靜的氣氛,卻不知為何就是覺得有些壓抑。
認出站在窗邊那個人是傅景深,再看看病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慕嘉蹙眉疑問,「喂!傅景深,小萌呢?」
傅景深聞聲緩緩轉過身來,四目相觸,慕嘉的心里突地咯 一下。
他怎麼了?
表情雖然看著與平時無異,依舊是那般的淡漠清冷,但慕嘉還是霎時就感覺到從傅景深身上散發出來的絕望。
是眼楮。
平日里的傅景深,面色清冷,連眸子里也是冷得沒有波瀾的,但卻暗藏著鋒芒畢露的銳利,教人本能地生出敬畏之心。
可現在,她眼前的傅景深,眸子看起來亦是冷的,卻是那種宛若死水般不見半點波瀾的冷。
慕嘉心頭驀地一凜。
雖說之前小萌遭受的那些委屈和不幸都是因他而來,但慕嘉還是能感覺到,傅景深對小萌的愛有多深。
能讓他變得如此的人,這世上,恐怕只有小萌一人了吧?
那他現在這副樣子……
還有這整潔干淨得過分的病房,難道……
想到了什麼,慕嘉臉色倏然一變,繞過游譽沖到傅景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扣緊。
靈動眼眸中閃爍著惶惑和不安,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問出話來,「傅景深,小萌……怎麼了?!」
傅景深垂眸看著慕嘉,眉宇淺淺地擰著。
慕嘉這個樣子,不是裝出來的。
也就是說,慕嘉也不知道小萌去了哪里。
她是走得太匆忙,還是害怕會被他找到,所以連只言片語的信息都不肯留下?
「傅景深,你他媽倒是說話啊!」
傅景深這副樣子,讓慕嘉愈發心慌起來。
……
「那個……小萌好像是走了。」
一旁的游譽忍不住開口替傅景深回答道。
「走了?!」
慕嘉顫聲低呼著,抓著傅景深的手頹然垂下。
眼神閃爍著漸漸泛了紅,粉唇顫動著,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好好的,怎麼可能就走了呢?」
游譽看慕嘉那副樣子,頓時意識到她應該是領會錯了意思,急忙解釋道,「那個……我說的意思是……出院了……」
慕嘉還在難過著,忽然听到游譽這麼一說,不斷上涌的淚水倏地凝住。
抬眸看向游譽,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激動問道,「你說什麼?!」
游譽猛地發覺,這姑娘力氣怎麼那麼大?
扭動著被她抓得生疼的手臂,重復道,「我是說,小萌可能是出院了。」
慕嘉又是愣了愣,才算徹底回神,當即一拳捶在游譽的胸口上,怒罵道,「臥槽!你他媽不能說清楚嗎?是要嚇死人嗎?老娘可是孕婦,嚇死了就是一尸兩命你賠得起嗎?!」
游譽那叫一個冤枉,可偏偏胸口被慕嘉一拳打得差點要吐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誒!不過你說出院是怎麼個情況?我才一天沒來,那小妮子不可能神速恢復了吧?而且出院竟然都不告訴我?」
慕嘉抬手抹了把眼,疑問道。
游譽揉了揉胸口,拉著慕嘉到旁邊,把他剛才了解到的情況跟慕嘉詳說了一遍。
慕嘉听完,當即跳腳。
「我擦!你的意思是那小妮子跟沈少遲那家伙私奔了?!」
游譽憂傷地抹了把汗,他簡直比竇娥還冤好嗎?
他哪里說過這樣的話了?
下意識地側首去看傅景深,果然看到他眸色凌厲地掃過來。
他張嘴就想解釋,卻見傅景深忽地邁步靠近,嚇得他急忙後退。
傅景深卻已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面色冷沉地說道,「去查一下沈家最近有什麼動靜。」
沈少遲醒來才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們的「私奔」計劃不可能是早已策劃好的。
而且他們兩人都是傷患,若是沒有人幫忙,連醫院大門都出不了。
而在這座城市里,能夠幫助他們兩人「遠走高飛」的,除了沈家,別無二選。
游譽也是當即明白了傅景深的想法,看著眼神重新恢復凌厲的傅景深,心下也是稍稍放心了些。
這樣的深哥,才是他熟悉的深哥嘛!
不管有什麼樣的困難都阻隔不了深哥前進的步伐!
私奔算什麼?遠走高飛又怎樣?
咱再把他們抓回來便是!
*******
游譽已經離開了。
安靜的病房內只剩下傅景深和慕嘉兩人。
慕嘉看著眼眸中似乎重新燃起光芒的傅景深,上前,語氣鄭重地開口,「傅景深,你有沒有想過,小萌甚至都沒有跟我道別,就是不希望你通過我知道她的去向?」
傅景深長眸微眯,薄唇緊抿成線,森冷寒意夾攜著隱隱的疼痛在他的眼中翻涌泛濫。
薄唇掀動,嗓音啞啞地開口,透著落寞,「我不能沒有她。」
慕嘉心頭震顫,根本沒想到向來心思深沉的傅景深會對外人這般闡述他對小萌的深情。
心底沉沉嘆息著,卻還是說道,「可是,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
傅景深眸光閃動,似有思緒在翻涌。
但片刻後,又恢復清冷和堅定。
從慕嘉身邊擦身而過,留下一句,「不可能,我永遠不會對她放手,除非……我死。」
慕嘉看看傅景深離去的背影,沉沉嘆了口氣。
愛情兩個字,永遠是世間最奇妙最難解的謎題。
有多少痴男怨女沉迷其中,為之瘋狂。
時光恆久,卻從不曾有人真正解開過它的奧秘。
又或許正是那份神秘,才讓人這般為它著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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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的港城,先後兩條新聞報導,算是在港城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一直垂死掙扎的晴天集團終于宣布破產。
陸家三口,兒子陸煥辰癱瘓在床,父親陸正宇幾乎是一夜白頭,母親林瑜素來患有心髒病,幾經刺激,雖然是保住了性命,但卻身體虛弱,也不知哪天可能就撒手人寰。
曾經也算得上輝煌的陸家不過半年之間,就成了這般光景,人們都紛紛議論——
這陸家人要麼是上輩子做多了孽,要麼就是得罪了什麼人,才會落得這般下場。
第二條新聞——
原盛景集團總裁傅景深不日前已辭去公司所有職務。
有傳言稱,傅景深因不滿顧家的安排將他五年來的成果拱手讓人,所以從顧家退出,並將成立自己的公司,與顧家對抗。
但同時又有另外一種風馬牛不相及的說法,稱傅景深之所以辭職,是為了……尋妻。
(今天還有一更。下一章,傅先森就開始了他的漫漫追妻路,兩個萌寶也會緊跟著現身哦~話說,是不是已經有不少親開始心疼傅先森了……謝謝806806親的月票~麼麼~)